依偎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
一份相識,猶如千年前的故人迴歸。一份欣喜,淺淺的暖著如水的經年。蒹葭蒼蒼,靜守一眉好水。經筒的轉動,一指禪音飄落耳畔。若可,她願在未央的流年,與他靜守一方荷田。在波光粼粼裡,聽蟬音嫋嫋,看煙霞漫天。即使無語,那些念,已從彼此的眸裡心痕肆意蔓延。任夕陽的餘輝把他們的鬢角霜染,共坐一把搖椅上,他們只守歲月靜好,一切安然。
安夕過淺聲低語:“澈,我想要的幸福便是如此這般,淺淡而舒心,穩妥而愜意。此緣,喜悅著情深,我只願就這樣,一直一直被你執著自我的手,細數清歡,感受溫暖,共偕白首。”
南風澈一雙眸子如夜空裡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輝。悠悠一嘆,復有明朗微笑綻放脣際:“安安,此生此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這燦燦的日光下,許多關於安夕過的往事和記憶就像這無所不在的日光般流滿了、佈滿了他的心間。
也許,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理由的,就像在那開滿了的春日午後第一次看見她的面容,就那樣永遠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無論時光流轉,他永遠會記得那日那照得人睜不開眼睛的櫻花樹下精靈一樣的少女。
與她四目相接,他的眼前全都是她,心裡也全是她。
她如春風般溫煦、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從江天相接的遠方,把破暖的東風,綿延到他如冬日般冰封的心頭。
她的笑容就像是春風。
春風化雪。
春風過處,冰雪消融。
彷彿在一夜之間,他的視野裡,玉樹流光,瓊花溢彩,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而他的思緒,也與她的一顰一笑,眉目掩映,搖曳生姿。
而早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催生了,所有相思的理由。
他所有的快樂悲傷,都在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瞳裡。
他不知道,想著她的時候,他倨傲冰冷的脣角,浮上了一抹不易覺察的淺笑。
南風澈說:“安安,我帶你回我們的家。”
繞過曲折的青石路徑,長生殿三個字,出現在眼前。眼前的長生殿,竟像是將逍遙島上的長生殿直接移到了這裡。
南風澈說:“以後我們去到哪裡,我就會在哪裡爲你建一座長生殿。”
安夕過一雙明眸,水意盈盈:“傻瓜,我說過啊,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夜深人靜時分,他們佇立在露臺上,南風澈拉著她的手,輕輕把她擁入懷中,他們相擁著坐在露臺上的竹椅裡。
他的衣襟間有好聞的古龍水的香氣,夾雜著香菸的清苦味道,還有他身上那種屬於男子的陌生而濃烈的氣息,直叫她好奇並沉溺。他的氣息暖暖的拂在脖頸間,有點點溼熱的意味,像夏日裡只穿了輕薄的衣衫貪一歇涼快。
露臺外的海棠的枝條上,綻滿了欲待吐蕊的點點緋紅,南風澈靜靜的擁著她。時日暖和,露
臺上垂吊著的青紗,如同雨過天青色蟬翼紗,朦朧如煙,和暖的風吹得那輕薄的窗紗微微鼓起若少女微笑的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漱漱,像是極親密的低語喁喁。
南風澈的聲音如同這夜風,溫柔低沉:“安安,我知道讓你躲在這裡,委屈了你。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能夠保護你,卻又捨不得放開你。”
那聲音隔得那樣遠,彷彿是在遙不可及的彼岸,向她溫柔召喚。他掌心的溫度持續不斷地熨帖著她,她此時只覺得掌心裡一點綿軟向周身蔓延開來,腦中茫茫然的空白,心底卻是歡喜的,翻涌著滾熱的甜蜜,只願這樣閉目沉醉,不捨得鬆一鬆手。
安夕過的聲音有些慵懶,有些嬌嗔:“澈,你知道嗎?在這如此良辰美景之夜,你說這樣的話,真正是破壞氣氛。”
南風澈忍不住一再的得到她的確認:“不管發生任何事,安安,你都不會後悔嗎?”
安夕過的語氣,像是拿一個孩子無奈的寵溺:“只有離開你纔會讓我後悔,只有失去你纔會令我追悔莫及。”
在這美麗的夜色裡,南風澈總是難免一絲不安。
冷非,如同一根刺,深深地紮在他的心底。
安夕過握緊了他的手,柔聲低語:“澈,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擔心,其實真的不必。明天的事,我們誰也無法預料,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愛你。不管發生任何事,我也不會離開你。既然明日的事無法預料,我們又何必爲了不可知的未來,而辜負了今夜的良辰美景?”
萬里清空,晴朗無雲,滿穹碎耀跳動著頑皮的光芒。
無垠的天幕猶如黑色的絲絨,繁星閃耀著在都市裡無法看見的清亮光芒,那光芒亮得讓她在這半圓的蒼穹下只覺陣陣眩暈。
忽地,遙遠的天際有一羣流星滑過,擦出漫天燦爛如煙花的痕跡,那種將自身焚燒殆盡,卻只爲留下這璀璨一瞬的極致美麗,讓她不由地一聲嘆息:“好美!人生,我只求與南風澈相守一生!而我,不過如此再無所求!”
南風澈問她:“安安,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這麼幸福嗎?”
安夕過笑得甜蜜而狡黠:“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南風澈心中一動,俯下頭去,吻住了她溫涼如夜色的脣。
像久行沙漠,乾渴的遊子驀然得到了甘泉,他的吻熱烈而又迫切,彷佛要把她的脣瓣揉碎吸出了汁來一般。
他的脣一如既往的柔軟,卻又充滿了侵略,帶著火熱的霸道,讓她情不自禁心神搖盪,摟住了他的脖子,柔順迎合。
星光映著這一對緊緊相擁在一起的人兒。
星光滿天,天地似乎在這一刻合一。
萬水千山,滄海桑田,似乎在這一刻化爲虛無。
如非她急喘的呼吸,他幾乎不想放開她,戀戀不捨地又描摹了一下她的脣,這才放開了她的脣瓣。
卻和她額頭相抵,二人喘息相聞,漫天的星光似乎都落進彼此的眼眸中。
清晨時
分,她慵懶得不想睜開眼睛。
她可以感覺到,南風澈動作極輕地、溫柔地抽出了抱著著她的手臂。
她可以感覺到,南風澈去衛生間梳洗的、輕手輕腳的簌簌聲。
她可以感覺到南風澈離去時,走到房門口,又去而復返,來到牀前,在她的額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她的心底,溢滿了沉甸甸的幸福。
閉著眼,似睡非睡之間,似醒非醒之間,脣角已經不受控制地彎上了一抹笑意。
南風澈不在家裡,安夕過的時間放佛多出了一大把。吃過了已經吃得太晚的早餐,安夕過獨自在庭院裡散步。
南風澈的這後花園實在是不小,假山,涼亭,抱廈……應有盡有。
一道溪水在園中蜿蜒,溪水湛湛,碧草成茵。
高聳入雲的古木上藤枝垂掛,青苔附生。
濃密的樹冠下長了許多顏色豔麗的漂亮花朵,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安夕過從未見過的異種。
一陣清風吹來,滿林子都是淡淡的花香。
院子中還有一彎湖泊,湖泊裡的水質清澈見底。
五彩斑斕的鵝卵石灑落在湖底,周圍浮動著幾叢綿軟的水草。
陽光折射在湖面上,水浪拂動間,波光粼粼,水天共色。
湖上有一個涼亭,亭中有古木雕成的桌椅。
安夕過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這片湖水。
坐在湖邊,她消磨了許多的時光。
這日,南風澈處理完公務以後,匆匆忙忙往家裡趕。這是自安夕過失憶、他們重逢以後,第一次分開得這麼久。
墨宸心思縝密,行事沉穩,又與月曜一樣,兩個人皆是自小跟在他的身邊的,是他最爲信任的人。因此他將墨宸留在了長生殿,保護安夕過。
南風澈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安安在哪裡?”
墨宸回答:“上午在花園裡散步,然後整整一下午都在書房看書。”
回到長生殿,自繁密的花叢中望過去,發現牆角的薔薇伸出一隻柔曼的手臂,她的身影若隱若現的遮蔽著窗前的雕花鐵藝窗。
日光散漫,斜影扶疏。那一種寧靜,在屋後靜靜綻放,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幽香。但見她靜靜坐在書桌前,
南風澈慢慢地攏起一些思緒,讓他那個在黑暗中游蕩的靈魂,找到一個通往光明和幸福的出口……
忽然,他明白了!他夢想就是與她偕老白首,是因爲他想跟她就那樣做一輩子素衣夫妻,每日下班回家,有她在等他,有她溫柔寧靜的笑容陪伴。一輩子夢想,讓她愛上他。原來,時光讓一顆淡泊的心,陷得如此深沉……
窗外日光燦燦,風露凝香,極靜好的一個飄著花香的夏日午後。《詩經》上白紙黑字,往日念來總是口角含香,今日不知怎的,心思老是恍恍惚惚。日光如一幕幕綺麗的往事,窗前的樹被風吹過,微微搖曳的影倒映在窗紙上,仿如是某人頎長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