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躲在書房的門後,偷偷地開了一條門縫朝外窺探。她乍一看見有個女子的身影,身形體態都極爲熟悉,拿著的那把長劍昨晚也是見過的,便知道是冷玉,不禁啞然失笑。
難不成冷玉那神秘的計劃,就是入夜之後來到驛站刺殺慕容子騫?這個計劃未免也太可笑了,想想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窺探了一陣子外面的局勢之後,程安青漸漸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她本來只是笑看著冷玉怎麼栽跟頭,說不定一會兒就會逃竄走了,但是半刻之後,程安青臉上的表情是越來越嚴肅了。
冷玉找的根本不是烏合之衆,只是來搗搗亂的貨色。
除了冷玉之外的另外兩個人,一個人力拔千鈞,每一拳都讓人膽戰心驚,擊在了樹上石頭上,都可以讓樹斷石裂,若是被這拳頭給擊中了身體,恐怕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擊碎了。且不說被他的拳頭擊中會怎樣,光是他那雙拳頭運起來虎虎生風,被這強勁的拳風掃過,恐怕也不是好受的。
再說那使彎刀的瘦子,雖然身形消瘦,甚至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絕對不影響他的戰鬥力,反而使得他的行動更加的敏捷。而彎刀這種武器,所要的不是力氣,而是巧勁,接著彎刀的弧度丟擲出去,幾乎可以將空氣撕裂開一個口子。這人使的彎刀竟然可以從千百種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攻向自己的敵人,讓人避之不及。而更加令人咋舌的是,這彎刀竟然可以藉著弧度和巧勁,在一輪又一輪的攻擊之後,重新飛回到他的手上,讓他可以又急又快十分迅猛地攻出連擊,讓敵人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最後便是冷玉。程安青知道冷玉的武功一定很高,因爲當初剛相見的時候,程安青便可以從她的氣息和神態之中體會出來了,她是個強者。但是程安青並沒有真正地看見冷玉出手過幾次。這次她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冷玉的武功有多高。
冷玉黑色的身影迅捷地移動著,手中的寶劍銀光閃閃,亮得猶如一道閃電,舞得比程安青之前的舞劍不知快上了多少倍,密密的劍法罩住了慕容子騫的身影,就好像一道銀色閃電編織出來的網子一般,讓程安青幾乎看得呆了。
作爲席淵貼身的人兒,冷玉自然有奇高的武功。看似只是一個女子,好像練就不了什麼厲害的武功,但實際上,冷玉的功夫要在其他九位高手之上。不過因爲席淵向來的處世爲人和教導,不允許冷玉輕易外露她高強的功夫,凡事希望她更多的用其他手段解決,而不是武力,所以冷玉很少出手。但一出手,便很少有她無法解決的事了。
只不過今夜,就算冷玉出了手,這事好像還是很棘手。
三個人,武功都強勁無比,各有各的高明之處,聯起手來,更是有雷霆萬鈞之力。
但慕容子騫更強。
他能避開那拳頭重如千鈞的漢子的每一擊,毫髮無傷,也可以屢屢躲過那瘦子似乎無處不在的彎刀,避開冷玉密密的劍網,身形靈巧竟還要在冷玉之上。
只見慕容子騫找準了一個機會,翻腿就踢,居然踢中了冷玉的劍柄。力道之大
讓冷玉的手酥麻無比,雖想要抓住寶劍不讓它脫手滑出去,但是這寶劍還是不聽話地向天衝了出去,連兜三轉,搖搖晃晃地跌了下去。慕容子騫見去了一個人手中的武器,正是大好的時機,揮出一掌,使出了九成的力氣推向了那漢子,內力連綿不絕地轟了出去,比千鈞更重,將那漢子送出了幾丈之遠,飛身撞在了一顆大樹之上。
正當慕容子騫想集中精力對付那個瘦子的時候,只聽耳邊呼嘯,也來不及回頭,便急忙一側頭,險險地避了開來,還以爲是那瘦子鬼魅般難以揣測的彎刀,沒想到竟然是冷玉的劍!慕容子騫心中暗自詫異的時候,那彎刀便也飛了過來,氣勢凌厲,讓慕容子騫這次不能光憑微微一側就能躲避開了,只好騰挪起了身子,騰空而起,一個翻轉,那彎刀便貼著自己的胸膛擦了過去,將他的前襟削去了一大片,褻衣也被割裂了開來,露出了小半邊的胸膛。
程安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剛見慕容子騫落地,便拉開了門飛撲了上去,查看慕容子騫是否有礙。她細心地查看了一番,見慕容子騫毫髮無損,還沒來得及放下心,就是一身驚呼。慕容子騫一隻手臂擁住了她,一個旋身轉了開來,程安青眼睛一花,只看見面前一道白光一閃而過,便知是那彎刀藉著後勁飛回主人那兒去了。
“小心!”冷玉衝上前了一步按住了那瘦子蓄勢待發的手,阻止他連攻下一招。
“不愧是閻羅鬼刀鄒平峰。”慕容子騫冷笑一聲,將程安青牢牢護在懷中道。他心中頗有點佩服,剛纔那一招,其實是鄒平峰藉著彎刀的勁道,巧妙地將女刺客脫手的長劍撞向了自己,而他的彎刀也順勢發了出來。只一招,便發出了兩擊,十分厲害。“不過另一位就不知大名了。憑閣下的武功,在江湖上應該也有個響噹噹的名字纔對。但女子之中能將劍使得出神入化至此的,不出一掌之數,而我與她們也算是老相識,她們是萬不會不遠千里來此,用這種方式來與我敘舊的。”
冷玉沒有答話。她知道,自己說得越多,被慕容子騫識破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鑑於自己之後還得潛伏在葉青的身邊,多言暴露自己的身份,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爲。
程安青的心跳還沒有平復下來。她剛纔看那千鈞一髮生死之間的鬥爭已經是將心提到嗓子眼兒了,剛纔又差點被一柄神出鬼沒的彎刀給劈死,哪兒能那麼容易平靜下來呢。
不過正如冷玉一樣,程安青也只是知道慕容子騫的武功奇高,但卻沒有真正地見識過慕容子騫的武功,除了向自己輕推過一掌以示懲戒,還有飛身毫不費力躍上幾尺的懸崖救下薛妙言之外,她竟不知慕容子騫的武功還要可怕,竟然可以同時抵擋三個如此的高手。
慕容子騫的武功的確深不可測,他們三人也只能將將制住他罷了。但鄒平峰的那一刀,足以說明他們已經打開了一個突破口,更何況,冷玉的本意也只是爲了纏住慕容子騫,而並不是擊敗他。
只不過,慕容子騫現在已將一個對手給擊敗了,使拳的漢子倒在樹底下,看來已經失去了知覺,現在慕容子騫光對付他們兩個,足夠遊刃有
餘了。
這也是爲什麼,冷玉在對付慕容子騫這撥高手的人數上,安排了四個人。
不遠處的房樑頂上,還隱匿著一個人,自然便是齊暉。他拿著弓弩,伺機而發。
他本是個性子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而他的這種個性,讓他更加擅長於沉住自己的氣息,潛伏起來,不讓人發現。他小心地吐納著,小心翼翼地關注著下面的動向,知道要讓慕容子騫這樣的高手不發現自己的存在,自己只能斂住氣息,低調,再低調,這樣才能在關鍵的時刻發出至關重要的一擊,讓慕容子騫措手不及。
但是齊暉卻很猶豫,是否要對慕容子騫下手。
沒錯,因爲對夏瑤公主的愛慕和執念,齊暉心中十分厭憎慕容子騫,但是齊暉卻又十分清楚,他對公主的感情只是奢望罷了,是永遠不可能成真的。所以,他便覺得只要能看見夏瑤,守護在她的身邊,儘自己最大所能完成她的命令,讓她展顏一笑,便已經足夠了。
在夏瑤公主身邊呆了那麼久,他又怎會不知道,唯一一個僅憑一言或一行就能牽動夏瑤心絃,她也總是爲他喜爲他怒的人,便是慕容子騫。
若是他死了,夏瑤一定會很傷心。
齊暉不想看到夏瑤傷心,所以他自然也不會傷害慕容子騫。
但是葉青就不同了。
上次在慕容子墨與沐蓮郡主的婚宴上,他沒能殺死葉青,辜負了夏瑤公主的一番信任,心中又是一番苦惱,總想著有機會可以彌補自己這個過錯。
當他看見了葉青從房內衝了出來,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若是這次可以殺了葉青,那麼就能挽回夏瑤公主對自己的信任,博取她的歡心,讓她展顏一笑了。她自上次的婚宴,就很少笑過,整天氣憤難平的樣子,讓齊暉看了心中十分歉疚和痛苦。
若是沒有她糾纏著慕容子騫的話,夏瑤是否會更開心一點?
眼前就有這樣的一次機會。這次,他絕不會失手了。
這樣想著,他將手中的弓弩瞄準了葉青,靜待著時機到來。
刺殺薛箴的那撥人手還沒有發出成功的信號,冷玉知道他們就必須要繼續纏住慕容子騫,使他脫身不得。現在的情勢似乎有些艱難了,但是她眼角的餘光卻看見,倒在大樹下的幫手竟已經復甦了過來,慢慢站了起來,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此人的健碩與耐打還真是非同凡響,被慕容子騫這樣的人一掌轟出去,撞倒了一顆大樹,都昏了過去,但片刻之間,便又醒了過來,竟然還能站起來,重新加入戰鬥。
程安青可以看見他臉上都是血,只不過這次是他自己的血。他的眼中充滿了狂怒,雙拳緊攥著,狠狠盯著慕容子騫,一副要報這一掌之仇的樣子。
形勢突然變得有些嚴峻了起來。程安青想要脫離慕容子騫的懷抱,加入戰鬥,助慕容子騫一臂之力,但慕容子騫卻將她緊摟在自己的懷中不鬆手,讓她掙脫不得。
她悄悄擡眼看向慕容子騫,發現他雖然表情依然鎮定泰然,但呼吸已經十分凝重了,不由得暗生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