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行了一整天,終於在日落時分進入了渭州。慕容子騫在中途休息的時候換上了一身正式的紗袍,淡金色罩著紫棠色,貴氣十足,又恢復了王爺的行頭,大搖大擺地行進了渭州。雖然衆人都覺得王爺此時依然與薛妙言同騎一馬有些不太合適,但是慕容子騫無視了晨風的意見,依然將薛妙言擁於身前騎馬前行,反倒讓薛妙言十分不好意思,讓跟在後面的程安青咬牙切齒。
才進入渭州沒多久,知州便帶著大批的隨從前來迎接,擺了個將近百米的儀仗隊恭迎,鬧出了極大的動靜。
“卑職周若普,恭迎王爺。”知州大人騎馬來到了王爺的跟前,忙不適宜下馬行了一個大禮。他身後跟隨的儀仗隊全部跪下行禮,然後才站於兩側恭迎王爺。
“起來吧。”慕容子騫瞧了一眼那個知州道。
“那卑職領王爺去官驛,先安頓下來再做商議。”周若普起身,又一施禮道,等看見慕容子騫微微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計劃,他才上馬走於慕容子騫兩個侍從的前面領路。
程安青偷眼看了看那個知州,見他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保養得不錯,身材微胖,臉上帶著些諂媚,但面相不算是昏庸,乍一看,他還蠻討喜的。
“這周大人在我控制瘟疫的時候也幫了不少忙,還算個不錯的官。”薛箴低聲對程安青說道,“不然縱使我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爲力。”
聽薛箴這麼一說,程安青不免對這個周若普大人產生了一絲好感,又見他圓滾滾的,臉上帶著些喜慶,不免覺得他也許倒是個不錯的人。
周圍的百姓們紛紛圍觀,看見這慕容王爺,都不覺驚爲天人,又見他帶的隨從侍衛,一個個面容或清秀或英俊,或是面帶笑容,或是威武非凡,哪曾見過這樣的人物,都不覺跪倒在地迎接。
待緩過勁兒來時擡頭再看,卻驚訝地發現,慕容王爺懷中的那個美人兒好像似曾相識一般,仔細瞧了瞧,竟然是一個月前纔來到渭州到處治病救人的薛家兄妹中的妹妹,又看見,那哥哥薛箴,也正在行隊之中,與一個單薄的男子同騎一馬,還露著笑容對底下的人揮手呢。
這麼大的陣仗,住在客棧裡的冷玉聽不到纔怪。客棧裡的大多數人都跑出去或者探出頭去看了,冷玉將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從裡面窺探了出去,便正好看見慕容子騫行至了對面的大街。
冷玉見多出來了兩人,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便明白了,這薛氏兄妹恰巧碰上了王爺的行隊,跟著他一起回來了。對慕容子騫來說很幸運,因爲他遇上了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但是對冷玉來說,這就是最壞的情況了。
冷玉再厲害,也自認爲不敢在慕容子騫的眼皮子底下除掉這兩兄妹。在慕容王府的時候,就算伴在葉青的身邊,她也備著小心,不多言一語,不多行一步,儘量避免慕容子騫的注意,但是還是覺得慕容子騫在懷疑著自己。她知道慕容子騫
有多厲害,疑心多重,能力多強,要虎口拔牙,又怎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來除掉薛氏兄妹,還得從長計議了。
冷玉又放眼去尋找葉青的身影,很快便看見了她騎馬在慕容子騫左側身後,前面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便是薛箴了。當冷玉看到了依然粘著小鬍子,臉色微微有些不快的葉青,忍不住露出了第一次由心而發的笑容。看到葉青,她只覺得心生親切,真想趕快與葉青會合,與她聊上幾句。
葉青依然是男裝的打扮,難不成她竟然沒有被慕容子騫看穿?冷玉有點吃驚,不過這幾天她都忙於席淵的計劃,根本沒有一直跟著慕容子騫的行隊,而且慕容子騫警惕性也上升了,要再跟著他們是難上加難,所以冷玉放棄了繼續跟著慕容子騫以及葉青,自然也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內,葉青和慕容子騫之間都發生了些什麼。
不過冷玉可以肯定的是,反正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並且一定夾雜著嫉妒的成分了。這慕容子騫摟著另一個女人,葉青這樣的性子,又怎會善罷甘休呢。
想到這裡,冷玉不覺好笑,又覺得葉青臉上那氣鼓鼓的樣子分外可愛。
冷玉特地選了一家與官驛隔了一條街的客棧,又選的是靠窗的房間,爲了可以時刻關注慕容子騫一行人的動向。她看著一行人緩緩被迎入了官驛之中,直到這隊人全部都進入了官驛之中,才離開了窗邊,坐回了桌邊,想著怎樣才能除去薛箴。
本來在慕容子騫眼皮子底下冒險已是不易,現在衆人進了官驛,這官驛守衛森嚴,加上慕容子騫行隊裡本來就有的二十個侍衛,冷玉知道自己一個人若想去刺殺薛箴是絕對不可能的。若是沒有把握,冷玉絕不會冒險一擊,只有十拿九穩了,她纔會行動。
所以她纔會召集附近席淵培植在各處的殺手,等他們都到了,刺殺成功的機率纔會上升。但不到萬不得已,冷玉還不想這麼做。她只能靜觀其變,看看慕容子騫下一步的動作後,再做打算。
另一邊,慕容子騫一行人進入了官驛之後,晨風合著官驛的官員將所有人都安頓完畢,便籌備著晚膳的事。
天色已暗,周若普將王爺送入了官驛之後並沒有馬上就走,而是候在了內院之中,準備等王爺晚膳用畢之後,與他商討瘟疫之事。冀州以及周邊幾個州縣都已經知道,慕容子騫這次來就是來處理這爆發的瘟疫的,上頭下旨要全力配合。作爲冀州周邊唯一一個沒有被瘟疫荼害得慘不忍睹的地方,周若普明白慕容子騫自然要在他這裡尋找解決瘟疫的辦法。他在迎接王爺的行隊之時,便一眼認出了薛箴和薛妙言,心裡頭也大致有了個譜。
侍從和侍衛在一處吃飯,而慕容子騫自然要被安排在雅閣之中用膳。慕容子騫便讓晨風去請程安青、薛箴薛妙言兩兄妹,以及周若普大人一同用膳,想直接在晚膳之時將渭州的情況瞭解下來,最好還能制定下對策。
程安青經過內院的時候,
看見了周若普正站在那兒,對任何一個慕容子騫麾下的侍衛或侍從都笑臉相迎,十分恭敬有禮,不由得嗤之以鼻。堂堂一個知州大人,竟然還要對僕從之類的人點頭哈腰的,未免有些太過。
當程安青想要前往雅閣之時,經過了周若普的身邊,他立刻便笑道:“程公子,我聽薛大夫說了,您可是王爺眼前的大紅人呀。”
“他哪隻眼睛看見我是王爺的紅人了?”程安青不覺好笑,但依然不失禮節,先是對周若普作了一揖,然後才調侃道,“他難道沒看見王爺是怎樣對我冷眼相待的嗎,若這樣還算是紅人的話,那我可真承受不起。”
周若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要與程安青同行。程安青知道慕容子騫也請了周若普同去雅閣用膳,也不推脫,便先邁了步子,周若普在一旁陪同,心裡卻不覺好笑。自己這麼一個野郎中的身份,跟了慕容王爺,這身價一下子就提上去了,就連一州之令,竟然也要對自己卑躬屈膝,這慕容王爺的身份還真是不容小覷。
“程公子真是說笑了,王爺求賢若渴,但凡是有賢之士,必定是青眼相加。”周若普笑瞇瞇地說道,雖然是前倨後恭,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是他這副樣子卻讓程安青討厭不起來,倒是覺得他還挺可愛,也並不嫌棄,靜靜地聽著他說。“而且王爺請了程公子一同去用膳,難道還不夠說明王爺對程公子的看重嗎?”
“大人這樣說真是折煞小人了。”程安青微笑道,“我畢竟是個郎中,跟隨王爺就是爲了治癒冀州瘟疫,既然王爺想要在晚膳上商討應對瘟疫之策,自然允我入席,也好出些對策。”
“程公子過謙了。薛大夫對你也是讚譽有加啊。”周若普繼續道,已經直起了身子,但論身高竟然比程安青一個女子還要矮些。程安青微有些吃驚,剛纔竟然都沒有看出,一是之前他騎馬相迎,在馬上還算高大,之後又利於馬下,衆人都居高臨下地看他,更是看不出他的身高。其二是因爲似乎他總是微微欠著身表示自己的禮貌,所以並不知道他本來的身高。現在程安青倒是看清了。他圓滾滾的身軀隨程安青挪動著,程安青健步如飛地向前,他跟起來卻一點都不吃力,十分靈巧,讓程安青忍不住偷笑。
“我們來到驛站一個時辰都不到,沒想到薛大夫和您說了那麼多呢。”程安青不露聲色道,看來這周若普大人和薛箴的交情不淺,而略微有些吃驚這很明顯就不喜歡權貴的薛箴,倒是與這知州大人相處不錯,什麼事都告訴他。看來這知州大人還挺接地氣的。
“哈哈,只是聽聞薛大夫受了傷,去房裡看望了他一下,隨便聊了兩句。”周若普謙虛地說道,臉上的笑意顯得十分可親。
程安青微笑不語,只是心裡卻明白了幾分,這周若普頗善人情世故,看起來憨厚,實際上非常聰明,還有點小狡猾呢。程安青倒是想看看,他一會兒會怎樣應付現在幾乎是冷若冰霜心情十分不佳的慕容子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