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騎馬行於慕容子騫身邊,所以一眼便看見,迎接他們的正是慕容子墨。
慕容子墨就立於城門之側,身後跟著兩排整齊的侍衛和隨從,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看到慕容子墨,程安青心中也不知是有些害怕,還是有些歡喜。
慕容子墨作爲慕容王爺的兄長,在慕容子騫不在王府之時代爲掌管慕容王府,現在慕容子騫回皇城,他這個代管人加兄長的,按禮數自然應該出城相迎,迎接慕容子騫的歸來。而在之前,但凡慕容子騫出征歸來,慕容子墨都是會出來相迎的。
皇城之中的人只覺得,這慕容王氏的兩個兄弟,感情還真是很好呢,又怎知道這其中,只不過是單純盡禮數罷了。
只不過這次,慕容子墨是真心出城相迎的,只不過他迎的不是慕容子騫,而是葉青。
他靜立在皇城門下,手中依然持著那把玉扇,只不過是合著的,輕輕在掌心上敲擊著。依然一襲白衣,但多披了月牙色的錦衫,腰間繫了一根深藍的玉帶,倒多了幾分人間氣。風起發亂,衣襬也輕輕隨風飄起,程安青見了不覺笑著想到,果然還是仙氣更多一些。
周圍衆多百姓圍觀著,雖然已經頗爲熟悉慕容子墨迎接慕容王爺的事了,但是大家還是每次都來圍觀,而且大多數都是女人,畢竟這兩個美男子,也不是天天可以看見的。衆女子看見如此俊美的男子,都忍不住爲之傾倒。而慕容子墨對身邊的這些狀況視若無睹,只是望著前方。
程安青見了他,輕抖繮繩加快了速度,還不等慕容子騫到那兒,她便已經先他一步來到了慕容子墨的面前,然後下馬走到了他的身前。
慕容子墨這才展顏。這一笑,便若春風拂面,竟讓程安青覺得一路上的風塵都被這笑給一掃而光了。
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這一個多月不見,已讓慕容子墨一月都不曾笑過了。而只有當見到她,慕容子墨纔會一笑,只爲她而笑。
“你怎麼在這兒?站在這風口的,也不怕風吹吹就散了。”程安青調笑道,“你這身子,若是被風吹病了可怎麼好。”
“你擔心我?”慕容子墨心生歡喜,忍不住去牽程安青的手,在捱了一個多月的相思之苦後,終於再次見到心愛之人,心中的熱烈與鼓舞也是無法言喻的。葉青看起來一切都好的樣子,不過似乎有些瘦了。
程安青肩上有傷,右手還擡不起來,慕容子墨這一牽,自然觸動了她肩上的傷口。程安青一皺眉,連忙伸出左手按住了慕容子墨的手。
“怎麼了?”慕容子墨見程安青神色不對,連忙關懷地問道。
程安青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的王爺行隊便抵達了皇城門下,而慕容子騫自然也來到了程安青的身邊。程安青也不便多言,怕慕容子騫誤解,只是將慕容子墨的手推了開來,然後後退了幾步,立於慕容子騫的馬旁。
慕容子騫其實早已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只不
過大庭廣衆之下不好發火,只是繃著臉,也不下馬,對著慕容子墨說道:“多謝兄長前來相迎了。”
“王爺。”慕容子墨轉向了慕容子騫,手執羽扇微微躬身作揖,既瀟灑又不失態度,應對地十分周全,“皇上還讓我轉達王爺,請王爺回到皇城之後,儘快趕往龍吟閣。”
“我這就去。王府的事就請兄長安排了。”不出意料之外,夏玠以聽聞自己回來,就急急將他召了過去,除了彙報冀州之事外,恐怕還別有蹊蹺,所以慕容子騫準備直接前往龍吟閣。
龍吟閣就是皇上夏玠與羣臣相聚的地方,而經常去龍吟閣作客的人無非就是席淵和慕容子騫了。有時候下了朝,若是二人有閒,便會伴著夏玠在龍吟閣之中喝茶談事,談的都是一些悠閒之事,合著夏玠的口味。當然也有時候會談一些在朝堂之上沒有解決的公事,讓夏玠最終做出一個決斷。但即使在這樣清閒又看似友好的狀態之下,慕容子騫和席淵還是免不了一番明爭暗鬥。
慕容子墨再一躬身,表示明白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慕容子騫轉向了程安青對她說道,“一路旅途勞頓,也難爲你了。回去後便……”
“好啦,這還用你說。”程安青不耐煩道,她心裡早已有安排了,回到了青鸞閣,自然是泡個澡,吃頓大餐,然後上牀睡個天昏地暗的,“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慕容子騫淡淡一笑,一抖繮繩,便驅馬往皇城之中馳去了。
慕容子墨在一旁看著,只覺這一趟出行,慕容子騫似乎變了不少,而他與葉青的感情,似乎正在突飛猛進地發展著。這對席淵的計劃來說再好不過了,但是這也讓慕容子墨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雖說是做戲,但誰又能保證不會漸漸假戲真做呢。
“子墨,你在想什麼呢?”程安青見慕容子墨有些出神,半天沒動,便問道。
“沒什麼。”慕容子墨掩飾道,一邊轉過了身緩緩往回走著。不過想到剛纔葉青見慕容子騫過來就將自己的手推開,雖然理解,但著實有些傷心。慕容子騫的那一隊人他一點也用不著關心,因爲晨風和周放完全可以處理好的。他們會先他一步回到王府,晨風也會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根本不需要他來操心。“你剛纔……是有什麼不適麼,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啊,是這樣的。”程安青走到了慕容子墨的右邊,與他一起緩緩同行,周圍人都已經紛紛散了開來,除了還有幾個沒飽夠眼福的女人依然在一旁悄悄跟隨著,小心窺視著慕容子墨的行動。程安青不覺好笑,無視了她們,跟著慕容子墨同行,一邊道,“我們在驛站之時遭到了夜襲,我被齊暉的弓弩射中了右肩,右手臂有些不方便,所以……”
“你受傷了?”慕容子墨一聽,停下了腳步,急急忙忙看向了程安青,扶住了她的肩。
程安青拂開了慕容子墨的手,然後道:“這裡人多眼雜的,具體的
我還是回了青鸞閣再和你說吧。”
另一邊,龍吟閣。
慕容子騫踏入了龍吟閣的頂層,一陣香甜醉人的香氣便撲面而來。慕容子墨走進了閣子之中,只見一旁擺著一個爐子,裡面正燙著兩壺酒。熟悉的圓桌之旁,坐著皇上夏玠,夏玠身邊自然一定是會有美人相伴的了,兩個美貌的侍女正分立於夏玠的兩旁。而夏玠左側坐著的那個人,當然就是丞相席淵了。
這席淵,被自己制了一道,還敢跑出來面對自己麼,其臉皮之厚還是不容小覷啊。看他臉上的笑容,恐怕這次栽的跟頭也沒讓他收斂一些呢。慕容子騫一邊想著,一邊跪下向皇上行禮。
“子騫不必多禮。”夏玠見此,連忙說道,“子騫大病初癒的,可以免去一切禮數。”
“謝皇上。”慕容子騫道,站了起來,坐在了夏玠的右側。
夏玠身邊的一個侍女緩緩走到了燙酒的爐子邊,小心地拿出了一壺酒,來到了慕容子騫的面前,爲他斟上了滿滿的一杯。
щшш ?ттkan ?co “菊花酒。”夏玠笑意盈盈地說道,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完全沒有了下令讓慕容子騫前往冀州治瘟疫的嚴厲和怒意。“正合著這季節,也是丞相提議說,這菊花酒潤肺解燥,最是能滋養身體的了,也對子騫你的身體好。”
“多謝皇上記掛著,”慕容子騫端起了酒杯,向夏玠一敬,然後又轉向了席淵,微微示意,頗有深意地笑道,“也謝謝丞相美意。”
“不敢,不敢。”席淵報之以笑,眼中卻一點也沒有笑意。他也端起了酒杯回敬慕容子騫,見慕容子騫將酒一飲而盡,他卻只是輕啜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酒香盈盈瀰漫在齒頰之間,順著喉嚨滑入胃中,像是一股暖流,將甘甜也帶了進去,果然令人愜意和愉悅。
慕容子騫敏銳地注意到,席淵的右手纏上了葛巾,微有些不便。
喝完了這杯酒,慕容子騫便將冀州之事彙報給了夏玠,卻並沒有提席淵設下的陷阱,而是聲稱一切都很順利,不過慕容子騫也含沙射影地感謝了一下席淵的幫助,至於是什麼樣的幫助,他自然不會明說。
慕容子騫沒有蠢到拿這件事來告狀的地步。雖然席淵的陰謀失敗了,但是至少他考慮得很嚴謹,沒有留下絲毫的證據。唯一的人證周放,已經倒戈在自己的手下做事,爲了不暴露他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喚他出來作證,所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慕容子騫自然不會突兀地去指控席淵。畢竟這事拿著千萬老百姓做賭注,不算小了,若真鬧起來,恐怕一時無法收場。
席淵的面色很平靜。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就穩當地坐在這兒,知道慕容子騫雖然讓自己輸了一次,但在夏玠面前,還是照樣拿他沒辦法的。而接下來席淵所要說的做的,就是要讓慕容子騫知道,他不會輕易收手,而慕容子騫這次的反擊,對他無法造成更大的影響。
唯一的影響,充其量就是一個破碎的杯子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