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騫,這些事你完全可以找丞相商量的,不必和我說。”夏玠實在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說道,“有空的話,你還是多關心關心瑤兒,考慮一下你們的婚事吧。”
“皇上請三思。”席淵上前一步道。
慕容子騫好笑地看著席淵,他還沒對婚事發表什麼意見呢,這個丞相就想插一腳了?也難怪了席淵老想著要阻止這樁皇室的聯姻,慕容王族的勢力已經很大了,而且擁有著他席淵沒有的東西,也是最最重要的東西:兵權。這也是慕容子騫制衡席淵最重要的一個東西。慕容子騫一直認爲,只要自己掌握著兵權一日,那麼席淵就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是維持兩者勢力平衡的重要因素之一。雖然兩者都有很強的勢力,但在爭鋒相對以來,都一直沒有一方獲得過優勢,即使是短暫性的優勢。
但如果慕容子騫娶了皇上夏玠唯一的一個妹妹,那麼絕對會打破現在他和慕容子騫勢力相當的形勢,難保夏玠不會偏向自己的妹夫,使得慕容子騫獲得一種長期的也是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
不過席淵的擔心也算多餘,慕容子騫也沒打算想要娶夏瑤。一來他本身就不贊同政治婚姻,而且他也更喜歡隨著自己心意來,要娶就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只會娶一個女人,這王妃外加心愛的女人的位置可不能讓夏瑤給佔了。二來作爲夏玠的朋友,對夏瑤慕容子騫也是十分熟悉的,這樣的女人,恐怕沒幾個人是吃得消的,夏瑤和慕容子騫心目中的那種女人,相差太遠。
兄長貪圖享受,沉溺於安樂,而妹妹驕橫跋扈,甚至心狠手辣。這點慕容子騫看得很清楚。只不過他會謹遵慕容王府應盡的職責,努力地去“拯救”夏玠,卻永遠不會多看夏瑤一眼,更別提娶她了。
不過作爲皇上的朋友,夏玠倒是非常熱衷撮合他和自己的妹妹。
“丞相何意?”夏玠將目光投向了席淵。這樁婚事,席淵是一直在反對的,夏玠雖然貪圖享樂,不理朝政,但這並不說明他是個昏庸的皇帝,他的頭腦還算清醒。因爲身爲先皇的獨子,所以先皇更加重視對夏玠各方面的教育,夏玠因此也算是個明理且出色的人物。只不過他志不在此,而有人幫他解決一切,又何樂而不爲呢?
夏玠心裡明白,當朝的局勢已分裂爲兩派,而席淵和慕容子騫也總是在他的面前爭鋒相對,從來都不避諱互相的厭惡,就連傻子也應該看出他們兩個水火不容了。夏玠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平衡這兩人的勢力。因爲兩個人分庭抗禮實力均衡,才能互相約束,如果勢力一旦朝哪方面偏頗了,夏玠也知道後果的嚴重。
所以夏玠知道席淵爲什麼總是反對他將皇妹嫁給慕容子騫,這樣無疑會讓慕容王族的勢力更加龐大,但夏玠一直選擇無視席淵,是因爲近年來,他也漸漸感覺到了席淵勢力有點突飛猛漲的趨勢,甚至有點越過了王爺的風頭。這似乎是在警告夏玠,要做點什麼來調和一下兩人的勢力了。
慕容王族的勢力之強,是在情理之中的。因爲他們的祖上是與皇族夏氏的祖上一起打下的天下,一直以來都是勤王的一派,手握兵權,解決內外之亂,將異姓封王世襲了下去。
但是席淵卻毫無背景,寒窗苦讀,慢慢通過科舉考了上來,進入了金鑾大殿,但只是做了一個小小的文臣。
運氣也不知算是好還是不好,
師承了當時的丞相葉溥,應該說飛黃騰達近在眼前了,但葉溥在夏玠登基之前,就因爲叛亂被誅,然後就是一副樹倒猢猻散的景象了,任何和葉溥有關的人或者官員都想著儘快與他撇清關係,沒來得及撇清的,大多都入獄定罪了。
席淵是葉溥的門生,按理說是難逃一劫的,但是他偏偏就沒什麼事,還在他那小小的文官位子上當值,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也沒波及到他,直到夏玠發現了他的才華,將他一步步提拔到了他曾經的老師葉溥的位子上,現在也稱得上是權傾一時了。
所以與慕容子騫相比,席淵從背景上其實就已經矮了一層。夏玠可以看得出,席淵正努力想要爬到慕容子騫的頭上,也看得出,席淵極爲討厭慕容子騫,雖然席淵儘量在掩飾這一點。
沒必要掩飾,夏玠表示可以理解。
他看著當朝手握重權的這兩個人,發覺自己還挺喜歡看他們兩個你爭我吵,爭鋒相對,互不相讓的樣子的。因爲這樣才能說明,他們兩個是在互相制衡著的,也說明暫時不會有什麼值得他夏玠操心的大事。
“皇上有所不知。”席淵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道,“昨日在王爺府的議事廳,發生了一件趣事。”
“哦?說來聽聽。”夏玠來了興致。慕容子騫的府上也會發生趣事,難不成又是哪幾家的女子擠破了王爺府的大門?這事兒以前倒是發生過,不過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了。只因王爺府的規矩素來稱得上是嚴酷,慕容子騫本人也喜怒難測,所以夏玠很少會聽到王爺府裡會發生什麼事傳出來,更別說是趣事了。
“皇上您可知道,前幾月王爺府舉行了一個選妃大會。”席淵問道。
“有所耳聞,不過這次選妃大會辦得好像還挺保密的。”夏玠笑著看向了慕容子騫道,“怎麼,正室還未娶回家門,就想著納妾了?子騫,你未免也太著急了吧。”
慕容子騫不爲所動,只是淡淡道:“丞相大人未免有點太熱心了,這是小王的家事,就不勞丞相大人費心了。拿到朝堂之上來耽誤皇上的時間也有點欠考慮吧。”
“王爺,您這話就不對了。”席淵自是知道慕容子騫不希望他的事情鬧得更大,傳到夏玠的耳朵裡。但是席淵就是想拿這件事說事兒,如果慕容子騫的內務都一團亂的話,又憑什麼老是說皇上“驕奢貪淫、不理朝政”呢。
“我並未熱心於您的家事,只不過是爲公主著想罷了。難不成我明知道王爺您已經金屋藏嬌,還要眼睜睜看著皇上將他唯一的妹妹嫁給您,而一無所知嗎。”
席淵說罷,轉向了夏玠微微一躬身道,“臣作爲皇上的丞相,理應爲皇上排憂解難,事無鉅細,請皇上明察。”
“若照你如此說,皇上每夜臨幸了幾位美人兒,這些美人兒都是誰,是不是都得告訴你知道呢。”慕容子騫冷笑道。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放肆。”席淵高聲斥道,“竟敢如此……”
“罷了。”夏玠眼見兩人又要脣槍舌戰,不免覺得一陣疲憊,“王爺就是這個性子,口無遮攔,若次次都要追究他的罪責,恐怕他早已千刀萬剮了,丞相也不必太計較了。倒是可以繼續說說王爺他金屋藏嬌之事。”
席淵也不多廢話。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光憑慕容子騫兩句犯上的話就將他扳倒的。但是這種話誰也
不愛聽。夏玠雖然表面上並沒有什麼,但是席淵相信,夏玠聽多了慕容子騫如此目中無人當衆讓皇上沒面子的話,終究心裡會產生一個疙瘩的。到時候這將會成爲一個很有利的導火索。
“稟皇上,今日我與一干大臣前往王爺府議事,正與王爺商討各地徵兵之事,突然從正門闖進來一女子大聲控告慕容王爺非法拘禁女子在府,而王爺當衆承認確有此事並威脅了這名女子。”席淵道,身後幾個“丞相派”當時又在場的大臣紛紛點頭,表明自己當時也看見了這些,“那女子不屈不撓,激怒了王爺,被下令拖下去處死。誰又會心甘情願莫名其妙地去送死呢,那名女子當然不願死得不明不白,意圖逃脫,在爭執中被王爺打傷,臣眼見這幕鬧劇,實在心有不忍,便想救助那女子。幸好慕容子墨及時趕來,保住了那女子一命,暫且不再被王爺……迫害。”
席淵有聲有色地簡單描繪了一下當時的情景,重點放在了慕容子騫是個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視人命如草芥,稍有人悖逆就以死罪論處的可怖之人,當然也順帶提了一下自己的善意救助。
“那女子現在怎樣?”夏玠無視了席淵描繪的重點,將注意力放在了夏玠口中的這名女子身上。他向來都對女人很感興趣,而這個和慕容子騫對著幹而不是投懷送抱的女人,尤爲得到夏玠的關注。
“稟皇上,那名女子現在正在慕容王府養傷,傷勢如何暫且還不知。”席淵微微有些遺憾夏玠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重點,但也實在不出他的所料。他知道夏玠是個什麼樣的人,故事金屋藏嬌中的“嬌”,纔是夏玠眼中的重點。
“子騫,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夏玠面露微笑地問道,這事著實有趣,但是慕容子騫面不改色,好像席淵說得完全就是其他人的事一樣。
“本王說過了,這是我的家事,我會處理好的。”慕容子騫淡然而對,顯然不想再就這件事深入討論下去了。
“那如果牽扯到政事呢?”席淵不懷好意地說道,“臣在救助那名女子的時候認出,她正是前任丞相葉溥之女葉青。一個罪臣之女,按理現在應該在官窯之中,怎麼又會出現在了王爺府中呢?按理說,她也應該沒資格參加王爺府的選妃大會吧。”
“哦?葉溥之女?”夏玠越發覺得此事耐人尋味了。葉溥犯有通敵叛國之罪,這他是知道的。但是畢竟是先皇時期的事了,也在先皇時期有所耳聞,不是他統治下發生的事,所以事情到底有多嚴重,影響又是怎樣的,夏玠並不清楚,而他也不在乎。席淵的話只是讓他覺得這個葉青更加神秘,撲朔迷離,引人遐想罷了。
但朝堂之上但凡知道葉溥一案的大臣們,都不禁一片唏噓。
“我本不知道她是葉溥之女。”慕容子騫不得不解釋道,“在她入選之後對她的背景做了調查才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因此未納她。至於她是如何從官窯中出來參加選妃的,恐怕我也得回去調查一番才能得知。如果皇上真對此事有興趣,等我調查出一些結果後,自會稟明皇上。”
“也罷。”夏玠點頭道,“就如此決定了。我倒真對此事頗感興趣,有什麼結果子騫還別忘了告訴我。若沒其他事便退朝吧,我也乏了。”
席淵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夏玠已無心思再關注更多的事了,便也只好作罷,隨著衆人離開了金鑾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