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騫與席淵對視了良久。慕容子騫聽到了席淵終於說出了這句話,知道席淵上鉤了。他衝席淵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如請丞相大人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吧。”
“王爺今日好興致啊。”席淵也笑道,“竟想聽我說我曾經的勝績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慕容子騫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輕呷了一口香茶,淡淡道,“現在想來,我實在有些太低估了你這個對手了。不過現在補一補丞相的勝績,也還爲時不晚。”
得到對手的重視,也許是一件應該值得慶賀的事麼。席淵的笑容有些凝滯。難道慕容子騫到現在纔剛剛開始重視起自己這個對手麼,而以前都只是將自己看做一個普通的政敵麼,這未免有些傷到席淵的自尊心了。
他想著自己是如此的努力,一步步爬上了這個地位,卻還不如世襲王位的慕容王氏受到更多的尊敬和勢力。他想到了自己總是與慕容子騫在朝堂之上爭鋒相對,想盡辦法想要擊敗這個男人,但是到頭來,他只是纔剛剛重視起自己這個對手麼。
席淵不禁覺得又失望,又有些氣憤。但是他依然很好地掩蓋了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依然保持著他的儒雅沉穩,十分有禮地說道:“看來要多謝王爺高看我一眼了。”
“丞相既然向我宣戰了,本王自然要認真對待纔是。”慕容子騫悠悠地說道,雖然席淵表面沒有什麼,但是慕容子騫的目的便是要輕視他,激怒他,讓他忍不住將自己引以爲傲的那些陳年舊事都說出來,博得自己的重視。這其中,就包括了席淵最爲成功的兩個陷害的事件,前丞相葉溥,還有冷如龍總兵之事。
這兩件事,慕容子騫一直都沒曾想到過席淵的頭上,兩家都被判了誅滅九族,從來沒人懷疑過席淵,這對席淵來說,一定非常成功吧。他還不趁機藉此炫耀一下他的心計和實力?
“葉溥的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劃的。”席淵開口說道,他果然中了慕容子騫的計,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慾望,想要在慕容子騫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實力,好讓慕容子騫不要再看輕了自己。“那時,我甚至沒有藉助任何人的力量,全憑我自己,便將那時整個朝廷之中最有權有勢的丞相大人,給掀翻下馬了。”
“你是怎麼捏造葉溥通敵叛國的證據的?”慕容子騫見席淵已經上鉤,便順勢問了下去。
“關鍵並不在於證據,而在於人心。”席淵淡淡道。他最擅長的,便是洞察人性,駕馭人心了。“葉溥權傾一時,您當時又在外征戰,並不在朝廷,與之抗衡,所以葉溥當真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的權力太大,大到連先皇也有所顧忌。葉溥爲人又過於剛直,不懂變通,幾次三番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面前嗆住先皇。久而久之,王爺您也可想而知
了吧,先皇是有多麼不滿葉溥。”
“權力大,那麼便削去他的權力便可。”慕容子騫已經有些明白了。席淵這樣說,看來是因爲葉溥的通敵叛國之罪,就連先皇也知道是被捏造出來的。但是因爲一直對葉溥的權利有所顧忌,所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想要趁此機會除掉這個權大蓋天的丞相。不過慕容子騫覺得,先皇想要誅滅葉溥的九族,對一個盡心盡力有德有望的丞相,未免也太心狠了。“爲何還要牽連到他的族人身上。”
“王爺不懂什麼叫殺雞儆猴麼。”席淵自如地說道,好像自己所說的,根本不是殘忍的陷害之事,也不是什麼運用權謀掌控人心的事,輕鬆得好像只是在與慕容子騫聊家常一般,“先皇派您去平定天下,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能給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一個安穩的天下?爲了使葉溥這樣的事再在皇上的天下中出現,他必須要殺雞儆猴,讓人知道膽敢權傾朝野的下場。先皇也知道,他的這個兒子,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駕馭夏氏王朝,駕馭這個天下,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爲他的兒子鋪好路了。”席淵說到此處,似乎覺得什麼很好笑一般,又補充道,“不過葉溥著實做得也太過分了。我在朝堂之上的時候總是看到葉溥目無先皇據理力爭搶白先皇的樣子,先皇簡直恨得牙癢癢呢。他也真夠沒有眼力見兒的。要說我在葉溥那裡學會了什麼的話,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明白做什麼事都要有眼色。”
“那時,你大概就看到了你的機會來了吧。”慕容子騫佯裝有些震驚地說道。
“不錯。”席淵略微有些得意道,“我看出先皇想要除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丞相,也想借機打擊葉溥的勢力,所以我便替先皇爲葉溥編造了一個足以除去他勢力的罪名。先皇知道我在助他一臂之力,也順心地將葉溥的勢力給剷除了。不過他依然還是看在葉溥在做丞相的時候功勞不少,饒恕了他的族人,沒有將他們全部誅滅,而是流放或者發配到各處去。”
“所以當事情告一段落後,作爲葉溥得意門生的你,卻完好無損,並沒有被追究任何責任,也沒有因爲被判爲同黨而獲罪。”慕容子騫說道,“這是因爲是你幫助了先皇剷除了葉溥的勢力,所以他饒恕了你。可惜,他並沒有因此對你加官進爵啊。我記得,是兩年前,我平定了叛亂,先皇駕崩,新皇登基,你才慢慢展露頭角的。在此之前,你連一個五品小官也算不上。”
“哈哈哈,王爺好記性。”席淵大笑了兩聲道,“先皇的確沒有在葉溥的事件之後對我論功行賞,一絲一毫都沒有提拔我。我本來壯志酬籌,以爲葉溥這個擋在我面前的巨山被推倒了以後,就是我的出頭之日了。但是我何曾想到,先皇竟然對我不聞不問,好像我就是一個平庸之輩一樣,根本不值得注目。”
“也
許先皇是因爲,覺得你心機太深,人品也不怎樣,根本不堪重任。”慕容子騫嘲諷道。
“也許如此吧。”席淵笑道,“但是我志在千里,不急在這一時。我還年輕,等得了,所以沒過多久,機會便眷顧於我了。先皇兩年後駕崩,新皇登基。我便開始努力在他的面前展現自己。我看出他並不想做皇帝,也懶怠於政事,正好需要一個非常能幹的人來替他辦好這些他不想做的事。先皇可能萬萬都沒有想到,他將我拒之於千里之外,不願意重用於我,但是他的兒子卻是如此看重於我,甚至由我重蹈了葉溥權傾一時的覆轍。可惜的事,我與葉溥就相差在,他沒有你這個敵人制衡他,所以才落到如此悲慘的下場。我卻有你這個敵人,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步步爲營,謹小慎微。說到頭,我反而應該感謝你,成就了一部分現在的我。”
“不謝。”慕容子騫也不客氣,直接說道,“只可惜葉溥背上了這個不實的罪名冤屈枉死,但是你這個想要謀朝篡位的丞相,卻還活得好好的。不過我相信,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哈。”席淵忍不住大笑道,他只覺得慕容子騫真是口出狂言。看現在的情勢,慕容子騫似乎落於下風啊,他正穩穩地在自己的圈套之中,還不自知呢。今日來到這裡,席淵就想讓他好好見識一下自己的能耐。
席淵並不想要更強的對手,但是對手越強,擊敗不就越有成就感麼。他知道自己會擊敗慕容子騫的,踏在他的身上走向皇位。他想要一個強勁的敵手已經很久了,而這個對手纔剛剛認真了起來呢。但就算認真了起來,現在在席淵眼中,他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了,區區一個女人,一個葉青,就能讓他失去控制,將這麼多年來作爲慕容王爺的深謀遠慮和智慧理智,都拋卻在一邊。
“看來王爺很有信心,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席淵笑完了之後說道。
二人頓時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對坐著品著香茶,似乎各懷著心事。但是二人都沒有去猜測對方在想什麼,而是都在醞釀自己的計劃。席淵如此,慕容子騫也是如此。
慕容子騫一句話,便試探出了席淵他已經心中十分得意,已經無所顧忌了。現在豈不是正好是一個釣他上鉤的機會?慕容子騫知道,這個園子裡,看似只有他們兩個人,其實在那假山之後,早已藏好了另外了兩人,將他們的對話全數都聽入了耳中。
今日的重點,並不是丞相葉溥的舊案,雖然知道了真相慕容子騫心中也的確舒爽了很多,但是今日的重點在於冷玉家族的舊案之上,慕容子騫感覺到,也是時候將話題引到這上面來了。
他將杯中的香茶喝盡,然後突然道:“本王突然想起,在葉溥之前也有全族被滅通敵叛國的大案,似乎與葉溥之案很相像,是否也是丞相你所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