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秀宮。
夏瑤公主再齊暉的護送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樣。
齊暉靜靜地跟隨著夏瑤,一言不發,卻時不時擔心地望一眼夏瑤的背影。他心中既有氣,又擔心。氣得是慕容子騫竟這樣對公主,而擔心的是,公主會不會因此十分傷心,而慕容子騫到底在威脅她什麼事。
但是夏瑤自然是沒有想和一個區區侍衛隊長分享內心擔憂的慾望,所以從御花園回到獨秀宮,她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
夏瑤心中萬分憂慮和慌亂,她擔心慕容子騫真的會謀朝篡位,而他又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現在自己正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之中。或是將此事告訴夏玠,讓他提前做好準備,將慕容子騫軟禁起來,那麼他自然是無法實施他的野心了。另一個選擇,就是爲慕容子騫保密,但是這樣,夏瑤相信慕容子騫這般有著極強的能力,手握重兵,加之在百姓之間也有極高的聲望的人,一旦起兵造反,那一定勢如破竹,勢不可擋。
一邊是自己所深愛的男人,而另一邊卻是自己的親兄長,夏瑤既不願意看著慕容子騫淪爲階下之囚,甚至因爲謀反之罪而被處斬,更不願意看到的是夏王朝斷送在自己兄長的手上,夏氏的天下就此結束,夏氏與慕容王氏兵戎相見。
夏瑤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自己嚮慕容子騫承認,賜死葉青的是她,而不是夏玠,一切都是她所爲的,而夏玠根本就不知道,他並沒有毀掉與慕容子騫的友誼,只是自己因爲一時私慾纔會這樣做的。
但說出這個事實將要承受到的狂風暴雨,夏瑤光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慄。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這件事的後果,但是當初卻聽信了席淵的讒言做出了這件事。她可以想象得到,慕容子騫一定會要求皇上對自己做出懲罰,爲處死他的王妃付出代價。加上還有假傳聖旨之罪,若是不嚴加處理,恐怕朝廷之中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瑤從沒想到,自己會處於今時今日這個地步。
她想到了席淵,這個惡魔,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聽信他的話。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將自己拉入地獄的深淵,也許他從來也沒有真心想過要幫助自己,一切都是爲了完成他的計劃麼。夏瑤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不由得想將這所有的事都怪罪到席淵的頭上。如果自己和慕容子騫說,自己一時被席淵所迷惑,都是席淵一手策劃的,他會不會更能寬恕自己呢。
夏瑤走入了獨秀宮之中,頭也不回地對著齊暉說道:“你回去休息吧。”
“是。”齊暉遵命道,默默地看了夏瑤的背影一眼,然後轉身離去了。
夏瑤旁若無人地穿過侍女和守衛,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之中。珠兒依然醒著等著她的歸來,還未服侍公主睡下,她也不敢先睡。她見公主終於歸來,立刻迎了上去,強打著精神爲她沐浴更衣。
夏瑤洗漱完畢,換上了一身輕便的白色綢裙,被珠兒送上了三樓。珠兒侍立在一
旁,拉開了玉蓋牀上紅色的帷幕,等著公主躺進去休息之後,她纔可以回二樓就寢。
夏瑤坐在了牀上,脫去了繡鞋,然後躺了下來。一邊的紅色帷幕也緩緩落下。夏瑤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心緒繁雜,難以入睡。她忽覺枕邊有股淡淡的異香,便睜開了眼往枕邊望去,便赫然看見了一塊鮮紅的物品就放在她的枕邊。
夏瑤驚坐了起來,此時珠兒正要出去,她立刻喊道:“珠兒!你給我過來!”
珠兒本已經是睏意滿滿,被夏瑤這麼一叫睏意全無,驚得立刻跑到了玉蓋牀邊。夏瑤猛地將帷幕拉起,一手指著自己枕邊的兩樣東西,氣勢洶洶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珠兒、珠兒不知……”珠兒被夏瑤這麼一喝,嚇得抖抖簌簌,看向了夏瑤所指的東西。但是她卻確不知道這一塊鮮紅似血,像寶石一般的東西,還有一塊像植物根莖一般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夏瑤狐疑地看向了珠兒,見她神色害怕卻又奇怪,便知道她便不認得這兩件東西。但是夏瑤卻認得。她雖不如那些博學的御醫大夫,但是因爲曾經常用毒賜死宮女侍女的,還有違悖自己心意的人,所以她十分熟悉這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就是她經常所用的毒藥,鶴頂紅和甘遂。
她曾經拿過各種毒藥的原型恐嚇過許多人,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這樣恐嚇。
“我不在的時候,誰進過我的房間!”夏瑤恨恨地說道,雖然語氣狠辣,但是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慌亂的。這兩樣東西擺在自己的枕邊,就說明有人想要警告她,而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毒害人了,最近的一次,便是賜死慕容王妃。難道除了自己和席淵,還有皇上以及幫自己辦事的幾個人之外,還有人知道這件事?
夏瑤從來沒有如此慌亂和緊張過。今晚她經歷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簡直承受不住更多的事了。但是她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強硬,她想告訴那個想要警告自己的人,她一點也不害怕。但是夏瑤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自己今夜沒有去見慕容子騫,而是在寢宮之中睡覺的話,是不是那個人就直接下手了呢,而不僅僅只是警告了呢?自己就算逃過了這一次,也難保沒有第二次,第三次。這個人既然想要警告自己,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瑯兒、瑯兒和珍兒在公主走後,曾來寢宮整理過牀鋪……除此之外別無他人了。”珠兒儘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回稟道。
“去,將瑯兒和珍兒關起來。”夏瑤立刻下令道,然後從牀上起身,走了出來,在房中站著,又道,“移駕鳴鳳閣,今晚本公主便在那裡就寢了。”
“是,珠兒這就派人去安排。”珠兒立刻說道,想要退去。
“等等。”夏瑤叫住了珠兒,略一沉思然後說道,“把守衛棲鳳閣的侍衛,還有獨秀宮中大部分的侍衛,全都調到鳴鳳閣去。”
“是。”珠兒應道,然後退下去安排了。她看得出,這次公主是真的
有些害怕了,雖然她並不想表現出來,但是珠兒跟隨了夏瑤那麼久,夏瑤的一舉一動所表現出來的心意,珠兒都可以探知。但是聰明的侍女自然是不會表露出她理解主子的心意,特別是有夏瑤公主這樣的主子。她只會默默地去做,以儘量迎合主子的心意。
珠兒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而且除了必要的守衛,她還請來了齊暉,也就是侍衛長大人,親自來守衛公主,這下公主應該可以在鳴鳳閣中安心入睡了吧。
但是珠兒便不知道,除了這在她枕邊放上了鶴頂紅和甘遂想要警告她葉青之事的人要擔心,夏瑤還要擔心更多的事,其中就包括慕容子騫與皇上的關係,還有席淵到底在醞釀什麼陰謀。慕容子騫剛纔和自己說的那番話,讓夏瑤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終究一夜未寐。
珠兒在早上前往鳴鳳閣夏瑤就寢的房間服侍她梳洗更衣的時候,看見公主一臉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不禁嚇了一大跳。
“公主,昨夜還是沒有睡好麼。”珠兒擔心地問道,“公主大可不必擔心刺客了,侍衛長大人親自守在鳴鳳閣外,不會有人可以逃過他的眼睛進來行刺公主的。”
“派人去審問瑯兒和珍兒了沒。”夏瑤並沒有回答珠兒的話,只是懶洋洋十分無力地問道。
“齊大人已經親自去審問了,但還沒有結果。”珠兒說道,爲夏瑤穿上一條嵌著珍珠的銀紅鳳尾鸞袍,披上了一條銀鼠褂子,又道,“公主今日想去哪兒消遣?”
“幫我把這憔悴的樣子給遮了,”夏瑤坐在了梳妝檯前,看著自己略顯憔悴的面容道,“我今日要去太醫院。”
“公主您是懷疑……”珠兒一邊爲夏瑤施妝,一邊說道。
“不錯,我懷疑這兩樣毒藥,就是從太醫院之中流出的。甘遂倒還好,若是用得妥當,是治病的良藥,所以皇城之中各處醫館都是有賣的。但是鶴頂紅這樣的劇毒之藥,見血封喉,早在先皇之時並已經明令禁售,要弄到實屬不易。”夏瑤沉思著說道,“而皇宮之中的太醫院禁藥房,卻不乏這種劇毒的藥物。若是想要得到鶴頂紅,這個潛入我寢宮的人,大可以同樣潛入太醫院之中偷藥,再方便不過了。”
“公主說的是。”珠兒道,然後又小心翼翼道,“不過還有一種可能。”
“你說。”夏瑤皺眉道。
“鶴頂紅的確十分珍貴,但是卻不僅僅只有皇室之中才有。”珠兒說道,“那些顯赫的達官貴人家中,大部分也會珍藏著鶴頂紅吧。”
夏瑤沉默不語。她也想到了這種可能。這毒藥放在自己枕邊,就是爲了警告自己慕容王妃之死與她脫不了關係。而慕容王府之中能得到鶴頂紅,也不是一件稀奇之事。夏瑤真怕此事與慕容子騫有關。但是她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若是如此,爲何昨夜慕容子騫還要對自己說那番話呢。難道是故弄玄虛?
“不管怎樣,先去太醫院一探究竟吧。”夏瑤冷冷地說道,心中卻百味雜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