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如葉青所說,他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又能入自己那樣刁鑽的父親的法眼,他一定是個非常好的男人,將來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君。
沐蓮郡主不由得感謝上天賜給她這樣一個丈夫。雖然從未謀面,但是沐蓮郡主漸漸也被葉青安撫得放下了心來,靜待著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來臨。
婚宴從正午開始,但是新娘只是裝扮好一直在房間中等著,直到晚上,她纔會被請出來與慕容子墨成禮,再送入洞房,而之前便是一些活動與表演,並不是婚禮的習俗,卻主要是娛樂愛玩的皇上的。他除了觀禮,自然也不會錯過一次在慕容王府大玩一場的機會了。
一大早,程安青就爲今日的新娘裝扮了起來,爲她穿上大紅的蹙金刺五鳳吉服,爲她盤起烏髮,畫上淡妝。看著原本清純此時卻嬌媚動人的沐蓮郡主,程安青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進王府選妃的時候,也是身披紅衣,脣上點著硃砂紅,頭上金步搖發(fā)出叮咚悅耳的碰撞聲,將一個悠然如遠山般的女子雕飾成了柔媚鮮妍的如鮮花般的女人。
這紅色真是不可小覷呢。程安青莞爾一笑,將最後一根金簪插入了沐蓮郡主的烏髮中,然後爲她蓋上了紅紗。她明媚姣好的臉龐在紅紗之中若隱若現,嬌羞地垂下了眼。
“等時候到了,我便會來領你去與慕容子墨完成儀式。”程安青安撫似的輕拍了拍沐蓮郡主的肩膀,然後轉身回自己的青鸞閣。她還需要重新裝扮一番以王府未來王妃的身份,用一種端莊大氣的態(tài)度去參加這個婚禮。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參與進這樣的大事件中,按冷玉所說,這也決定了她是否能保留住這個慕容子騫看似戲言而出的身份。若是程安青做得得體又令人滿意,說不定慕容子騫真的會娶她爲王妃呢。
那麼葉青就終於可以完成冷玉一開始告訴她的任務了。
“吸引他的目光,成爲他的妃子。”
程安青振作了一下精神,已經回到了青鸞閣。途中她可以聽到王府內外的喧鬧聲,但凡是被邀請的達官貴人們,看來都已經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王府了。程安青可以聽到外面往來的逢迎聲,交談聲,還有喜氣洋洋的樂鼓聲。這些都預示著宴席快要開始,而程安青得抓緊時間整理一下自己了。
幸好有小雀和冷玉的幫忙。慕容子騫早已差人將想讓葉青穿出席的衣裙送了過來,小雀很快便幫程安青穿上了慕容子騫指定的衣裝,而冷玉連忙爲程安青處理長髮。兩個人同步進行,將程安青弄得團團轉,但效率極高,不一會兒就給程安青裝扮好了。
程安青不得不佩服慕容子騫的眼光,而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又不禁想,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王妃會穿戴的衣飾以及裝扮麼。
鏡中的自己找著了一條青煙紫繡軟煙羅裙,裙襬飄渺好似踏
煙而行;上身罩了一件藏青色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讓程安青整個人都變得凝重而沉穩(wěn)了,貴氣逼人,頗有了些王妃的派頭。冷玉爲她將所有的長髮都盤了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散亂,用許多鑲嵌著紫玉的金簪簪了起來,而她腦後的碎髮也用一支銀色嵌著藍寶石的華盛給抿在了一起。她的耳上墜著深藍色的寶石耳環(huán),修長的脖頸上佩戴了一條滴水狀藍寶石項鍊,還有手上手指上全都綴滿了飾品,程安青之前從未一次性戴上過這麼多的首飾,雖然讓鏡子中的葉青更加美得耀眼,若天上的星辰一般燦爛,但程安青還是頗覺累贅。
她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很陌生又悲傷。鏡中的美女是葉青,不是她程安青。自己當葉青雖不久,但是太入戲了,有時候甚至會忘記自己就是程安青。她看著鏡子,不免想著,站在這裡的,到底是葉青,還是程安青呢?是自己藉著葉青的軀體過著葉青走著葉青的命運,還是葉青藉著自己完成未完的夙願呢。而慕容子騫喜歡的,到底是葉青這具美豔驚人的軀體,還是住在這具軀體裡的程安青呢。
在那一剎那,程安青感到有些迷茫。
“姑娘,我們該去宴席了。”小雀見葉青發(fā)呆似的站在鏡子前許久未動,不免上前一步提醒道。
“哦……好。”程安青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似乎覺得有些遺憾的笑容,“那我們走吧。”
婚禮在王府二進的宴客廳舉行,就在王府最漂亮的園子後。此時園子裡站了許多人,有達官貴人以及他們隨侍的僕從。
當然還有今天的主角慕容子墨。
他褪去了那一身標誌性的白色,穿上了一身大紅,和沐蓮郡主身上嫁衣一樣耀眼的紅。正如程安青剛纔所想的,紅色是一種很有魔力的顏色,慕容子墨穿上了鑲黑邊的紅色錦袍,竟也顯出一種獨特的英氣,生機煥發(fā)。
慕容子墨在園子裡迎接著客人,微笑著與他們寒暄,謝謝他們的祝福。而慕容子騫卻不在這裡。
程安青驚訝地發(fā)現慕容子墨好像並沒有表現得很尷尬或爲難,不善交際,反而非常擅長這些事。那些達官貴人也看起來很熟悉慕容子墨,與他交情匪淺。這對不參與政事也不上朝的慕容子墨來說也許挺奇怪的。
他的臉上是很自然的笑容,也許終究是想通了,爲娶親感到高興。
程安青看見席淵從園子一端走了過來,直接走向了慕容子墨。當然了,王爺府的婚事,丞相大人又怎麼可能缺席。當他到來的時候,園子裡的人竟都不由自主地退讓了開來,不只是尊敬,也是被席淵的氣勢給逼退了幾步。
慕容子墨看見席淵朝自己走了過來,竟站在原地巍然不動。席淵拍了拍慕容子墨的肩頭,像是在表示祝賀,然後又說了句什麼,子墨便附耳過去。兩個人交頭接耳了一下,席淵便笑著往園子深處走了,而慕容子墨的臉色顯然有點變得不大好看。
慕容子墨垂頭似乎在想著些什麼,然後一個側頭便看見了程安青。程安青略微感到有點驚慌,只是勉爲其難地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沒有上前。
慕容子墨也只是點了點頭,同樣也沒
有來到程安青的身邊,而是轉身繼續(xù)去應酬客人了。
程安青在心裡苦笑,也是,今天是慕容子墨的大喜之日,若是再和她牽扯上什麼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她表示理解,而且想起慕容子騫的話,自己最好還是暫時不要和慕容子墨有太多的接觸了。
話說回來,程安青有點奇怪爲何不見慕容子騫的身影。他作爲慕容府的當家之人,在自己兄長成親之日卻不見蹤影,這可不好吧。
程安青決定去宴客廳尋找他。當程安青來到了宴客廳時,發(fā)現慕容子騫果然在那裡,而宴客廳裡不止有他一人。
王介也在這裡。席淵也在這裡。
程安青見王介坐在首座,位列慕容子騫和席淵之上,心裡便明白八九分了。
王介就是夏玠,毫無疑問。
在這個王朝之中,能比慕容子騫和席淵二人地位更高的,除了皇上還有誰。
程安青抖了個機靈,先上前兩步對著首座跪倒在地,道:“葉青有眼不識泰山,請皇上降罪。”
“恕你無罪,起來吧。”夏玠一看見葉青,臉上頓時便溢滿了笑容,好像早已期盼她的到來許久了。
“謝皇上。”葉青站了起來,衝夏玠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那我不能再叫您王公子了,得叫您夏公子麼?”
“葉青。”慕容子騫低聲警告道。
“沒事,子騫。”夏玠卻一點也不在意,他早已被今日與衆(zhòng)不同裝扮的葉青給迷住了,“我特許葉姑娘如此,因爲我視葉姑娘爲朋友。”
“多謝皇上。”程安青欠了欠身,然後走到了慕容子騫的身邊坐了下來。
慕容子騫和程安青一樣,是一身的藏青色錦袍,身爲王爺的氣勢盡出。他的長髮攏起,用一根象牙簪子簪進了一頂細長的白玉冠之中,整潔又幹練。程安青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慕容子騫如此莊嚴認真,臉上竟沒有不羈或者嘲諷的笑容了。
程安青不由得想這是爲什麼,是否在他心裡,他還是很在意他的這位兄長呢。
兩人身著同色且同款的衣袍,坐在一起儼然好像已經是一對伉儷了,而葉青已經是慕容王妃了。
這種感覺真不錯。
不過需要正襟危坐保持住一副認真的樣子還真不容易,程安青天生就很好動,現在她可以勉強控制住自己,讓自己優(yōu)雅又端莊,但是她不好保證自己可以維持多久。
程安青聽著慕容子騫還有席淵和夏玠說著話,談的都是一些政事,便也沒插嘴,靜靜地聆聽著。只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夏玠總是不斷地朝自己這邊望。但程安青故意看向別處,儘量不與夏玠的目光有所接觸。
夏玠如此,是對葉青有點癡狂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程安青一直謹記冷玉的提醒,儘量讓自己有點所謂的王妃的樣子,贏得衆(zhòng)人的好感。
又過了許久,差不多已到正午時分,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走了進來,先是參見皇上,然後入座,直到最後一人,也就是慕容子墨走了進來,兩個門口的僕人退了出去,並且徐徐關上了大門。
婚宴兼慶祝宴就此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