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殺阿旦……”聽到這個消息,姜姬竟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放松感。
雖然這一天來的有點早。在她的設想中,至少要等那個女人生下孩子,確定男女之后再對姜旦下手。但總有人會迫不及待,視姜旦為眼中釘。
唯一遺憾的是,動手的人是個役者。在這個宮里的人大半都不會去注意一個役者,他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子?如果是侍女或宮女,至少人們會留下印象:這個女人是老還是年輕?她長得漂亮嗎?但一個役者,那就只是個役者。
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提前把姜仁引開了。姜仁很肯
定的說那是個侍女而不是宮女。雖然侍女和宮女都是女人,但她們的區別卻不止衣飾,哪怕離得遠,只要看一看她走路的姿勢就能立刻分辨出她到底是個宮女,還是個侍女。
現在宮中的侍女,能光明正大跑出來的,只剩下承華宮的人了。
這個侍女在追姜仁時一直掩面,可能是怕姜仁認出她的臉。而只看身形,姜仁也說不出到底是誰,就覺得她跑起來古古怪怪。
“公主,我們怎么辦?”姜禮擔心的說,“要不要讓公子先躲在承華宮別再出來?”
姜智說,“公主,萬一是王后要殺公子呢?”
姜禮不解,“王后為什么要殺公子?”難道不該殺那個大肚子的女人嗎?
姜姬沒說話,她想聽聽姜智會怎么說。
姜智說,“不管是公子還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都不是王后姐妹的骨肉,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分別。而且……”他看了眼公主,壯著膽子說:“而且,公子也不怎么聽王后的……”當年他記得人販子就說過他的年紀小最好賣,因為賣了以后也不會記得家人,蟠大兄也對他說,如果別的都不會,至少要會聽話。而姜旦就是笨還不聽話的那種,他想,王后未必不想換個人養。而且也不是說王后姐妹就不會生了,養一個更小一點的,對她們更有利。
姜良插話道:“可是……王后可以兩個都養啊……到時哪個聽她的話,她就對哪個更好,這不是更好嗎?”
姜智一愣,姜溫點頭說:“阿良說的對。”
姜姬看了姜智一眼,見他不吭聲了,說:“阿智和阿良說的都有道理。我不想去賭王后想怎么樣,不想怎么樣。”她對姜禮說,“阿旦不是生病了嗎?讓他繼續病,裝病。”
姜禮忙問,“公主,裝到什么時候?”
姜姬說,“等將軍回來,請他進宮……”把姜旦帶出去。
姜禮他們也想到了!頓時歡喜起來!
姜禮連忙出去想辦法給姜仁傳信,他想叫姜智去,卻見姜智仍坐在公主面前不肯走。
“阿智……”他過去輕輕推了他一把。
“阿智還有話要告訴我嗎?”姜姬卻很溫和的問道。
姜智憋紅了臉,小聲說:“公主,萬一公子不想出去呢!”
姜禮愣了,姜溫拉住姜良,不讓他說話。
姜姬平靜的看著姜智。
“公子如果更喜歡宮中的生活,他就是出去了……也會回來的!”姜智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他一直覺得,公主當初把姜旦和姜谷他們送出去是一廂情愿。今時今日,再讓姜旦和姜谷離開,他們真的會愿意?
“到時就看他自己想去哪里了。”姜姬說,“想回來,將軍自然可以把他送回來。想出去,將軍也不會照顧不了他。”
姜智囁嚅了一下,公主的反應和他想的不同,他不知道接下去還能說什么。他現在如坐針氈,越來越緊張和尷尬。
“阿智,跟阿禮出去吧。”
他抬起頭,看到公主溫和的目光,突然放松了下來,施了一禮,站起來,被姜禮立刻拉跑了。
一直跑到樓下,姜禮才猛然站住,然后甩開他的手,伸手就要打他。姜溫已經追了下來,喊道:“阿禮住手!”
姜智已經站直,擠住眼睛,等這一巴掌落下來。不料姜溫會突然出來,他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姜溫。
姜溫一直不多管閑事,還不讓姜良管。他為什么突然說話?
姜溫看了姜智一眼,點點頭,把姜禮拉走了。姜智還站在原地,姜良上來輕輕拉著他說,“阿智,你快去吧。”說著把他輕輕推出了門。
姜溫把姜禮拉到他們的屋里,一進去,姜禮就揮開他的手,走到墻角坐下,面對著墻。姜溫關上門,過來看他,見他正對著墻壁垂淚。姜禮一直照顧著他們,他是他們所有人的大哥。他可以管教他們,卻無人來管教他,公主更是從不責罵他們。所以每當姜禮覺得自己有錯的時候,就這樣坐著,默默懲罰自己。
“大哥。”姜溫輕聲說,“阿智只是長大了。”
姜禮哽咽道:“他已經變得讓我都不認識了。”他垂著頭,眼淚一點一滴的落在他的膝上,打出一個個圓點。
“我們每個人都會長成別人不認識的樣子。”姜溫平淡的說,“他沒有變壞。”
“真的嗎?”姜禮兇惡的扭回頭。
“至少現在還沒有。”姜溫說,“他只是想在公主面前表現自己。”他停了一下,低下頭又說了一句,“而且,公主也不在意。”
公主的心門緊緊的關上,除了將軍、公子和姜谷以外,再也沒有別人了。可能以前,蟠大兄也在里面,但在他失蹤這么長時間,生死不知以后,公主不知道還有沒有在心里給他留下位置。
而他們……他們來得太晚了。
公主看似從不管教他們是一種寬容,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漠視?她給予他們的豐足衣食,也同樣給了其他人。可見,這只是公主的習慣。并不是對他們的偏愛。
因為這樣,姜智才會顯得這么不安,因為他感覺到了。
就連姜溫自己有時都會升起不安。姜良曾說過希望永遠和公主在一起,但他卻在想:不知公主想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呢?
姜禮抹了把淚,姜溫握住他的手:“大哥,別生阿智的氣。不管怎么樣,他都是我們的小弟弟。如果以后,他真的對不起公主了……”
姜禮抬起頭,眼中全是驚惶與恐懼。雖然他不知道姜智在想什么,他不像姜溫那么聰明,但他感覺到了姜智的不安,知道他在蠢蠢欲動。
姜溫也不知道這一天會不會來。如果現在有另一個人,能看到姜智的才華,給他施展的舞臺,他會怎么做呢?
他只希望這樣的機會能晚一點出現在姜智面前。
“如果真有這一天。”姜溫盯住姜禮的眼睛,“我們就親手殺了他吧。”
姜禮的嘴唇哆嗦著,怎么都說不出那個“好”字。
最后,他只能垂下頭,任眼淚不停的往外涌,重重的點了點頭。
姜智來到了承華宮,他最近常來這里,路過的侍女看到他也不奇怪,還都指點他:“阿如在那里,你小心點,別被別人看到了。”
這個別人,指的是王后和蔣夫人。
姜智點點頭,跑到阿如的房間里。
阿如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她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在她二十幾歲時,她被蔣淑選中,和其他四個侍女一起被送去侍候蔣后。直到現在,她還留著蔣淑送給她的一盒胭脂。胭脂的香氣早就消失了,帶走的還有她的青春。唯一留下的,是那些午后,在蔣淑書房的榻上,那些狂亂迷離的纏綿。
蔣淑曾期待她生下一個孩子好給蔣后作伴,但她偷偷吃了藥。她不想生下一個孩子,卻要看著她的孩子日日夜夜去做另一個女人的孩子的仆人。
她把蔣后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去愛,但這么多年過去后,在蔣淑已經死了以后,她卻突然覺得,她還是應該生一個孩子的。哪怕不是蔣淑的。她可以養著這個孩子,看他慢慢長大。
姜智并不算很好,當然,他機靈、懂事、可愛。可她想要一個笨笨的孩子,只要做不好事,就會偷偷躲起來哭,然后,她就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他,最后在柜子里、床下那種地方找到他,再輕輕抱著他哄,他會軟軟的向她撒嬌……
眫兒……
她輕輕嘆了口氣。
之前聽說他被公主帶走后,她還替他松了口氣。公主那么小,他又漂亮又聰明,只要討好了公主,就可以平安的活下去,等公主長大,對他感情深厚,想必也不會丟了他。
結果這個傻孩子,實心眼的傻孩子!公主對侍女情深,他肯定看到后就感動了,竟然愿意替公主去刺殺蔣盛!
幸好他成功了,但他現在也是不知死活。
公主身邊還有別的少年陪伴,哪里還記得他呢?
阿如縫好一雙襪子,放在盒子里,一抬頭,就看到姜智躲在門邊,看到她抬起頭,這個孩子才走進來,笑著撲到她懷里,“如娘!”
阿如摟住他拍了拍,把盒子推給他,“拿去吧,這些夠你穿一陣子了。”她說著就笑了,“真是……一群男孩子,竟然個個都會做針線!”
那天她們去摘星樓玩,她才知道原來摘星樓里這些男孩子全都會做針線,因為公主不用侍女,宮女也是這兩年才有的,他們的衣服,公主是讓宮外的制衣匠人做的,但襪子每次都不夠穿,他們也曾赤腳穿鞋,下場就是鞋臭不可聞,腳上磨的全是泡,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自己學著做襪子。
姜智驚喜的打開,立刻就要脫鞋換上新的。阿如立刻站起來去把窗戶推開,就算這樣,屋里還是很快彌漫著一股腳臭。一個侍女剛好進來,一聞到這個味立刻躲出去了,站在門外對阿如說:“阿如!趕緊拿水給他洗腳啊!”
阿如又氣又笑,狠狠的打了一下姜智的頭,“你這孩子真是磨人!”然后就去拿木桶、提熱水,還拿了皂角粉來,命令姜智狠狠的把他那雙腳好好洗一洗。
洗干凈后,姜智還抱著腳聞:“嗯!香香的了!”
阿如笑得倒在榻上,真心有些喜歡這個男孩了。
其他侍女都聽說了這件事,剛才都不過來,現在進來了,還要故意在門口嗅一嗅才進來,“現在不臭了。”
她們拿來了各種各樣的點心,水果,姜智面前很快就擺滿了吃的,甚至還有鮮果汁,里面放了蜂蜜。
姜智一發現這個,立刻就拿過來先喝光了。
阿如笑著問:“難道公主不給你們喝這個?”
姜智搖頭,“這個少,每次只有一壺,當然只有公主喝。”哪怕是夏天,新鮮的果子也沒有多到可以榨汁的地步,每人一個可以吃很久,但如果每天給公主榨一壺果汁,至少要一筐的鮮果。
——但是,公主每次都不想喝,這一壺果汁,從很小的時候,就是專屬他的。
——因為只有他最小。
姜智的嘴里泛起酸澀,他知道,大哥和姜溫都不信他,都認為他會背叛公主。可是,他怎么會呢?從那么小的時候,從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公主就最照顧他,對他最好。等他懂事后才品味出在他不算長的人生中,公主是唯一一個不求回報對他好的人。
——哪怕公主并不是因為喜歡他才這樣做的。
他到現在都記得,蟠大兄對他說過的話。
他想對蟠大兄說,他懂了,能見到公主,確實是他最大的幸運!
姜智順著阿如的話,回答了很多公主的事。一些關于公主的私事,他也對答如流,完全不加隱藏。
——因為他知道,公主真正想讓他做的是什么。
等他走的時候,他已經發現眼前這個侍女的眼中出現了迷惑,似乎在奇怪,為什么他會對她這么好。
等她開始懷疑他對她是不是真心的時候,他就可以做該做的事了。
姜智吃了一頓好吃的,抱著襪子走了,遠遠的看到姜仁后,他直接向他走去。哪怕周圍有侍女在看也不要緊,從見到阿如的第一次起,他就坦言,他想見一見他的仁哥哥。可能正因為他這樣說,阿如才會認他當兒子。
“讓公子繼續病,病到將軍回來。”
姜仁記下姜智的這句話,回去后悄悄告訴了姜旦。
姜旦本來就生病了,他落水、受驚,雖然現在是夏天,還是發燒了。侍女們立刻給他送了藥,天天看著他喝。
“那我不喝藥吧……”姜旦也害怕,他現在只敢躲在屋里,不許姜仁離開一步,剛才是姜仁出去給他倒夜壺才走開的。
“藥還是要喝的。”姜仁可不想讓姜旦真生病了,他小聲說:“公主說了,讓你病好以后裝肚子疼。”
裝病。
哪怕是第一次裝,姜旦還是很快無師自通了這一技能,他捂住肚子在榻上打滾時,能不停的哭,侍女都被他嚇壞了,但由于平時照顧姜旦的只有姜仁,侍女們都說不清姜旦是不是吃了什么才會肚子疼,于是姜仁就被罰了。姜旦聽到姜仁在庭院里挨打的聲音后,哭嚎到昏了過去,人事不醒。侍女們于是不敢再打姜仁,把他放回來繼續照顧姜旦,但她們也不敢再疏忽,每天都有人陪伴姜旦,這樣一來,姜仁沒辦法再跟姜智見面,也不能再傳遞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姜旦因為肚子疼,只能喝粥,但他雖然常常餓得睡不著覺,卻仍堅持把病裝了下去,幾個月下來,看起來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姜仁焦急起來,秋天都到了,為什么將軍還沒回來?
突然有一天,前頭突然吵雜起來了。姜仁立刻抬頭往外看,屋里偷偷打瞌睡的侍女也被吵醒了,她站起來走到門前向外張望,可這時沒人經過,她焦急的更加伸長脖子,想看到前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姜仁和姜旦交換了個眼神,姜仁走到侍女身邊小聲說:“姐姐,前面怎么了?”
侍女本來就因為不得不來看管他們而心煩,聞言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姜仁說:“姐姐,我去看看吧。”
“你不能去!一會兒公子找不到你,挨罵的還是我!”侍女兇惡的說。
姜仁一臉好奇,踮著腳左看右看,“啊呀,什么都看不到啊!”
“前面發生了什么事啊?”
“好吵哦,怎么沒個人回來跟我們說一下!”
“到底怎么了?是哪里出事了?”
侍女被他左一句右一句,說得更加心癢起來,她想了想,把姜仁推回去,把門一關,上了栓,然后提著裙子跑了。
姜仁在門里邊拍門邊喊:“姐姐!姐姐!你讓我也出去看看啊!”
侍女不一會兒就跑得不見影了。
姜旦見人不在了,立刻跳起來跑到門邊,也踮著腳尖往外看,“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姜仁說,這時前庭的聲音更大了。
突然,姜智出現在門前,他拔掉門栓,打開門,對驚喜的姜仁和吃了一驚的姜旦招手,“快走!快跟我走!”
“走?”姜旦條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姜仁和姜智哪里會讓他跑?一人一邊抓住他的手,拉住他就往外跑。
現在仍是白天,但整個宮里的人好像一下子都不見了。
“人都到哪兒去了?”姜仁問。
姜智沒有回答,只是拖住姜旦跑得更快一點,三人氣喘吁吁的一路跑到摘星樓。
摘星樓。
這是姜旦幾百次想來又不敢來的地方。
他在樓前看到一個女孩子,被她的眼睛一看,他就想跑,但是他被姜仁和姜智緊緊拽住,硬是拖著他來到她面前。
這個女孩子一直看著他,目光中充滿熟悉與平靜,好像她知道他的一切,也接受他的一切。在承華宮,從來沒有人這么看過他。
看到他緊張的樣子,女孩子突然笑了一下,好像覺得他這樣很有趣。
姜旦覺得自己的耳朵燒熱起來,有種特別熟悉的羞愧感,還有一點點的惱怒。
這是公主。
奇怪的是,姜仁對他說過那么多次,他都對公主升不起一絲一毫的熟悉感。但就這樣被她看了一眼,他就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他認識。
他聽到這個女孩對另一個人說,“快帶他走吧。”
姜旦猛得抬起頭,看向另一個人,奇怪,剛才他根本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人。看到這個人的臉,他突然脫口而出:“大哥!”
姜武愣了一下,卻看到姜姬面色古怪的嘟囔了一句:“……為什么不記得我?”
久違的,他想笑。
他咳了一下,轉過頭去,再轉回來,正好接到姜姬翻過來的一個大白眼。
他又想笑了。
在他想像中,兩人再見后的種種生疏和艱澀,全在這一刻化為云煙。
他上前拉住姜旦,上下打量了一下,點頭說:“先換衣服。”
姜旦仍在發愣,姜智和姜溫已經上前把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衣服給扒光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件舊衣兜頭套在他身上,但姜姬很快發現了,這樣還是不對。姜旦被養得太白嫩了,跟這件衣服不搭。
“換!”她馬上說,“換阿智的衣服!”
姜智以前的衣服都沒扔,他立刻跑進去拿,很快拿了出來,把捂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姜旦給拖過去繼續換衣服。
姜旦按住給他套褲子的姜仁的肩,有些看不夠外面的兩個人,他忍不住雀躍的問姜仁:“阿仁,大哥要帶我去哪兒啊?”
姜仁和姜智對視了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兩人立刻都明白對方也想的一樣。
“出去玩。”姜仁說。
姜旦興沖沖的說:“那等我回來,是不是要回摘星樓來?”
“外面還有個摘星宮呢。”姜智說,“公子,要不要去摘星宮玩幾天?”
姜旦依稀仿佛回憶起了一點點,“摘星宮……?”
“那里有好幾只神鳥,公子以前還喂過它們呢。”姜智說。
姜旦想起來了,好像有一只很大很大的鳥看著他,他使勁推姜仁,“我真的喂過它嗎?”他當然知道神鳥,可神鳥總是離他很遠,而且,它看起來很兇!沒想到,他還喂過它!
姜仁笑著點頭,“當然,公子小時候當然喂過。”
聽著里面姜仁和姜智哄姜旦,姜姬輕輕的笑了,她抬起頭,看到姜武渴望與期待的眼神,這讓她準備好的話全都哽在了喉嚨里,一句也吐不出來了。
“……快走吧。我怕他們快發現了。”她說。
姜武點點頭,進去把姜旦抱起來,姜禮、姜義都跟著一起去,他們很快就走得不見了。
姜智沒有跟著走。
一開始,姜姬想讓姜智走。因為姜旦失蹤后,姜智無論如何都會被懷疑的。就像被抓到她這里來的人一樣,如果王后想抓姜智去問話,那他就沒有活著回來的機會了。
但姜智不肯走,他說:“未必他們就會懷疑公主和將軍帶走了公子,之前,不是還有人要殺公子嗎?”
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是誰想殺姜旦。
一開始,姜姬認為是姜元,但如果姜元殺姜旦,還會讓姜旦逃脫嗎?
后來,她又懷疑那個女人。但姜元把那個女人藏在役者那里藏了三年,怎么看也不像是重視她的樣子。這樣的話,那個女人又哪來的人手殺人呢?
還有王后,誠如姜智所說,如果那個女人生下來的是兒子,王后完全可以養兩個,何況還不知道王后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她還是覺得蔣茉娘那邊有問題。
但這都是小節了,只要不讓姜旦留在宮里,宮里的人想怎么打怎么殺,跟姜旦都沒關系了。
她揭穿了那個女人的事,又送走了姜旦。
那么,不管誰下手要對付那個女人,又或者姜元想用那個女人去對付誰,她都不用關心了。
姜姬打了個哈欠,看到姜武了,她突然覺得有些疲憊。她對姜智說,“你先躲一躲的好。如果那個阿如叫你,先別去,必要時,你也可以病一病。”
姜智笑起來,乖乖點頭,“公主,不知那邊怎么樣了。”
——今天,鬼殿的人突然跑了出去,沖到了承華宮,欲刺殺王后。這種大事,蓮花臺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呢。
“不管他們。”姜姬回到樓上,“反正明天就知道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