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知瑤左手佛經一炷香, 右手茗茶一盞青,背后趙弓鳴坐在床上練內力,眼前牡丹花開得又大又艷, 日子過得實在舒坦以外, 還沒有開銷, 吃在皇宮住在皇宮里坐牢。
岳知瑤盤算這日子其實也挺美的, 不花銀子啊, 都是皇上來。
就是偶爾郭尚書來檢查的時候,能不把岳知瑤推進陰森森的地牢里面就好多了。
這日子堪稱完美。
郭尚書開頭還質疑了下,為什么不把他兩捆起來扔在地牢里, 李延霆義正言辭說道:“這,趙將軍的武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關不住啊!”
糾結了半天郭尚書不再多言, 畢竟看李延霆的臉色也不是特別得好, 雖然郭尚書是一口咬定他兩一定是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天時、地利、人證、物證皆在, 還有什么可以狡辯的!
李延霆最后冷著臉說道:“沒有動機!趙弓鳴雖然是個武夫,岳知瑤府上做的玉器商行,兩人都不會因為一塊血沁玉而殺人吧!何況是您郭尚書的女兒!”
“這動機實在不夠成熟,希望郭尚書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雙眼!”
郭尚書要是知道岳知瑤在宮里的日子過得這么逍遙,估計又要同皇上嘮叨好幾天。
宋志成則是躺在家中, 動憚不得。
但卻不妨礙他使壞, 他挑唆突厥的畢阿吉二、三次之后, 果然興沖沖得過來試探了, 不是這么莽撞, 帶著小心翼翼,用畢阿吉的話說, 你們中原人都不講信用。
自從章鶴良跑了以后,無人問津的畢都可汗終于在張博文府上醒來,張博文苦哈哈著臉想找趙弓鳴又不能到皇宮來,最后哆嗦著手給皇上上了折子。
現在畢都可汗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連原本有氣進、沒氣出的內息也都平復了。
待畢都可汗打理好自己了以后,穿著樸素就上了朝,進宮參見了皇上,第一句話就說得李延霆特別愛聽。
“臣畢都可汗拜見皇上。”
畢都可汗作為突厥的可汗,對著中原的皇上跪下,這個意思簡直不用再多說什么了。
李延霆當然也是非常給他面子,又是賜座又是上茶,客氣得不行。
但事情還是要說,畢都可汗,道:“今日我還有命活在這個朝堂上,是我的福大命大!吾兒狼子野心,約莫半年之前,用蠱毒想要控制、操控于我,不料被我發現后,他也不顧父子情面,將我直接毒倒在床上。”
畢都可汗倒是耿直多了,雖然以前常常挑起邊塞的中原戰事,可在兩年前換了李延霆登記后,這事就少了很多,一方面李延霆減免了很多苛捐雜稅,另一方面對于番邦突厥游牧等地,都不要求每年參拜之類,放養了很多。
但那確實是李延霆沒有這個心思理會他們,他們不來找李延霆倒都是謝天謝地了。
畢都可汗說自己如何被兒子害的,甚至還激動地站了起來,引得所有大臣都震驚了。自知失言的畢都可汗也是個草原上的錚錚漢子,哪里知道這尷尬二字,他拱拱手,“能懇請皇上幫我一個忙,把我護送回草原的雪山之下,我定能奪回我的部落!”
李延霆想想覺得這又不是難事,“張老將軍,你家張博文愿意勝任此事?”
張老將軍二代元老,一心向著趙家,視趙家為第一,李家為第二,現在正堵著生皇上的氣,“臣以為趙弓鳴趙將軍最為適宜!”
誰叫皇上關起了他故人的兒子,張老將軍不替趙弓鳴出頭,那這朝上可就真沒人了。還好這宋志成不在,不然又是探討個一番……
李延霆眼珠子轉轉,佯裝生氣,“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張老將軍不急不慢一跪,再磕,就是不說話。
畢都可汗倒是上前打圓場,夸了夸,“張博文我知道!不會武功,但聰明點子特別多!”
李延霆道:“我泱泱大國都要沒人了,派人護送都這不行,那不好的!”
群臣里面,有個官員高聲說道:“畢都可汗的身體剛剛恢復,不如在修養幾日,再行商議也不遲!”
李延霆想想也是,“就這么著吧!”
就這么一著,這眼看著就春試就來了。
頭三天先考文試,后面七天考武試,考試之中成績還沒下榜,上官無敵就出名了,這個手速奇快,提早交卷的仁兄大搖大擺走過人氣榜第一的身邊。
今年的考題還是李延霆出的,就是關于渝州城檢修水利的事,說長了可以洋洋灑灑寫很多,從水利到民生。
寫短了那就和上官無敵第一句話一樣:勞民傷財、可以不修。
就他這個畫風,注定讓所有批改的試卷的記憶猶新,毀譽參半,但每個考官都在折子上提了這個名字。
到了武試的時候,李延霆當然是又把趙弓鳴從所謂的‘牢里’放了出來,在外頭瞎晃悠的趙弓鳴晃得郭尚書都眼睛疼。
春試期間,郭尚書同宋志成一起告了假,雖然尸骨未寒,卻也把女兒的遺體風光大葬了。
岳知瑤深表同情之后,讓岳靜涵吊喪的時候,多多注意宋志成的表情。
岳知瑤毫不避諱地就說一定是宋志成害死你嫂子的,岳靜涵自己都知道岳府在玉器上做得有多風水得意,岳知瑤根本不會因為一塊小小的血沁玉就去害人。
那根本不可能。
岳靜涵又不敢將這事說給宋英卓聽,于是便默默記在心上。
在頭七的最后一天晚上,宋志成很是誠懇地對郭尚書說道:“讓我送走筱蕓最后一程……岳父,您去休息吧……”
郭尚書扶著妻子嗚咽地走了。
沒過多久,陳勝屹就從黃粱上翻了下來,白綾被風吹得飄散的很,夜晚的宋家彌漫著悲傷的氣氛。
嘴里不知道叼了一個什么黑色的東西,他咬了一口,吃了一半的居然是個雞蛋。
宋志成左右看看,“沒有人在吧!”
“我讓他們都下去了!”
陳勝屹趕緊湊到棺材邊上,里頭的郭筱蕓鐵青的臉孔,緊閉的雙眼,這死相看著都不怎么吉利。
陳勝屹將咬了一半的雞蛋給他,“你來,萬一被看見了也好說得過去!”
宋志成一陣惡心,一點都不想碰尸體,死命搖頭,“我去替你把風!”
“不行,那你起碼給我端著蠟燭啊!”陳勝屹將他拽回,麻利地脫了郭筱蕓腳上的繡花小鞋,將那半個黑色的蛋放到它腳邊,一邊半個。
宋志成看著又嫌棄,“這血沁玉怎么就不咬趙弓鳴,反倒浪費在她身上了,現在還要回收……什么怪惡心的東西!”
陳勝屹道:“……那天肯定是有它的天敵在,不然怎么會跑到郭筱蕓的腳底心去,現在回收的是蟲卵……”
“這玩意兒就是這點不好,吃軟怕硬,一碰上天敵就會下卵留后,自己在咬死宿主,讓她當溫床。”
宋志成問道:“……陳兄,你家主人若是沒有十足把握,就不要拿這種東西來用啊!”
陳勝屹說道:“那也不是碰到趙弓鳴了,他身上定有什么寶貝在……”
晚風帶著熱氣一吹,白綾晃在宋志成眼前,怎么看都有些陰森,他閉上嘴不在說話。
半柱香后,陳勝屹也是不耐煩道:“宋兄,這蠟燭都端不好的么?”
宋志成恨不得將蠟燭一扔,愛咋咋樣,他現在都還坐在輪椅上,趴在同他差不多高的棺材邊上也是特別吃力。
這詭異的一幕,不巧得就給岳靜涵全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