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作爲賢妃娘娘的孃家,坐落於長安城最靠近皇城的東區,家裡人丁興旺,從前朝開始就是和趙家將軍府一樣,給先帝勞作的。
徐家歷代出過五、六個狀元郎,家中給皇帝效命的尚書有兩個,可謂是書香門第。
奈何在現在,家中淨是生養出女兒,送進宮中學秀女,幾百人裡面皇上唯獨留下了沉魚落雁的賢妃娘娘,不稍多久,封測貴妃,可謂是寵愛有加。
不過就算如此,徐家老爺子——徐延年也是常年唉聲嘆氣。家中千畝地裡只生養了一個小小徐少爺,還是徐老爺的三房梁氏所生。
其他全是女眷,也不知該可嘆還是可氣。
當然也有傳言,徐老爺的正房夫人已經生出一個入宮的娘娘,現在的小小徐少爺也是徐夫人天天燒香唸佛、求菩薩得來的,她年歲已大不能再次身孕,卻心胸寬廣,替老爺找的三房樑青夢。
但總之徐家也算是有獨苗後代了。
如若年歲再大一些,倒是可以和宋志成結爲好友。
宋志成的小姑宋宜蘭嫁的便是徐家老爺的弟弟——二爺徐途士,養了一個女兒徐婉慈,也只有她尚未婚嫁。
此次過年去賢妃娘娘那裡,如此勤快,也是宋宜蘭希望幫自己的女兒接著娘娘的威嚴,找一個出挑的人選。
賢妃娘娘嘴上是應了此事,可讓小陸子打聽來的名冊裡,挑挑揀揀,任也是沒有幾個看得上眼的。
如今當朝年輕有爲,沒有成婚的屈指可數,宋家二房生的宋志成便是其一。過完年後,朝上的文武百官套近乎的走動還在繼續。
郭尚書有一年華正好的愛女,正和宋家試探來去。
長安城裡的百姓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都再沒打聽出什麼最近的所以然來,茶餘飯後之時,倒只得說說遠在邊塞的趙大將軍。
年前傳得神乎其神的突厥可汗,說是挺過了過年,過了臘月十五,閻王爺不收人了,好像身子漸漸硬朗了起來。
百姓間最津津樂道的便是:有個白髮神仙路過此地,救了突厥可汗一命。當然也有傳言,可汗根本就沒病,是他想對於窺虛他王位的子女布得一個假死局……
長安城的茶樓裡,大家都樂此不疲地聊著……
此刻的嶽知瑤正舒舒服服挨著在母親邊上,對著滿桌子的菜餚,吃得正歡。
光是冷盤就有蒸紅棗和桂圓,熱菜更是火腿燉肘片,紅燒牛筋燴鴨掌,梅花豆腐煮鱸魚,嶽知瑤最愛的便是荷葉石筍菊花蛇羹,鮮美的雞塊和蛇肉,口味清淡素雅、回甘無窮。
當然不用說女孩兒都喜歡的花樣繁多的各式甜點。
本來賀氏想著女兒這次回來定要好好罵她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做出這個自己掉腦袋不說,還要連累好多人的事。
但等看見女兒嶽知瑤不僅有些曬黑了,還餓瘦了一整圈,賀氏把戒尺放下,親自去廚房做了些拿手好菜,還要丫環去長安城最有名的點心鋪子裡買了兩食盒的點心。
嶽知瑤幾句軟言,賣了個委屈,拉著賀氏一陣吐苦水,自己每天要趕多少里路,吃不好、睡不好……
最終,賀氏摸摸她的臉頰,問道:“那!那個趙大將軍……可如何?有沒有爲難你?雖說你千辛萬苦趕過去就看一眼,可但是……他要染得什麼傳染病,染給你怎麼可好?”
“……”
嶽知瑤差點咬到舌頭,她都忘記了,自家相公在長安城已經快離被說死不遠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這個的好。
“趙家軍紀律森嚴,我也就在過年期間,城裡見了他一眼,遠遠望過去的那種,娘……我也看不成他是有沒有重病……”
他身體是沒啥,他有病的是腦子!
嶽知瑤拿起小杯子漱漱口,滿足極了。
賀氏見女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火氣又是蹭蹭上來,扳過女兒的身子問:“那……聽說那趙將軍,不近女色!你若不能爲他生養……”
嶽知瑤臉刷得一紅,眼神飄虛,心裡叨叨他哪裡不近女色了……他都納我做小妾了……我一個正房夫人,還納我做小妾,等他回長安城,看我怎麼收拾他!
賀氏繼續說道:“老天爺保佑,他要是納小妾,你也別太死心眼,男人嘛!總是……”
這話頭還沒說完,嶽知瑤立刻跳起來打斷她母親,桌子一拍,“他敢!”
賀氏眉頭一皺,道:“像什麼樣子!出去一圈還野了不少!”
嶽知瑤吐吐舌頭,又坐下來,扒著她母親,撒嬌道:“那遠遠看去,趙弓……趙將軍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他要萬一不近女色,招小官的話……你也忍忍……”賀氏苦口婆心,想想又是憂傷,就是變臉太快了點。
嶽知瑤一陣沉默。
“娘,別操心了,女兒已經長大了。”
她笑笑,夾了一塊賣相極好的一口酥,親手餵給她母親,眼神不經意瞥到賀氏耳朵上的金鑲玉的耳環。嶽知瑤納悶道:“咦,娘啊!怎麼戴了耳環,不戴配套的金鑲玉的簪子,那個牡丹花紋的?”
賀氏一聽尷尬笑笑,“我年歲大了,戴那個多招搖……”
嶽知瑤睜著大大的眼睛,俏皮一笑,道:“在我心裡娘最美!怎麼會不好看呢!大牡丹的金片不是長安城宋師傅的親手打造,我都非常喜歡呢!”
賀氏笑笑沒在接話。
嶽知瑤便不再多說,母女兩個家長裡短到晚上。
之後還介紹了一下嶽知瑤新的小廝——莫追,賀氏一見他討喜、乖巧、清秀的容貌,一驚!
拉著嶽知瑤小聲叨唸:“這男娃娃也生得太俊俏了些,萬一趙將軍……趙將軍他喜歡男孩子……”
“……”
嶽知瑤當她母親要說什麼呢!
娘啊!你醒醒,那都是騙小孩的謠傳!
殊不知道,自從那天嶽知瑤從賢妃娘娘那兒回來後,宋宜蘭又把她的情況傳了個遍,現如今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嶽知瑤不僅僅臉上沒有任何瑕疵,還知道了她本人有著水出芙蓉的姿色。
話風頭又是一轉,不少都開始竊竊私語起,那嫁給那病懨懨、快死了的趙大將軍,著實浪費啊!
--------------
這邊廂的宋志成,一邊牛皮鞭子抽著躺在木凳子上的小廝,嘴上發狠道:“親眼所見?你當我是瞎了!還是你瞎了!”
小廝鼻涕、眼淚一大把,苦苦哀求道:“少爺饒命、饒命啊!~小的,小的真的不敢欺騙少爺啊!”
‘啪’!
又是一陣巨響,宋志成反手又是一條鞭子,小廝後背的已經紫紫紅紅、好些條破開的印子,怕是再抽個兩、三鞭,這後背的皮定會見血。
“啊——!”
小廝痛苦說道:“當真……是我親眼所見啊……”
“……我肯定不瞎……”
宋志成冷冷一哼,手下一個用力,道:“那就是我瞎了?”
被綁住手腳的小廝,唯一能動的便只能搖頭,“小的瞎、小的瞎!小的……認爲那夫人肯定是冒充……假扮的……”
“……”宋志成心裡憤怒,覺得自己快成了長安城嘲笑的對象了!
好在他武功一般般,也就單單用手臂力量抽打下人,宋志成對於解釋完成不敢興趣了,他又有力鞭打小廝。面上是一臉的猙獰,似乎都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啊——!”
靜雅的小庭院裡,慘叫聲瀰漫了好一陣子,終於漸漸變弱。
“報!少爺,方纔又有緊急的飛鴿來了!”家丁悄悄瞥了一眼,被打到有氣出沒氣進的小廝,大冬天的,楞是自己給自己嚇出了些許冷汗。
宋志成從小木管裡拿出捲起的字條,從陰毒的表情一下難以置信了起來!
小卷的字條,字不多,但足以讓宋志成搖搖欲墜。
飛鴿傳書寫道:渝州城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