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將軍府趙夫人求見。”
門外的穿著深藍色棉服的小太監用陰柔的嗓音喊道。
原本房間里還嘰嘰喳喳的小聲音一下子就安靜了起來,宋志成的小姑姑宋宜蘭拿帕子掩著嘴,親密地扯了扯自家的女兒,使了個眼色,就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心里分外得意,想著大伙你們瞧見了吧!將軍府趙大將軍娶過門的夫人、岳家小女兒、岳知瑤,不僅架子大,人還丑。真的是非常……要不得、要不得……
“妾身拜見賢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岳知瑤淡定拎著裙擺跨進屋內,再離開賢妃不遠處,立即一跪,雙手扣頭行了大禮,整個動作行云流水,絲毫不像是第一次進宮一般,顯得很是有禮貌。
賢妃裹著羊皮小襖子,媚眼輕輕掃過跪著的岳知瑤,輕啟朱唇,說道:“岳家小女?”
岳知瑤頭磕得更低,“妾身在,妾身岳知瑤,現乃是趙將軍的夫人。”
賢妃勾人的眼睛瞥向了宋宜蘭,毫不避諱,說道:“剛剛宋夫人還說道你,身體不適?怎么樣?可抬頭讓本妃瞧上一瞧?”
岳知瑤深深呼出一口氣,“讓娘娘見笑了,妾身自打進了將軍府就得了厲害的風寒,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毛病。”說著說著,她緩緩抬起上半身來,輕薄面紗遮在臉上,但還是不難看出和所謂的臉皮流膿、紅腫,完全就是兩回事!
岳知瑤繼續說道:“說來也奇怪,前陣子臉上確實是比較不干凈,可能熱性的食物貪嘴吃多了,現在妾身就是風寒尚未好透,故才蒙著面紗……失禮了。”
賢妃眨眨眼看著岳知瑤的臉頰輪廓,和白色的兔毛圍脖一相比,似乎也就皮膚有點微微曬黑,但也落得是一美人。
賢妃婀娜地從這個靠墊換到了另外一邊上,“免禮,起來吧……”
哪里知道岳知瑤聽了這話,這剛剛抬起的半個身子又磕頭扣了下去。
岳知瑤道:“妾身還有一事,請娘娘恕罪!妾身身為將軍府的四品夫人,在臘月過年時節,缺沒有進宮拜見娘娘,給趙家蒙羞丟臉,妾身罪有應得!”
誰知賢妃也是慵懶,打了一個哈欠心里一翻白眼,心道是還好你沒來。你們是不知道宮中每年過年的祭祖是多繁瑣,不僅僅是復雜還要穿著特別特別重的祭祀服,一站站兩個時辰。
每每到晚上脫去衣裳,賢妃連手都在顫抖,茶杯都拿不住。
這個岳知瑤一個過年不來,賢妃娘娘開心還來不及呢!哪里有盼著你來!
不過想到這里,賢妃幽怨地瞄了一眼宋宜蘭,她娘家的二舅的夫人,近些時日,總找些借口來她這里嘮嗑,反正不管說什么,總是能繞岳知瑤身上,也不知道搞得什么名堂精。
賢妃薄薄嘴唇略有些小噘,道:“擺了擺了,過年間,雖然你人未到,可差人送來的瑪瑙,我甚是喜歡,將功抵過,下回身體不適也別勉強。”
“多謝賢妃娘娘,娘娘大恩大德,妾身謹記于心。”
岳知瑤終于深深吐氣一口,緩緩站起。
“賜座。”
兩名小太監立刻將擺著兩、三個靠墊的太師椅挪動到岳知瑤身邊。
賢妃還繼續補了一句,“小陸子,等下趙夫人回去前,把我這里補身子的人參給她帶去一盒。”
“喳。”
宋氏母女一聽,皆是心里不是個滋味。她兩人來這里拜帖請安到今日,都沒有得到娘娘的賞賜。
岳知瑤走一步嘴角一抽,剛剛從外面趕路回來了,又跪了許久,膝蓋甚是酸疼。好不容易挨著靠墊坐下,這墊子還沒捂熱了,坐在她另一側的宋宜蘭陰陽怪氣說道:“這整個長安城都在謠傳趙夫人,臉上流膿、紅腫……怎么到你這里就變成風寒了……?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呢!”
岳知瑤真的很想舒坦得一躺,可惜……她挺起腰桿,坐得端正,一臉不解,皺著眉頭甚是委屈。
她小聲道:“過年下雪天太冷了,得了風寒后,妾身就一直臥榻在府上,過年時候是妾身最嚴重的時候,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妾身都不知曉是從哪里聽得?”
“如若不信,妾身可以摘下面紗讓宋夫人一看。”
賢妃又抿了一口剛換上來的茶葉,是岳知瑤遠從渝州城那邊辛苦帶來的峨眉毛尖白,開了瓷蓋子,清香四溢。
“不錯……”賢妃隨口一說,見坐下的三人都扭頭看著自己。
她淡定繼續說道:“茶不錯。”
宋宜蘭:“……”
岳知瑤:“……”
宋宜蘭的女兒宋婉慈輕輕拉拉她母親的衣角,輕輕咳嗽一下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她說道:“趙姐姐其實很是讓妹妹同情,嫁到將軍府上,至今都沒有見過本人……”
“……”
岳知瑤心里翻白眼,哪里沒見過!還一起吃了早飯、午飯、晚飯,外帶夜宵的,每天不說十二個時辰黏糊在一起,但也起碼有四個時辰在一起,不牢您費心!
岳知瑤心道母女兩個上梁不正下梁歪,宋婉慈這花花心思比她母親還要細。
岳知瑤聽聞后,只得拿起小太監遞的茶杯也輕輕抿一口后,黯然傷神。
宋婉慈還語氣還特別溫柔,說道:“妹妹還聽聞將軍,在邊塞也是為了皇上,鞠躬盡瘁,身染重病……這與姐姐遠隔千里,不知何時才能見上一面……”
“……”
岳知瑤恨不得拿茶杯往她頭上一扣,你才鞠躬盡瘁死了呢!
她咬咬牙,只得更加賣力地演一出:什么叫郁猝。
岳知瑤搖搖欲倒,仿佛要昏到在賢妃娘娘這里,眉頭緊皺,淡淡說道:“倒是讓妹妹說破了,妾身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就是生怕遠離長安城之外的將軍身體不適,妾身……妾身,居然不能在旁照顧……”
賢妃娘娘看著宋家母女的臉色,想這二人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適時地出來,嚴厲說道:“現在還在臘月,才祈福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宋婉慈臉色一白,立刻后悔道:“娘娘說得是,妹妹說得不是!請姐姐原諒。”
“哪里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