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申屠將軍家眷?”陳四驚道,“這如何使得?”
聞子君道:“如何使不得?”
陳四皺眉,覺得聞子君過于天真了:“姑娘,咱們沒憑沒證的,他們?nèi)绾文苄拍兀俊?
聞子君道:“將軍家眷有什么憑證,難不成朝廷還給刻個章嗎?正經(jīng)的我們還是兵部侍郎的親眷呢,可是又有憑證了嗎?還不都是靠一張嘴去說。”
陳四結(jié)舌:“這……”
她說的自是有道理的,只是她一個小姑娘,總是讓人難以信服,若是此刻聞子君的父親在此,如是吩咐,陳四定然是聽吩咐辦事,不會有半點遲疑。而此時,便是顧前顧后,心里揣度著這辦法會不會太過荒唐。
聞子君道:“陳護(hù)衛(wèi),你莫要太過老實了,這個世道老實人可是活不下去的,一會兒待他們到了近前,無需其它,你只鼻孔朝天的將他們訓(xùn)斥一頓,他們信不信就要看你裝的像不像了,若是能讓他們信上三分,便已是足夠,申屠熾兇名在外,幾個匪賊哪里敢惹,只怕是寧可錯過,也不敢做錯。”
陳四在外使勁兒吞了口唾沫,恭聲應(yīng)道:“小人明白了。”
“陳護(hù)衛(wèi)莫要慌亂,大家都知道申屠將軍兇蠻,只怕等閑也沒人敢冒充他的家眷,這些匪賊許是也想不到會有人有這個膽子的,是以,不要擔(dān)心他們不信,你只去做便好了。”
陳四汗顏素來聽聞他們家姑娘主意大,膽子也大,以前也只當(dāng)是他們姑娘被老爺帶著多見了一些世面,比其他的千金小姐爽氣些罷了,不想今日見識真是讓人開了眼界了,心里面偷偷的感嘆,真是將老爺?shù)募榛珜W(xué)了個十成十。
陳四恭聲應(yīng)道:“姑娘放心,小人知曉。”
“去吧!讓咱們的人不要露怯,隊形不能亂。”
“是!”
聞子君坐回了身子,這一會兒的功夫,內(nèi)衫已是微微的汗?jié)窳耍p手無意識的捏著拳頭,摒神凝氣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聞夫人一時也是沒了章程,她本是想問聞子君一句,“這法子行不行得通?”但是轉(zhuǎn)頭見她額頭上已是滲出了一層細(xì)汗,見她單薄的小身板繃著,心中一嘆,她才多大呢,只怕心中已是慌了。
聞夫人伸出一只手,把聞子君的一只小拳頭握在了手里。
聞子君反過來安慰她娘道:“娘不要擔(dān)心,君兒素來聽聞,這個申屠將軍是出了名的野蠻兇悍,不只是戰(zhàn)場上他國敵軍震懾,據(jù)說性子極是霸道,朝臣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便是皇子也對他禮讓三分,背地里叫他活煞,這樣的一個人物,震懾幾個匪賊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這位將軍如今就在京里,咱們這般行事,便是這些強匪只半信半疑,也足夠咱們脫險了。”
聞夫人握著女兒的手,懷里抱著兒子,也是鎮(zhèn)定的點了點頭,但是這心又哪里放的下來呢,側(cè)耳細(xì)聽外面的動靜。
陳四沉下聲音,不過音量卻不大,只用足以這八十護(hù)衛(wèi)聽得到的聲音道:“沒有命令,不可妄動。”
說完,雙腿輕夾馬腹,迎著風(fēng)雪驅(qū)馬向前,站到了隊伍的最前邊,他微微的揚著下巴,面做跋扈狀,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拎著馬鞭,但是注意力卻都放在了自己腰間的挎刀上。看著前面那一隊呼嘯而至的強匪,凜冽的北風(fēng)中,陳四額頭上竟是冒起了熱氣。
聞子君說的沒錯,他是個老實人,從來都是直來直去,這么硬著頭皮裝腔作勢,是生平頭一遭,心理壓力巨大,說實話這比真刀真槍的廝殺還讓他緊張。
那些人馬速很快,到了看得清的距離時見他們竟是全副武裝,腰間挎著戰(zhàn)刀背上背著箭羽,陳四眼尖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還有幾副強弩,頓時心底一寒,這一片刻的功夫,那一隊人馬已走得近了,陳四顧不得旁的大喝一聲:“哪里來的王八羔子,橫沖直撞的擋了我們將軍府的道,給老子滾下馬來退到一邊去!”
陳四話落那行人已到了跟前,為首的一人一勒韁繩,坐下馬一聲嘶鳴,踢踏著蹄子停了下來,他這一停身后的人也紛紛停下。
陳四偷眼打量此人,看著年紀(jì)輕輕的不過二十幾歲,卻是氣勢十足,看著就像是一把分量十足的鐵血寶劍,并不尖銳,卻是鋒芒內(nèi)斂,只是沉默的立在馬上,便有一種讓人額頭冒汗的威壓,鐵血殺伐的氣勢。
陳四心頭暗驚,心道難怪在京城周邊,天子腳下,也站得住山頭,確是個人物,陳四攥緊了手里的韁繩,面上并不露怯,高聲喝道:“王八羔子活的不耐煩了,還不給老子滾開!”
為首那人并沒有言語,只是森冷的眸子將他們這一對人馬打量了一番,這時候他身后左右各驅(qū)馬上來一人,右邊的一個糙漢子,眼睛一瞪扯起嗓門就吼道:“我糙哪里來的龜孫子,敢罵你爺爺!”
那漢子說著“嗆啷”一聲抽出腰間挎刀,健壯的身子一聳就要策馬沖出來……
“牛大山你急個什么,他罵的也不只你一個,咱們先問問清楚對面的是哪家的孫子,再動手不遲。”
說話的是青年左邊那人,和他后面其他的糙漢一比,倒是略略顯出了幾分斯文氣,他莫測的目光將陳四這邊的八十護(hù)衛(wèi)打量了一番,心里琢磨著竟然隊形沒亂,他心里清楚自己這邊的一隊人馬,就是再彪悍的土匪見了都膽兒顫,扯韁繩就跑的,而眼前這些人雖是看著沒什么戰(zhàn)斗力,但是竟然隊形沒亂,看著倒不像是普通的護(hù)院,雖然不知道他們大宗哪個將軍府的人,敢在他們面前耍威風(fēng),不過倒也是信了幾分他們是將軍府的人。
牛大山氣急敗壞:“哪個將軍府的狗東西,在你爺爺面前裝大尾巴狼?給我報上名號來!”
陳四撐著氣勢,也是一臉怒色的道:“就憑你們這些匪賊?我們將軍府的名號報出來,只怕你們接不住,奉勸你們一句,后面馬車?yán)锸俏覀兩晖缹④姷膬?nèi)眷,若是驚擾了……哼!我們將軍一怒,只怕你們受不住!”
他此話一出,對面那些人皆是一愣,而后除了為首的那人,其它人爆發(fā)一陣極是猖狂無禮的哄然大笑,很是羞辱人的意思,笑的陳四脖子都紅了,他瞪著眼睛強忍著才沒有抽出腰間寶刀。
沒有想到這些強匪這么肆意猖狂,連申屠熾的聲威也是鎮(zhèn)不住他們,坐在馬車?yán)锫勛泳牭靡磺宥?
此刻的局面陳四也是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虎視眈眈的一群人就面對面的在眼前,情勢十分緊迫,他們這邊的護(hù)衛(wèi)已經(jīng)開始有些慌了,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對面的大刀就砍過來了。
正是緊要關(guān)頭的時候,馬車的窗子被推開了,從簾子后頭伸出一只玉手來,手里捏著厚厚的一沓紙。
對面那一眾人漸漸收了笑聲,目光投到那只玉手上,而后又轉(zhuǎn)到了那手里的一沓紙上面,紙上面帶有字跡,而且有字跡的一面是沖著他們的,雖然好多人都不認(rèn)字,但是都覺得這個東西眼熟,看著倒像是銀票。
他們正不明所以呢,就聽馬車?yán)飩鱽硪坏狼宕嗟呐暎骸案o理,多有冒犯,還請諸位海涵,相逢便是有緣,這里有十萬兩銀票,請諸位好漢吃酒的。”
聞子君說罷素手一松,手里面那厚厚的一沓銀票,頓時便被那呼嘯的北風(fēng),揚的漫天都是。
對面那一隊人聽聞子君說是十萬兩銀票,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那些真的是一沓銀票,十萬兩!真他娘的有錢吶!一個個瞪圓了的眼珠子都要跟著那些銀票飛走了,但竟是沒人去追!
聞子君坐在車?yán)锫牭猛饷鏇]有動靜,提著的心反倒是落下了一半,她說的是十萬兩,十萬兩銀當(dāng)真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眼見著這么多的銀子還坐得住的,應(yīng)不是土匪。
聞子君并不是養(yǎng)在深閨里大門不出的千金小姐,時常跟著他爹四處走動,多少也是有些見識的,好好的沒人愿意去做匪賊,落草為寇也都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如此,“土匪”這兩個字可不是好聽的,也不是好玩的,一旦做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整日里提著腦袋過日子,卻是圖不了名望,亦圖不來官途,也就只剩下錢了,但凡見了錢財,這些人是什么都不顧的。
而此刻,竟然沒一人擅自行動不說,連喧囂都沒有,這一百人眾,行動十分的一致,半點不見松散,這也不是一般的匪賊能做的到的,軍中將士也不過如此了。
聞子君原本想著若是外面這些人是土匪的話,她這銀票一撒出去這些人定會追著銀票而去,甚至互相搶奪也說不定,這樣的話他們可以趁機(jī)脫身。但此番看來他們應(yīng)該不是土匪,若不是匪賊的話,會是什么人呢?若說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家丁護(hù)院,卻又太過兇野強蠻了……
雖說京城多權(quán)貴,高門養(yǎng)刁奴,權(quán)貴高官之家的府丁也是跋扈的,但那種跋扈是外強中干,仗勢的跋扈,和眼前這一群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一隊人縱馬揚鞭的那股氣勢,就如下山的猛虎一般,讓人心驚膽顫。
那么這些到底是什么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錦織圭是我老公”投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