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該起了。”
聽得耳邊如瓊輕聲叫她起床的動靜,聞子君抱著被子不想睜眼,含含糊糊的問道:“什么時辰了。”
“卯時三刻了。”
聞子君輕蹙眉尖兒:“還早呢,折騰了這么久如今好算是踏實了,還不讓我多睡一會兒?”
“姑娘,一會兒用過早飯后,咱們要去大老爺那里給老夫人請安,去遲了倒顯得咱們不盡心了。”
聞子君一聽便不吭聲了,小小的嘆了口氣。
如瓊聽得她這小小的嘆氣聲,出聲安撫她道:“這一路姑娘也是遭罪了,待得請安回來,由得姑娘再睡多久,奴婢定不吵您了。”
“行啦,”聞子君打了個哈氣,“我又不是咱們家那小胖子,起個床還要你這般哄騙嗎!”
如瓊抿唇笑道:“姑娘可莫要這般說小公子,小公子如今可是比姑娘要懂事呢,今日一大早的,還沒等嬤嬤姐姐們上前侍候呢,他已是自己爬了起來。”
聞子君坐起來伸了兩個懶腰道:“那定然是做夢夢到什么好吃的,給饞醒了。”
如瓊輕笑出聲:“姑娘啊,您慣是會捉弄咱們小公子的,一口一個小胖子的叫,虧得咱們小公子如今年紀小,也不知要惱您。”
“他本就是小胖子,還不許我叫么?再者說哪里就是作弄他了,我猜的定然不錯的,你們啊都是他那一邊的。”
“姑娘當真是猜對了呢,”如瓊眉眼間都是笑意,“聽寶墜兒姐姐說,昨晚是她守夜,今日一大早,夫人還未醒呢,咱們小公子就自己爬了起來,穿著小衣小褲就跑到了地上,也不知睡沒睡醒,呆頭呆腦的問道‘可是開飯了?’”
聞子君聽得也忍不住笑,又好奇的問道:“而后呢,不給他些吃的,可哄得住他。”
如瓊笑道:“哪里哄得住呢,寶墜兒姐姐說她見小公子赤著腳就下了地,唬了她一跳,只怕他著了寒氣,趕緊上前抱著他要送回床上,可小公子卻是不干,怎么哄都不行,將夫人都吵醒了,最后還是楊嬤嬤拿了一塊昨日剩的甜糕,這才將他安撫住了。”
說罷,主仆兩個又笑了一會兒,待笑過之后聞子君道:“他正是長身體呢,是餓的要快些,回過頭得和楊嬤嬤說一聲,她對小胖子慣是心軟的,見他一鬧啊,什么也都依他了,以后可不能如此了,至少晚飯是要看著他好好吃的。”
如瓊拿了衣服過來服侍她穿著,口中道:“這會兒您又不嫌他胖了。”
他們這說著話,如瑤端了水盆進來,聞言道:“咱們小公子哪里就胖了,肉肉的不知道有多可愛,凡是見著的,哪個不夸。”
聞子君道:“你又說他不胖,又說他肉肉的,我只問你,那肉肉的不是胖倒是瘦嗎?”
如瑤放下水盆,投了帕子進去,煞有介事的道:“哎呀,姑娘您慣是能說的,奴婢可說不過您,快些讓奴婢侍候您洗臉吧,剛夫人已問過一回了。”
“要我說,合該先送個拜帖過去才是。”
如瓊道:“姑娘您可少說兩句吧,昨日許是大老爺府上確是有什么事情呢,如今咱們還尚未拜見過老夫人,幾位老爺夫人呢,怎可就帶了成見呢,許是姑娘戒心太重了。”
“是是是,你們個個善良,就我一個奸猾的。”
……
聞子君洗漱穿戴過后,去給聞夫人請安,他們的兩間客房是挨著的,幾步路就到了,如瓊輕叩了幾下門,對著里面道:“姑娘過來給夫人請安了。”
不一里面的楊婆子將門打開,她對著聞子君福了一禮道:“姑娘快請進吧,這一大早的,外頭可真是怪冷的呢。”
“可不是嗎!”聞子君進了屋子笑著和楊婆子道,“嬤嬤也仔細多穿些,若是受了寒氣可不是玩笑的。”
“勞姑娘惦記,婆子知曉了。”
他們這說著話,就見一個穿著狐貍皮毛小馬甲的小胖子,倒騰著小短腿,蹬蹬蹬的從里間跑了出來,小家伙也不說話,只跑到了他姐姐身邊挨著她一道,一塊兒往回走,小手還抓著她的裙子。
聞子君低頭看了眼小胖子黑黑的腦瓜頂道,也沒有說話,只抬手揉了揉,姐弟兩個一塊進了里間。
聞子君朝聞夫人福了一福:“娘,女兒給您請安了。”
聞夫人朝她招手:“行了,過來坐吧。”
小胖子見狀也松了抓著他姐姐裙子的手,也像模像樣的給他娘行了個請安禮,不過口中卻是道:“娘,小胖餓啦。”
聞夫人臉上帶笑轉頭和自己身邊的寶墜道:“去看看飯菜備好了沒有。”
“是夫人。”寶墜輕福一禮便出去了。
聞子君挨著母親也在桌邊坐下,只剩下小胖子站在地上,小家伙靠到了他娘的腿邊,朝著他娘張著小胳膊,聞子君低頭對他道:“你別整日的要娘抱你,也不想想你這一身的肉是有多重?”
聞子君說著一彎身把他抱到了腿上。
小胖子扭頭看著他姐姐,伸出一根小胖手指在自己的小臉兒上劃了幾下,他機靈的道:“羞羞,你不要娘抱我,是想要娘抱你,你都那么重了,在馬車里還要躺在娘親腿上睡覺覺,羞羞。”
聞子君瞪了他一眼,小家伙也不怕她,轉頭和他娘告狀道:“娘,姐姐壞!”
聞子君在小胖子的小屁屁上輕輕的拍了一下:“你還敢告我的狀了?”
小胖子咯咯地笑,小身子扎到了他姐姐懷里撒嬌。
笑鬧過后寶墜兒進來回稟飯菜擺好了,聞言小胖子最是高興,他拍著小手叫了聲“開飯啦!”而后就朝著聞子君張開了小胳膊。
將小胖子抱到了地上,聞子君扶著聞夫人起身,幾個人去了外間。
用過早飯過后,聞夫人并沒有著急出發的意思,領著一兒一女又回到了里間說話。
“娘”聞子君和她娘道,“一會兒從侍郎府出來,咱們去老宅子看看吧,空置了這么多年,也不知住不住得人了。”
“改日吧,雖是今天一早雪已經停了,但地上房上,已是積了厚厚的一層,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先讓陳四打發幾個人去收拾收拾吧。”聞夫人又道,“若是破損的厲害,就索性大修一次。”
聞子君道:“咱們以后要定居在這兒了,大修很是必要,只是,這樣一來只怕要費些時日。”
“不妨事,若是耗的時日久,咱們便先尋一處宅院暫且安置。”聞夫人說著,一邊給爬上了床的小兒子脫了小靴子
“娘,您還讓他上床做什么?”聞子君看了眼天色,“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不是要去那邊嗎?”
聞夫人道:“不著急,我讓陳四去送了拜帖,等陳四回來再說。”
聞子君一愣,而后便抿唇而笑。
聞夫人嗔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娘仨又聊了一會兒,又過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聽得外間門響,不一時柳婆子進來稟道:“夫人,陳四回來了。”
聞夫人道:“人呢?”
柳婆子道:“就在門外候著。”
“讓他進來回話。”聞夫人起身,往外間去。
聞子君便也跟了過去,小胖子見娘親和姐姐都走了,帶也要跟著,可他卻不會穿靴,于是坐在床沿兒上的小家伙,著急的朝著聞子君張著胳膊,叫道:“姐姐,姐姐。”
聞子君回頭,就見小胖子像個小烏龜一樣在急急的劃拉著胳膊腿兒,她笑著搖搖頭反身回來蹲在床邊給小家伙穿靴子。這時寶珠進來剛好看到,她急急的過來在小胖子跟前蹲下道:“姑娘,奴婢來吧。”
“無妨的,我來吧。”聞子君給弟弟穿好了靴子,又把他抱了下來,牽著小家伙往外間去了。
外間,陳四給聞夫人行了禮,聞夫人道:“拜帖送過去了?”
陳四躬身回道:“回夫人送過去了。”
聞夫人問道:“夫人可有召見你?”
陳四回道:“夫人并沒有召見小人,不過大公子見了小人。”
聞夫人點點頭,又問:“可有說什么?”
陳四道:“大公子問了小人夫人是何時到的,小人回了,大公子便說‘怎的嬸娘到了不回家里,反倒住了客棧?這般倒顯得生分了。’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便將昨晚的事如實說了,大公子倒是有些意外的,他說許是他們門房憊懶了,怠慢的夫人您,打發了我先回來,后頭他要遣了人過來接您。”
聞夫人點點頭,這是聞子君在一旁道:“你當時將昨晚咱們敲了半晌門,無人來應的事和他們大公子說了,他是什么反應?可有怒火?”
陳四回道:“只是有一點意外,仿似還有一點無奈,卻并無什么太大的反應,也無怒火。”
聞子君道:“這倒奇了,都說京里規矩大,他們侍郎府的下人這般行事,難不成竟是稀松平常的嗎?還是說,他們昨日確實是有什么事,下了令要閉門的。”
陳四道:“當時小人也有些想不通,于是回來的時候,和人打聽了一下,原來昨日是侍郎府長房大公子新添的嫡長子的洗三日,據說昨日侍郎府邸很是熱鬧,小人猜想,許是主子們恩典也賞了下人們酒吃,那門房便是醉了也未可知。”
聞夫人點頭道:“知曉了,這個時辰了,你早飯還沒吃吧,下去吃飯吧。”
“謝夫人,小人告退。”陳四言畢,躬身退了出去。
“原是如此,”陳四退出去以后,聞子君和她娘道,“娘,這便難怪了,昨日這般大喜的日子,哪里還顧得上咱們,只是娘,您也該看清了,他們可是將咱們當做親戚看的,長房嫡長子這么大的事,懷胎十月這么長的時日,竟是提也未曾與咱們提過。不說是本家,便就是平常的親朋之間,報個喜也是必要的。”
“行了,你少操心這些事情。”聞夫人轉頭與柳婆子道,“那邊府里添丁,咱們也沒有備下禮,嬤嬤你與楊嬤嬤一道,再叫上兩個護衛,上街去尋一尋,這邊的習俗咱們也不大清楚,你打聽清楚了,再采辦些相應的器物回來,一會兒咱們登府時帶著。”
“是,夫人。”柳婆子福了一禮,微微弓著身子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