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有軍情!”
天還沒亮,聞子君被這驚雷般的一嗓子給驚的坐了起來。轉頭去看申屠熾,見他也起了,他扯起外套三兩下的穿好,大步朝外面走,走到門口時,匆匆交代她道:“好好休息,別擔心?!?
“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鄙晖罒朐捯魶]落,人已經出去了。
申屠熾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問他:“什么情況?”
士兵緊跟著道:“回將軍,王臺帥兵來攻城了,此時正在城外叫陣?!?
“王臺?”申屠熾皺眉,“來了多少人?”
“回將軍,有三萬人,合城傾巢出動了。”
“黃巖、宋雷呢?”
“兩位將軍皆在城上布防?!?
“合城軍來了多久了?”
士兵回道:“不到一刻鐘?!?
這時有士兵牽了申屠熾的戰馬過來,申屠熾翻身上馬,騎在馬上又問那士兵道:“主力在哪個城門?”
士兵道:“回將軍,王臺率主力在南門外。”
“架!”
申屠熾一夾馬腹,直奔南城門而去。
——
城內守軍并沒有因為合城軍的突襲而亂了陣腳,申屠熾到了城門口時,守城軍已經全部就位。
申屠熾直接上了城門樓居高臨下的看著城外,城外敵軍大概有一萬左右,三五個人陣前叫罵,言語粗俗不堪。
“將軍!”見到他上來,宋雷小跑著過來道,“防御都安排妥當了,如果北邊兒拓跋野不攙和,憑他們絕對打不進來?!?
申屠熾看著敵軍陣營,口中問宋雷道:“那拓跋野有動靜沒有?”
“一點動靜沒有?!彼卫紫氩煌ǖ牡溃皩④姡f這王臺,是想干什么?”
看著敵方帥旗下那個身影,申屠熾突然笑了,他道:“傳令下去,所有人對著城下開罵!氣勢要足。對方若是攻城,不要放箭,也無需防守,只管放人進來?!?
“啊?”宋雷大驚,“將軍這是何意?。俊?
“去!”
“是!”
宋雷帶著一腦門子官司下去傳令,待任務都傳達清楚之后,正好撞上了烏文青,宋雷將烏文青拉到一邊兒,將申屠熾的交代原封不動的和烏文青說了,而后滿是不解的問他:“軍師,咱們將軍這到底是何用意啊?直接放人進來打巷戰,那咱們可就白白占了座城池了,一點兒沒占到這深溝高壘的便宜?。俊?
烏文青擰著眉頭想了老半天,急的宋雷都快把頭發抓掉了才出聲道:“我猜王臺只是虛張聲勢,他不會真的攻進城來。”
“啊,不攻城?”宋雷瞪眼道,“就是來白罵的?”
烏文青斯斯文文,白白凈凈的臉上,露了點笑意出來,他看著宋雷高深莫測的點點頭,肯定的道:“就是來白罵的!”
宋雷一臉吃了屎的模樣:“他有病?。俊?
烏文青心情頗好的道:“他不是有病,是想保命。”
宋雷被他給繞的急了眼,蹙著嗓子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我說老烏,你這是欺負我腦子不好使??!”
烏文青道:“你還記不記得,前兩日,咱們給他送了幾十只羊?”
宋雷道:“當然記得?!?
烏文青道:“這羊其實不是送給他吃的,而是送給南平的曹將軍看的,你想,他們這些人把咱們困在這里而不攻城是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著困死咱們,等著咱們糧行耗光那一日嗎?”
宋雷一拍巴掌激動的道:“可是夫人給咱們送糧來了,糧食還是在合城上的岸,他王臺非但沒將糧食扣下不說,還拍了幾百人給送到了臨城。這消息一旦傳到南平,曹將軍必然會覺得他這是和咱們串通了?!?
烏文青點頭:“不錯,王臺這就是怕南平不信他,才做的這一出戲?!?
宋雷道:“他這是想表現一下,和咱們的勢不兩立?”
烏文青道:“不然你覺得他這三萬人敢來攻城?”
——
城下,王臺看著城墻上的滿嘴臟話亂噴的臨城守軍,他覺得脊梁骨一陣陣冒寒氣,揮手招來軍師,他問道:“你看看上面的弓箭手是不是都撤下去了?”
軍師也是一臉凝重:“是,將軍。”
王臺腦袋上開始冒汗,抬手摸了一把他道:“申屠熾這個王八蛋,他是真想弄死我!你看看……你看看,罵的比誰都歡,弓箭手卻撤了下去,這不是擺明了做樣子給人看嗎?這場面要是傳到南平去,他們會怎么說我?”
軍師道:“他們會說,將軍和申屠熾商量好的,做一出戲給南平看,咱們兩邊兒叫罵,氣勢騰騰,卻誰都不動手,不傷及彼此一兵一卒。”
王臺急紅了眼睛,爆粗口道:“娘的,逼著老子動手?。 ?
軍師道:“將軍不可,咱們只有三萬人,若是強攻,實在是傷亡不起?!?
“那怎么辦?就這么罵下去?”
軍師這會兒卻冷靜了下來,他道:“罵下去有何不可?”
“玩兒吶?”王臺真是急了,瞪著眼睛吼了一嗓子,又道,“曹將軍那,我怎么說?我說就是來和申屠熾玩兒的?”
軍師卻道:“曹將軍那咱們可以說,咱們城下叫罵,是想要引申屠熾出城,不想見到他們做法怪異,原本城頭布列的弓箭手,沒一會兒便撤了下去,咱們擔心有詐,便撤兵回城了?!?
王臺道:“你覺得他能信?”
軍師先是沉默,而后左右看了看,湊到王臺耳邊道:“他信不信,左右將軍手上有三萬人馬,至少保命是足以的?!?
王臺轉頭看他,兩個人對視半晌,半晌后王臺道:“然后我們可就成了叛軍流寇了,你這條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走,眼下我必須得再賭上一把?!?
王臺說著不等軍師阻攔,下令攻城!
城下頓時殺聲一片,合城兵第一波舉著盾牌往前沖,架云梯的緊隨其后,在后面是弓箭手……
這些人大聲喊著往前沖,可是沖著沖著感覺有點兒不對,都到了墻根兒地下了,上頭別說扔石頭,潑熱油了,就是一根箭都沒射下來。上頭一排排的大老爺們,扯著嗓子就對他們開罵。
這……
“架云梯給我上?!闭谑勘鴤儾恢氲臅r候,急先鋒一聲令下,帶著頭的往上沖。
很快云梯架起,士兵們開始往上爬,打頭的士兵,一邊兒爬著一邊擔心著上頭的暗箭、落石……可是一直到人都站到了城墻上面,和那些罵人的守軍臉對臉了,也沒人懟他們一手指頭。
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活著上來的頭排士兵,沒有揮刀砍殺,他捂著腰間的戰刀,手足無措的便如一個新嫁娘一般……
后頭的人很快跟了上來,沒一會兒城墻上便站了幾百個敵軍,守攻兩方,兩相對望不知所措。
這時候申屠熾走了過來,守城軍紛紛叫著“將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申屠熾沒有穿盔甲,也沒有佩戴武器,只是一身便裝的站在那里,他看著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幾百合城軍道:“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泥,下去吧,今兒個中午有肉吃。”
烏文青也上來笑瞇瞇的和他們道:“王將軍都和你們說了吧,以后都是自家人,剛才他們罵的難聽,別介意,都是做戲?!?
???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申屠熾沖著旁邊的守軍道:“王將軍是自家人,他送上來的人,你們待下去,好生招待。”
“是,將軍?!?
嘩啦一千多人沖上來要把這幾百人帶走,這幾百人被申屠熾的一番話弄得云里霧里,這會兒還真是莫名其妙的就跟著走了。
——
王臺看著那一撥人上去后連個泡都沒冒就沒了,他一咬牙讓下一波往上沖,等兩三波后,軍師又來阻攔道:“將軍,不能再沖了,這情況實在是詭異。”
王臺也冒了汗道:“邪了門兒了,一點兒動靜沒有?”
軍師道:“將軍,咱們還是先撤回去再說吧?!?
王臺皺眉糾結了半天,最后一咬牙道:“就按軍師所言,敵軍有詐,咱們撤兵回城。至于南平……派個人前去說明情況,是想怎么著,我等他們發落?!?
王臺傳了命令下去,弓箭手上前,朝著城上亂七八糟的放了幾箭,又臟話連篇地罵了一陣,便鳴金收兵,打道回府了。
烏文青和申屠熾道:“將軍,人走了?!?
申屠熾道:“這王臺前來投誠,指日可待了?!?
聞言烏文青搓了搓下巴:“將軍,這王臺可是被您欺負慘了,他也是個火爆脾氣,也不知會不會放下芥蒂,前來投誠?”
申屠熾卻道:“他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