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子君騙過王臺一次了,空口白牙的讓他相信了他們是太子的人,愣是放他們拉著糧車走出了合城。大家覺得夫人既然能忽悠王臺第一次,那么就能忽悠他第二次。
所以所有人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到了聞子君身上,就連申屠熾也問她有沒有想到什么辦法。聞子君想了想一時還真想不到什么辦法。
“不急在一時,現(xiàn)在也不是我們出面的時候,等到王臺和南平反目,無路可走時再出面不遲,至于辦法,大家慢慢想。”申屠熾道,“時候不早了,散了,吃飯去吧。”
“是,將軍。”
烏文青幾個人都出去后,申屠熾也站了起來,他問聞子君道:“吃過飯了嗎?”
聞子君搖搖頭:“走吧,回去吃飯。”
“好。”
兩個人回到住處時,飯菜早已經(jīng)冰涼了,聞子君端起飯菜在小爐子上熱了熱,申屠熾便在她身后跟著,看著她忙。
飯菜熱好后,端上了桌,兩個吃著飯,同時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聊到了臺城,聞子君便問了一句道:“說起來,王將軍也挺無辜的,我們這么做,會不會害了他。”
聞子君的意思是,齊王的生死他們并不知情,如今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很可能齊王已經(jīng)沒了,齊王若是沒了,那么大乾就是太子的天下了。若是這般的話,他們等于是算計的王臺反了朝廷。
在戰(zhàn)場上這種事情稀松平常,可是聞子君卻是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你死我亡的殘酷,第一次心中有些不安。
申屠熾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不用掛心,這些事情和你沒有關(guān)系,再者,無論齊王是否活著,跟著太子都不是一條活路。太子為人狹隘偏激,沒有治國之才。又為了篡權(quán)奪位不惜勾結(jié)拓跋賀……還有南邊兒的亂軍,那些人是不可能真的歸順他的,早晚引火燒身。王臺若一直跟著太子,早晚只有死路一條。”
聞子君朝申屠熾笑笑:“是我胡思亂想了,眼前的形勢是他們將咱們困在了臨城,若是咱們不采取手段的話,早晚要被他們聯(lián)手困死,這時候咱們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我就是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一時沒想明白……”
“我明白,”申屠熾安慰她,“你是心太善了,從不做虧人的事情,一時不安很正常,戰(zhàn)場上的事,不該讓你絞進來的。”
“不是這樣,”聞子君看著他,“我很開心能站在你身邊,也愿意參與進來,只要你別讓我拖了你的后腿就好。”
申屠熾臉上露了一點笑意:“好!”
聞子君也跟著笑了。
——
合城來的五百人吃了一頓噴香無比的,大米干飯羊肉湯之后,又被宋雷叫了出去,讓他們回合城。被帶出了西城門后,兩三百人便稀里糊涂的往回走,一邊走著一邊還摸著肚子,咂著嘴,回味無窮的討論著這一頓飯。
等到這幾個人回到了合城,被領(lǐng)到王臺跟前時,王臺的臉都綠了,緊緊的咬著牙根兒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軍師出聲詳細的詢問了昨日攻城之后的情況,聽幾人描述了一番之后,軍師也沉默了。
鐵青著臉大步往回走,軍師身后跟著,回到軍帳中,王臺罵道:“申屠熾這孫子!這幾百人一回,我是一點兒解釋的余地沒有了,不出兩天,南平的調(diào)令就得到。”
軍師卻沒有言語,王臺轉(zhuǎn)頭看著他問道:“依軍師看,我若是跟他們回去,能留條命在嗎?”
“只怕……難!”軍師面色凝重的道,“只憑軍師放了申屠熾的送糧隊過去這一條,就夠斬首幾回了。”
王臺冷笑一聲道:“我王臺十四歲就進了軍營,十幾年披肝瀝膽,忠君不二,沒想到今天卻落得這個下場。”
軍師看著他卻沒有言語。
王臺最是煩他們讀書人這種,一臉的“我有話但卻不好直說。”的模樣,他沒好氣的道:“軍師有話直說無妨。”
軍師朝門口看了眼,而后湊近了王臺才低聲道:“將軍有沒有想過,太子如今可還不是君,陛下如今可是被太子軟禁在公中啊。”
王臺道:“你也說陛下被太子軟禁在宮中,如今齊王又沒了,只剩太子一個,這天下還能落到別人手上不成嗎?”
軍師道:“就算這天下是太子的了,可是如今戰(zhàn)局紛亂,太子也并非萬民歸心,將軍覺得他能坐得穩(wěn)嗎?”
王臺臉色一肅,看向軍師。
軍師接著道:“不說北邊兒的拓跋野、南邊兒的亂軍,只說這各處的州郡,又有幾個表明了支持太子的?而且,屬下覺得拓跋野如今之所以這么老實,就是在等著咱們的內(nèi)亂差不多時,他們再沖出來撿個便宜。”
王臺道:“軍師這是何意?”
“屬下的意思是,太子并非英主,將軍無需死忠,而且太子謀逆犯上,不忠不孝,將軍就是反了他也是義正言辭的。”
“就這三萬人,我反了?”
軍師看著他又是一臉我有話但是不好直說的表情,王臺白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說。”
軍師道:“若是平心靜氣的想想,投靠申屠熾也不失為——”
“什么?”王臺急了,打斷他道,“你說投靠申屠熾?這孫子,我都被他給算計死了,你讓我去投靠他?”
軍師道:“將軍咱們客觀的——”
“客觀個屁!不管你怎么觀,他就不是個好東西,就算我宰相度量忍下了這口氣,可我過去后能有我好果子吃?”
“將軍,不得不承認,申屠熾他是個將才,并且有度量。”
王臺一擺手:“我不承認。”
軍師無法,只得暫時撂下這個話題。
王臺沉著臉想了想道:“先看看南平的反應(yīng)再說。”
——
趕在過年之前,所有的棉衣都趕了出來,二十九日這天下午,每一個士兵都穿上了新棉衣,雖然樣子不好看,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暖和,人暖和起來之后,精氣神兒都好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聞子君出去轉(zhuǎn)了一圈,看著一件件扭曲的成品,簡直大開眼界,往上回去哭喪著臉,氣的和申屠熾抱怨說:“真不知道怎么就這么笨,針腳大的嚇死人不說,竟然還能把袖子、褲腿兒縫的扭了起來……竟然還說是我教的,他們這是報復(fù)我呢?”
申屠熾笑了。
聞子君氣道:“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把衣服做的這么丑的了!哪有人把袖子縫擰了的?”
申屠熾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道:“都是男人,做成這樣已是不錯了,夫人若是怕丟人,便說是我教的。”
聞子君白了他一眼,沒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她的臉頰側(cè)過來時,暖暖的燈光下,申屠熾看到她另一側(cè)的頰邊有一點白白的東西,他伸手過去蹭了蹭,捻著手指送在眼前看了眼:“面粉?”
“啊?”聞子君摸了摸臉明白過來道,“我下午叫他們包餃子來著。本來我是去看看面粉磨得怎么樣了,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面粉都磨好了,可火頭軍卻扭扭捏捏的跟我說,他們都不會搟餃子皮。我以前還以為火頭軍都是懂廚藝的呢!”
聞子君掏出帕子擦掉申屠熾手上的面粉,指間碰到他的手掌,申屠熾感到冰涼,大手將她的手抓在手里搓了搓,看著才沒幾天,就已經(jīng)變得粗糙發(fā)紅的手,申屠熾道:“天越來越冷了,以后還是少出門。”
“沒關(guān)系。”聞子君朝他笑笑,轉(zhuǎn)身去兌了大半盆熱水,將水盆放在凳子上,扔了布巾進去,抬頭和申屠熾道,“明天一早我還得去教他們包餃子的。”
說著探手去撈布巾,可是水太熱試了幾次都下不去手,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旁邊的男人,便欺負起了老實人,指使他去撈。
申屠熾上前幾步,直接伸手進去將布巾撈了出來,也不怕燙,直接絞干了遞給她,聞子君接過擦了臉,又讓申屠熾也擦了臉,而后兩個人用這盆熱水一塊兒泡了泡腳。
洗漱完畢過后,便上床睡覺了,被子里冰冰涼,聞子君緊緊的貼著申屠熾,才感覺稍微暖和諧,抱著他的腰,很快便安心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