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義若!”吉天佑瘋瘋癲癲奪門而出,她原本是在房間里安安靜靜看書的,忽聽得有人來報,說是一個自稱江義若的姑娘來找,便從床上彈跳起來,風風火火出了門,以至于那人的最后一句話完全沒有聽進去,“還有個男的。”
江義若很遠便聽見了振聾發聵的喊叫,她與江義含相視而笑,便興奮的往前走了幾步。
“這兒呢。”她揮著手。
吉天佑跑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兩個姑娘旁爽朗的笑聲仿佛將這片寂靜的山林帶動的活躍起來。
“來來來,我看看,傷好利索了沒有?”吉天佑推開江義若,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還頗為滿意的點點頭,“恩,從剛剛抱我的力度來看,又回到了往昔的水平,不錯,不錯。”
江義若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去你的,都三年了,這點兒傷再不好利索還要了老娘的老命了。”
吉天佑瞇著眼睛賤兮兮的笑著,“再聽到你說老娘真好,還以為跟了江子離就朝著大家閨秀賢妻良母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了呢。”
江義若撇撇嘴,“你到了解他,他正使出渾身解數把我往這條道上引呢,可惜啊,孺子不可教啊,哈哈哈。”
吉天佑一把摟過江義若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往前走,自始至終給都沒有注意到遠遠跟在后面的江義含,“對了,府里的人都還好嗎,我的牙崽怎么樣了,哎呀,好想它啊,前些日子做夢還夢見它了呢,夢到……算了算了,走,帶你去見一個人。”
二人肩并肩,好的如漆似膠,說著說著話就笑彎了腰,江義若時不時偷偷朝后看一眼,朝著自己的大哥得意地笑,仿佛在炫耀,瞧吧,人家吉天佑眼里只有我。
江義含很是郁悶的跟在后面,他不知道這個吉天佑究竟是真的沒發現自己還是故意忽略,他悶聲不吭的走著,忽然想到,或許她是不敢答理自己,就是因為少夫人的身份?
笑吟吟走著的二人,忽然停下來,江義若一本正經的側過身,掰過吉天佑的額頭就是一吻,“再見到你,真好。”
吉天佑狐疑的盯著她老半天,悄悄貼到她的耳邊說道:“那個,太久沒有跟人這么親熱,被你這么一吻,忽然覺得心花怒放,這是什么意思啊,哈哈。”
江義若一聽也捂著嘴跟著笑起來,她不著痕跡的掃一眼身后,壞笑道:“這個好辦,你去跟他親熱一下不就好了。”
“誰?”吉天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江義若一把拽到江義含的面前,得意的狂笑著離開了,順便帶走了她手下跟班的人。
尷尬,大寫加粗的尷尬。
吉天佑這一刻甚至想翻臉罵人,可是只能忍住了。
“你,你也來了。”吉天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極其微弱。她異常討厭自己這做作扭捏的樣子,可是每當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總會不由自主的變了,就好像得了一場病。
“我一直在小娣的身后。”江義含也有些尷尬,早就應該想到小娣不按常理出牌,早作準備就好了,可是現在,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化解這場尷尬。
“那個。”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你先說。”吉天佑仰起頭朝他笑笑。
江義含看她一眼,將臉扭到一旁,“小娣堅持要來,我不放心……”
吉天佑哦了一聲,再沒有吭氣,她在心里想道:就江義若的身后不揍別人就好,竟然擔心她,誰信?
二人沉默著往前走,忽然聽到遠處寨子里傳來熱鬧的叫喊聲,一定是王世彪他們搞的鬼,大概是歡迎的陣仗太大了,吉天佑撅著嘴,憤憤不平的想,來了個雪花蔓就把自己給拋棄了。
“這群王八蛋。”吉天佑在心里嘀咕著,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們去了虎門山,聽說了你的事兒。”江義含終于不再沉默,將話題轉移到正題上來,卻始終將臉扭向一邊不去看她,“你比以前,厲害了許多,從前,保護自己都成問題,現在都成了土匪的主心骨了。”
他說起以前,她便順其自然想到以前,他三番兩次相救的恩情還在,越過了那條線的愛情卻不在了,吉天佑禮貌的笑笑,“以前,運氣好,遇到危險總會有人相助,現在……”她咬咬嘴唇,勉強笑一聲,“當然,那個人還在,算了,不屬于我的人,說多了都是奢望。”
吉天佑甩甩手,“走吧,去看看小娣在做什么。”
江義含停住腳步,“既然知道是奢望,為什么不放手?”
吉天佑愣了一下,沒有回頭,她想到這些年的堅持,由不得一陣心酸,可依然自欺欺人的說:“我已經放手了啊。”
“我在問我自己。”江義含果斷的說。
“恩?”吉天佑回過頭來,她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什么,意思。”
江義含不理她,越過她的身旁朝著寨子走去。
留下吉天佑一人,呆立在原地,苦思冥想,不放手,對誰啊?
“少夫人,大當家喊你呢。”墻頭上有個人突兀的一嗓子將吉天佑嚇了一跳。
江義含剛剛舒展的眉頭不由得又扭緊,“少夫人”,他倒要看看她吉天佑嫁了個什么人。
吉天佑追上來,默默跟在江義含的身后,“大叔?”她喊他。
江義含停下來,用眼睛詢問,什么事兒?
吉天佑笑嘻嘻搖搖頭,“沒什么事兒。”
江義含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大叔?”她又喊。
“什么事兒?”這一次,他轉過身來,鄭重其事的問。
她還是笑著搖頭,“沒什么事兒。”
他無語的轉回身,就知道她還會繼續喊,只等著她一開口便轉過身去。
“大……”
叔字還未喊出口,江義含便轉了過來,“說吧,什么……”
毫無征兆的,吉天佑湊上前來,踮起腳,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咯咯笑著,逃也是的跑遠了。
“這……”他愣在那里,望著那個飛快消失的身影,揚起嘴角無可奈何地笑了,“這個妖精。”他喃喃自語道。
等江義含將這份喜悅和甜蜜整理消化后,才來到大廳。
“大哥來了。”江義若看他進來,站起身迎接,其他人也跟著紛紛起身,只有吉天佑如無其事的坐著,用胳膊支撐著頭,笑瞇瞇望著他。
江義含掃過人群,與她對視,故作冷漠。
江義含坐在江義若身邊,靠著王世彪,對吉天佑正對面。
江義若站起身慷慨激昂的說道:“太久沒有這么放肆的高興了,尤其是在哥哥面前,來,我跟大家隆重的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大哥,江義含,也許你們還不太熟,他可是……”
黑狗忽然大笑起來,“熟,我太熟了,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恩?”一桌子人不解的盯著黑狗,聽這話好像其中有什么恩怨一般,氣氛瞬間冷凍了。
“怎么回事兒?”王世彪拿筷子扔她,“你小子別說話每個把門兒的,把話說清楚。”
吉天佑也皺著眉,這個黑狗什么時候跟江義含結了怨了。
黑狗一看氣氛不對,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對大哥太熟了,畢竟我看了他三年的側臉了,都是跟著我們少……”
吉天佑立馬起身捂住了黑狗的嘴,嘿嘿陪著笑臉道:“他喝多了,一定是喝多了,你給我閉嘴!”狠狠瞪一眼懷里的黑狗,拿眼睛威脅他。
一桌人皆是詫異的望著那二人,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只有江義含安安靜靜的嚼著嘴里的東西,黑狗想說的是吉天佑悄悄跟蹤自己的事情吧,想到這里不由的心情大好,端起桌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江義若狐疑的看看吉天佑,又看看身旁的大哥,二人的反常讓她恍然大悟,她就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會就這么天各一方永無交集。
“玩笑,權當玩笑罷了。來來來,咱們繼續,我敬各位英雄好漢。”江義若打起圓場,氣氛又回到剛剛的熱火朝天里去。
吉天佑拿起一個蘋果堵住黑狗的嘴,還在使勁兒瞪他,嚇的黑狗老老實實瑟縮在椅子上,不住的腆著臉拱手作揖道著謙。
“我們玉石寨能有今天,都是少夫人的英明決策,來,少夫人,說兩句。”王世彪實在是看不下去那兩個人暗地里的小動作,知道他們倆好,也不能當著眾人尤其是外人的面如此“打情罵俏”吧。
“少夫人?”江義若皺了眉頭,轉頭問吉天佑,“你什么時候,起了這個名號,難聽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
吉天佑連忙起身,她朝著江義若嗤嗤的笑,當然,她最怕的還是江義含誤會,雖然她曾經自己都承認過,“那個,正好,我今天也趁著這個機會說一說。從今開始,大家不要叫我少夫人了,我跟上決思灰真的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子……”
王世彪一聽急了,激動的站起身,“什么,不是想象的那樣?你都跟少爺睡到一張床上去了,大伙兒都看見了。”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道。
吉天佑忙去看江義含的臉色,果然,鐵青了。
她急著解釋,“不是大家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們不過是……”一張嘴不可能敵得過十幾張嘴,她忽然覺得真是報應啊,當初上決思灰竭力辯解,自己還幸災樂禍,現在好了,白的都能描成黑的了。
她一把拉住江義若的手,一臉迫切的問:“小娣,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那個樣子。”
江義若點點頭,又撇撇嘴,朝身后耿耿頭,心想道,我是相信你的,你就算做了也沒事兒,可是有人不信啊。
吉天佑望向江義含,她很想解釋清楚,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太明顯,又看到他那種事不關己的疏離表情,不禁將心一橫,算了,愛信不信。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猛地喝一口酒,拍一下桌子,“反正,就這么喊著吧,等上決思灰回來再跟你們解釋。”她偷偷瞟一眼江義含,郁悶的又端起酒杯喝一大口。
江義若跟王世彪將其當年的初相識,一桌子人笑的捶胸頓足,江義含也微微笑著,只有吉天佑唉聲嘆氣,這都什么事兒啊,苦守多年的清白好像一夕之間就毀了,真是人言可畏啊。
“小夏。”吉天佑扭頭朝著門外喊一聲,“快來扶我回去休息,我醉了。”
江義若扭頭瞥她一眼,低低笑道:“這么多年都沒練出來,沒出息。”
吉天佑懶得反駁她,她怎么能告訴她,要不是江義含在場,她能陪她喝道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可惜,她現在的心情全然不在喝酒上面。
夏清風聞聲而來,“少夫人,你找我。”
“別叫少夫人了。”吉天佑趕緊擺擺手,“還閑事兒不夠大是嗎?”她嘟囔著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這個屋里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一看到那張云淡風輕事不關己的臉,就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悲哀,明明知道他在意,卻受不了這種刻意裝出來的態度,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一樣。
小夏扶著吉天佑歪歪扭扭的往外走,路過江義含身邊的時候,正巧他抬頭看了一眼,只這一眼便呆住了,這個姑娘,仿佛似曾相識。
小夏感受到江義含的目光,趕緊低下頭去,用吉天佑的身子擋住自己。
“失陪一下。”在吉天佑離開不久后,江義含起身往外走。沒幾步便追上了她們。
“你怎么樣?”江義含走上來問。
吉天佑大喜,抿起嘴角回頭望,“就知道你會來……”咦,這個人的眼睛怎么老是盯著小夏呢?頓時火冒三丈,“喂,這位大叔,就算小姑娘長得俊俏,也不用趴到人家臉上看吧,是不是還準備親一口啊?”
小夏被看到發毛,適時躲到吉天佑身后去。
江義含沒有搭理吉天佑,直直盯著小夏半晌,才禮貌的笑了笑說道:“我送她回去吧,打擾你了,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