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天佑推門而進,小聲喊著“白姐”,周圍靜的可怕,她想白潔應該是在藍靈的屋子里。
穿過客廳,隔著紗簾果然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她正盤腿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白姐?”吉天佑輕輕喊道,“我的衣服……”
話還沒說完,背對她的人,扭過頭來。
吉天佑的頭“嗡”的一聲便炸了,她頭皮發(fā)麻,腿腳發(fā)顫,萬分驚恐的看著前面的人。
這個人滿臉泥土,上面還掛著淚痕,她努力張開的嘴巴里也塞滿了泥巴,不情愿的嗚咽著,拼命掙扎也要咽下去。
她的眼睛掙得那么大那么圓,瘦骨嶙峋的脖子露在外面,格外突兀。
“鬼啊,鬼……”吉天佑嚇得癱坐在地上,她想向后爬,可怎么掙扎都挪不了半步。
那吃吐的人見到吉天佑也是一愣,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口中的土給咽下去。明顯是被噎著了,不住的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吉天佑驚恐的看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到地上的影子,顫巍巍的問道:“白姐?”
那人點點頭,艱難的指著自己的脖子。
吉天佑搖搖晃晃起來,找了一杯水拿來,遠遠地遞給她。
白潔喝了水,稍微緩和一下,才問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吉天佑不理會這個,指著地上一堆土打著顫問:“這些土是怎么回事兒,你為什么要吃它?”
白潔站起身,想要靠近吉天佑,這時牙崽闖了進來,呲牙朝她嚎叫,仿佛是在警告。
白潔閉上眼,苦笑著搖搖頭道:“也罷,既然你看到了,我便不瞞你。這病是小姐難產死后得的,她死的時候太陽剛落山,埋她的土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她喜歡野花,我便篩選了院中最肥沃的一片野花田給她。她出殯以后,每當這個時辰,我的病便會發(fā)作,我會抑制不住的吃土,就好像有人逼著,非吃不行?!?
白潔講這些話異常的平靜,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狼狽和猙獰,這個女人仿佛可以坦然接受所有命運給她布下的不公。
“你沒有看大夫嗎?”吉天佑憋了半天說出這樣一句話,她實在是不知道除了安慰和同情,此時還應該說些什么。
白潔面無表情的看看牙崽才說道:“這世間的病,不是所有的都能治好,就算華佗在世,也奈何不了它了?!?
吉天佑不明白這個它指的是什么,她現在也沒有一探究竟的心情,總覺得脖后陰風陣陣,那搖曳的紅光在屋里蔓延,總能讓她聯(lián)想到血腥的場景。
“那個打擾了?!奔煊幼е泪處缀跏菉Z門而逃,白潔的眼神雖是平淡,可是牙崽總是很警惕,這份提防,在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里不得不讓吉天佑多出一分疑心,如有冒犯,日后再道歉也不防,吉天佑走在路上這樣想著。
春天到來,正是春游的好時機。大姨太組織府上各房姐妹一起去凌云寺上香。
小蓮顯得異常興奮,她告訴吉天佑,原來她的家就在凌云寺附近。
小蓮家里還有個弟弟,雖然已經過繼到叔叔家,彼此見面很少,可是一想到還能再見到他,小蓮還是激動到熱淚盈眶。她不知道弟弟長多高了,還是瘦了,只是一個勁兒的準備新衣服,新鞋子,不惜要花光自己所有的積蓄。
吉天佑看著忙碌的小蓮,忍不住心疼起這個比自己還要命苦的孩子,自己雖然也是孤兒,可是至少奶奶從沒有想過把她賣掉,吉天佑特意批了幾天假給小蓮,還從柳鎮(zhèn)買來各種新式點心說是送給弟弟的禮物。
小蓮紅著眼睛說“謝謝”,這份感動讓她哽咽的再說不出更多感謝的話,可是,她知道早在吉天佑第一次幫她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個好人。
由于凌云寺離著柳鎮(zhèn)還有十幾里的路程,春游便是要在寺中小住半月。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發(fā),差不多有數十輛馬車跟隨,江子離在最前面騎馬,春日的陽光舒服的灑在臉上,他愜意的瞇一會兒,忍不住向后張望一下吉天佑的馬車。
牙崽坐在馬車內,不安分的將頭探出車窗外,一邊吹著風一邊愜意的伸著舌頭,春天的風格外和煦,它的表情格外享受,眾人看了它,都在低低的笑著,連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悄悄議論著。
江子離終于找到一個好的理由湊過來,他對著牙崽說話,卻是說給里面的吉天佑聽的。
“牙崽,這次春游可是在寺廟中,本是不能帶你去的,我可是求了好半天,那主持才同意,我可是答應了別人好生看管你的,以防你亂跑,所以我就住在你隔壁,好好聽話,知道了嗎?”江子離說完話,快速奔向隊伍前方去,他的低聲笑著,心情止不住的隨風飛揚。為了能跟吉天佑靠近一點兒,他可是花費一些腦筋的,既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存心,還不能近的太刻意。他將最刻薄的三姨太安排在吉天佑的對門。
小蓮在馬車內看著吉天佑笑的很曖昧,她大概是這些人里面最巴不得他倆好的人。
吉天佑被盯得發(fā)毛,掃一下自己的雞皮疙瘩,嗔笑道:“這下子好了,你回了家,我好不容易自己清靜一會兒,誰成想又跑來個煩人精?!彼话褤н^牙崽哀嘆道,“我想和牙崽過個二人世界怎么就這么難啊。”
牙崽卻不領情,幾下就掙脫了她的懷抱,那一撇的眼神兒就好像是白了她一眼。
吉天佑和小蓮面面相覷,沒多久就爆發(fā)了毫無形象的大笑。
陸影兒在她們前面,聽到笑聲,忍不住探出頭去看個究竟,當然她什么也沒看到,只是漂到前面紛紛探出頭的幾輛馬車。
江義若跟在她們身后,被這忽然爆發(fā)的笑聲驚醒,卻沒有像陸影兒那樣打探,江子離剛剛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在心里苦笑,江子離越是緊追不舍,吉天佑所受的傷害便會越大,江義若恨不能將一切看在眼里的好東西都送到吉天佑身邊去,這樣實施其計劃才能少一些不忍吧。
“吉天佑,我賭你不會動心,用這份過命的交情做賭注。”江義若伸了個懶腰,見小翠從窗外回過頭,假裝躺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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