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天佑出了藍靈的院門,雇輛馬車往老家走。
回頭看看柳鎮(zhèn)的街道,繁華如初,她的離開不會驚動任何人,她是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吉天佑摸著口袋里的大洋,暗自揣測,回家后先將屋子翻新一遍,再買塊好地,在院子里栽種點蔬菜,最好買一條大狼狗,像牙崽那樣的……
想到牙崽,吉天佑的心狠狠揪著疼,她走的時候牙崽嗚咽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那是怎樣的絕望和無助,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怨她拋棄自己。
“牙崽……”吉天佑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拿衣服蓋著頭,任淚水爬滿臉頰。
快到村莊的時候,吉天佑給了轎夫兩塊大洋,這比預先定好的要多一倍,轎夫趕緊的連連道謝,一定要送到吉天佑家門口去。
吉天佑婉拒了,轎夫愉快的心情感染著她,邁著輕快的腳步,往村莊走去。
“天佑回來啦。”路過的一位大嬸兒看到吉天佑熱情的打招呼,這個大嬸兒與她并不熟絡,沒記錯的話,還有些勢利眼,所以她開口問吉天佑的時候,吉天佑一臉懵比。
“哦,回來了。”吉天佑點點頭微笑著,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能讓這個大嬸兒主動打理自己。
“是因為我穿的衣服比以前光鮮?”吉天佑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還是大家已經(jīng)知道我嫁到江府的事?”那就只能是蘇小蠻的母親或者趙煙素傳出去的。
一想到趙煙素,便映出蘇小蠻的臉,該以什么面容見他們,微笑或者冷漠?這一年不見,或許他們都有了寶寶,一定是個可愛的孩子吧,我能去抱抱嗎?
吉天佑胡思亂想的往前走,越是離家近,遇見的人越多,奇怪的是人們紛紛熱情的跟她打招呼,這份親昵讓她受寵若驚,也格外別扭。
如果大家是因為我做了五姨太而巴結我,那么在以后的時日知道我被掃地出門,現(xiàn)在的親昵都會變成冷嘲熱諷,那時的場面一定很壯觀,就像當年她家院子隔三差五圍住看熱鬧的人群。
吉天佑的家在村西頭最邊緣的位置,她打東頭走過,差不多要將村子饒個遍,此時將要正午,人們陸續(xù)從農(nóng)田回來,做好飯的女人們都在門口嘮嗑等待著,見了吉天佑,議論紛紛,但是眼睛里再沒有原來的鄙夷。
張奶奶老遠喊著她的名字,揮揮手喊道:“天佑,是你回來了嗎?來來來,來奶奶這兒。”張奶奶用掉光牙齒的嘴巴樂呵呵笑著,所有的人中,只有這個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奶奶。”吉天佑穿過過道,親昵的抓住張奶奶的手,“您身體還是這么硬朗,指定長命百歲。”這世上除了眼前奶奶最好的好友,她不知道還可以跟誰如此任性的撒嬌。
“你呀你。”張奶奶拽過吉天佑,點著她的額頭道,“小嘴兒越來越甜,快來跟奶奶說說,你這是怎么回事兒?”
吉天佑看看自己手中的行李箱,聳聳肩,“在外面闖的累了,覺得還是家里好,就打包回來了。”
“是嗎?”張奶奶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早就跟你奶奶說過,咱們天佑啊,那是有福氣的命,讓她放心,你看這可不就是福氣嘛。”
張奶奶自顧自地說,也不看吉天佑尷尬成什么樣子,實在頂不住,吉天佑決定先逃為敬。
張奶奶是老糊涂了嗎?怎地說話沒頭沒腦?本來還有些輕松的吉天佑垂頭喪氣的往家走,什么福氣,被誣陷,被背叛,被掃地出門,是福氣?
長長的一段路,被吉天佑飛奔著走過去,她提著箱子跑在路上,驚起一陣塵土,人們看著匆匆趕回家的她,意味深長的笑著。
終于走到家門口,吉天佑推門而入,倚在門上大口喘著氣,要是再慢一點兒,就會窒息吧,村里的人怎么會變的這么奇怪,一年不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吉天佑放下箱子,下意識的插上門閂。
等等,我是怎么進門的?就這么推門而入?吉天佑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一年來,她的院子就沒有上過鎖。
“完了完了,我的東西肯定被偷干凈了。”吉天佑哀嚎著朝屋里走去,她想起屋中唯一在乎的那一摞書,祈禱著千萬不要丟。
她走的那么匆忙,一定沒有發(fā)現(xiàn)院子整潔而溫馨,一旁種滿了蔬菜水果,另一旁擺滿各種盆景花卉。窗前大樹的陰涼下還有個高高掛起的藤椅,吊在樹上隨風搖擺。
吉天佑猛力的推開門,朝著自己的炕頭走去。
“不對。”她忽然停下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那張華麗的大床,“這是誰的家?”吉天佑環(huán)顧四周,一塵不染的整潔,還帶有格外張揚的奢華,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心驚,“我的家被人占了?”
想到此,吉天佑憤懣的大吼一聲:“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私自占有我的家。”
也許會是李大戶,也許會是趙煙素,或者某個地痞流氓,反正無論是誰,吉天佑握緊了門口的一只木棍,講不通道理就來硬的。
“出來!”吉天佑推到門口,大聲吆喝。
“你回來了。”一個聲音屋門外說道。
吉天佑連忙回頭,卻看到一臉微笑的江子離。
她回來看著江子離和屋內(nèi)的情況,終于反應過來,“你弄的?”
江子離的手里提著吉天佑的行李箱,苦笑著搖頭,“做了半年多的五姨太,卻連個行李箱都沒有填滿?”
“還給我!”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吉天佑就來氣,“我明明是被陷害的,你看不出來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落井下石?板著一張臉,半個字都沒替我說過。賬本?商號?我連你們家的商號在哪兒都不清楚,這明明就是三姨太在栽贓,我……”
吉天佑接力爭辯著,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可是她一肚子委屈,也只能在江子離面前說出來。
江子離不急不躁的聽她說,笑瞇著眼睛盯著面前忍不住紅了眼眶的姑娘,她當然不知道,這個局是自己設的,就算讓她受些委屈,好在現(xiàn)在她自由了。
“你餓不餓?”江子離打斷她的話,一臉溫柔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