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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一早,莫瑟夫伯爵府邸就忙碌起來,好讓阿爾貝體面地迎接基督山伯爵先生。
阿爾貝獨住庭院上的一幢小樓,庭院和花園之間是莫瑟夫伯爵夫婦住的樓。
二樓一間寬大的藝術工作室是阿爾貝最喜歡的,但今天阿爾貝把與基督山伯爵的見面安排在這里,他穿著便服在底層的客廳坐鎮指揮,把室內布置得既凌亂又對稱。這樣做,是為了享用現代派午宴的客人喝完咖啡后,可以一邊吞云吐霧,一邊透過飄向天花板的那一長串繚繞煙圈欣賞那些擺設。
這中間,來了幾位阿爾貝的朋友,他們分別是:夏托·勒諾伯爵先生,內政大臣私人秘書呂西安·德布雷先生,記者博尚先生,駐北非騎兵上尉馬克西米利安·摩萊爾。
準十點半,基督山伯爵到了。他一身上下穿得非常簡潔,但外衣、帽子以及內衣,一切都是雅致考究的,都出自名家大師之手。他面帶微笑朝阿爾貝走去,阿爾貝立刻伸手迎上去。
阿爾貝一一介紹他的幾位朋友。他們剛剛議論過基督山伯爵。
伯爵謙恭有禮,向他們一一致意,但又像英國人一樣,一副冷漠和無動于衷的神態。當他聽到摩萊爾這名字,不由向前邁了一步,而且眼睛也亮了。“先生,”他說,“您穿上這身制服,真英俊。”
別人都詫異地看著伯爵。
伯爵意識到自己有所失態,及時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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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貝的幾位朋友對伯爵充滿敬意和好感,覺得他是一位大貴人。在午宴上,阿爾貝提到了他的未婚妻歐仁妮·唐格拉小姐。
伯爵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問阿爾貝她父親是否就是唐格拉男爵先生。
得到阿爾貝肯定的答復后,伯爵說不認識唐格拉男爵,但可能不久就要去見他,因為伯爵通過幾家商行在唐格拉那里開了一個借貸戶頭。
聽到伯爵說到“羅馬湯姆生—弗倫奇商行”,馬克西米利安問:“先生,您認識這家商行?”
伯爵自然地說:“我在基督世界之都的現金由他們提供,您有什么事要托我向他們辦嗎?”
馬克西米利安說那家商行給了他們家很大的幫
助,可是商行總是矢口否認。他希望伯爵能幫他們查清楚。
伯爵答應了。
話題回到給伯爵找房子上。阿爾貝的幾位朋友先后給伯爵介紹了巴黎出色的地方,馬克西米利安則希望伯爵能住到他妹妹和妹夫埃馬紐埃爾那里。
基督山伯爵卻告訴他們,他的啞奴阿里來巴黎已經一個星期了,專門來買房子的,這時候應該是買了,并且按他的偏愛、興致和需要把家里布置好了。伯爵還拿出一張阿里給他的紙條,上面有他新家的地址:香榭麗舍大街30號。
大家驚訝得面面相覷。
那些朋友走了以后,阿爾貝領著伯爵參觀他的房間。自然先是阿爾貝最為得意的屋子——藝術工作室,然后是臥室。臥室的一幅畫像一下子就把伯爵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只見他急急地走了幾步,一下子停在畫像前。畫上是一個青年女子,二十五六歲,膚色棕褐,一對明亮的眼睛里透著愴然,身穿卡塔尼亞村漁家女的服裝。她望著大海,背景是藍天、碧波。
伯爵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肩頭和胸部在顫抖。
幸好室內光線暗淡,阿爾貝沒有看出什么。
過了一會兒,伯爵平靜地說:“您的這位未婚妻真漂亮,這身衣服大概是套舞服吧,使她更可愛了。”
阿爾貝告訴伯爵,這是他母親的畫像,是他父親一次不在家,母親請人畫的。母親大概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可是父親見了畫一點也不高興。母親只好把這幅畫掛在了阿爾貝的房間。只要母親到他的房間來,她都要看這幅畫,每次看了都要流淚。這幅畫簡直成了母親和父親之間的一片陰云。
看完了臥室,阿爾貝帶伯爵去見他的父母。
客廳最顯眼的地方也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位男子,38歲左右,身穿將軍制服,佩著雙肩流蘇肩章……
基督山伯爵正專注地看畫時,客廳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了,阿爾貝的父親莫瑟夫伯爵來到了他面前。
莫瑟夫伯爵年齡在40—45歲之間,但看起來至少有50歲,胡須和眉毛烏黑,但頭發幾乎全白了。他身穿便裝,以一種急促而又莊嚴的步伐走進來。
基督山伯爵看
著他朝自己走來,卻一步也沒有動,雙腳像被釘在了地板上。他的目光盯著莫瑟夫伯爵的臉。
阿爾貝向父親介紹基督山伯爵。
“歡迎先生光臨寒舍。”莫瑟夫伯爵微笑著說,“先生為我家保全了惟一的后嗣,對此義舉我們感激不盡。”
莫瑟夫伯爵一面說,一面為基督山讓座,他自己面對窗口坐下。基督山在莫瑟夫伯爵指的椅子上坐下,但他又故意坐在大幅窗帷的陰影里,從而清楚地看見莫瑟夫伯爵那張布滿勞累和憂慮的臉。
在兩個人說客套話時,莫瑟夫夫人來到客廳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手扶在門框上,似乎不扶著就要倒下來一樣。
基督山起身向伯爵夫人鞠躬,伯爵夫人欠了欠身,沒有說話。
阿爾貝和莫瑟夫伯爵都以為梅塞苔絲身體不好,梅塞苔絲解釋說初次見到兒子的救命恩人,心里有些感觸。接著她緩緩走過去,對基督山說著感激的話。
基督山的臉比梅塞苔絲還要白。
莫瑟夫伯爵兩點鐘要去參加議會的會議,還要發言,于是他走了。
梅塞苔絲想挽留基督山,可基督山推說遠道而來,直接在他們家門口下的馬車,還不知道巴黎的家安頓如何。這樣婉轉地拒絕了梅塞苔絲后,基督山也走了。
馬車剛駛起來,基督山發現客廳的窗帷輕輕動了一下。那時阿爾貝在外面送他,客廳里只有梅塞苔絲一個人。
阿爾貝回去找母親,發覺她已經進了女賓小客廳,一人埋坐在一張寬大的沙發椅上,頭發用一塊薄薄的紗羅扎起,紗羅遮住了她的臉,阿爾貝沒能看清她的表情,但他感覺出母親說話的聲音變了。
阿爾貝再一次問母親是不是不舒服。
梅塞苔絲說沒有,只是天一熱,她就聞不慣那些濃郁的花香。
阿爾貝信以為真,叫仆人立刻把花搬走。
等仆人把最后一盆花搬走,梅塞苔絲向阿爾貝打聽基督山的有關事情,問了他名字,問了他的年齡,問了他的為人,問了阿爾貝對他的看法以及莫瑟夫伯爵對他的態度。
這些問題似乎是一個母親應該問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