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頭金丹巔峰快要結嬰的鬼母毒蟲把牯毛嶺靈脈毀了?”
鐘紫言甚是震驚,將目光移向陶方隱,“師伯,當真有這事?”
陶方隱捋須點頭,“巨力之下,池魚殃及,那里算是徹底毀了,牛魔谷和荊棘谷所有人都開始向槐陰河東岸上游撤離安居。”
當雙方力量差距特別懸殊時,發生的那些不好事已經可以稱作‘天災’,鐘紫言從來沒有見過鬼母毒蟲,但這并不妨礙他假象那種力量毀滅一條靈脈的過程。
“這是為什么?是牯毛嶺的勢力招惹它了?”鐘紫言問道。
姜玉洲搖頭不知,“誰吃了豹子膽敢去找這種存在的麻煩,能確定的基本是它自己發狂,肆意尋找靈脈毀壞。”
“那藏風嶺會不會?”鐘紫言最擔心的其實是自家將來要奪的地方可不能教那兇物毀了。
陶方隱說道:“應是不會,那里畢竟是三階靈地,還是它的老巢。我在猜想的是另外一種情況。”
“師伯說來聽聽?”鐘紫言正色等待。
“那東西徘徊在金丹巔峰超過上百年,是不是也到了結嬰的時候?”陶方隱隨口一說。
此言一出,殿內其余三人皆頓滯,鐘紫言細細一想,假使真是這種情況,那藏風嶺定然是不夠鬼母毒蟲結嬰,“它要結嬰,會不會直接把藏風嶺靈脈吸干凈?”
“還不至于蠢到這種地步,它想要結嬰,勢必會尋找五階靈地,那藏風嶺很可能便會無主!”陶方隱說出了問題的關鍵。
姜玉洲激奮道:“如此豈不正是咱家的機會?”
“這卻不好說,萬一其結嬰成功,再返回來怎么辦?”鐘紫言考慮的要多一些,還是將目光探問向陶方隱。
陶方隱平靜道:“若它真能結嬰,自不會返回來了,五階靈地和三階靈地差距太大,真要還呆在藏風嶺,就似成人吃著小兒飯量,永遠也別想進升。”
話說到這里,都知道赤龍門面對著一個大好機緣,鐘紫言笑道:“那我便派人即刻啟程,監視留意藏風嶺動向,它若是在近兩年就要離開,我門中一切要事都可推去,先著手爭奪入駐。”
“正該如此。”姜玉洲和簡雍也很高興。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一種感覺,當人們感覺到不久的將來會發聲大好事,他就會感覺幸福。赤龍門而今蒸蒸日上,在坐的幾位哪一個不是樂開懷。
不過也有令人擔憂的事,便是明年的生死斗擂,別說姜玉洲和簡雍,就是陶方隱也覺得大不妙,自北方探了探玉猙子的底,其人在筑基境內基本算是一流高手,心智謀略說不定比他這個金丹修士還高。
且要真論歲數,陶方隱一百七十歲結丹,而今不過也才將近兩百歲,要不是多次施展秘術損耗壽元,比玉猙子還要小一些。
陶方隱皺眉道:“此人應在水火一道頗有造詣,玄機墳冢中僅有的幾次出手,均已陰森狠辣水火鉆刺瞬發奪命,其本命物該是一頭狼形獸類,速度極快的同時不缺力道,于你來說,不好對付。”
姜玉洲附和道:“牛魔谷的那一幫筑基,最數拓跋南天耀眼奪目、名聲震天,反觀玉猙子一向不顯山露水,但歷次出手事跡都沒吃什么虧,足見此人心機深沉,能當領頭羊,自有一套收服人心的手段。”
簡雍因在武力一途不太出眾,議論爭殺之道便多聽少說,見他們都不看好這次斗擂,出了個主意:“若不然使他一個離間計,教拓跋南天和玉猙子先行做過,事前耗一耗精力或是造成些損傷,掌門師弟也可輕松一些。”
簡雍一向中正平和,與唐林的脾氣很像,但真到了要動腦子使計策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辦法,毒計誰不會使,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修士之間終究要看真本事。
鐘紫言搖頭拒絕:“只需知道他各種術法手段,其余的一切都由我自己應對,殺不得他,這仙,不修也罷!”
掌門少有的說絕話,這時言辭決絕,幾人都知道是下了天大的決心,簡雍探視陶方隱,見陶師叔緩緩點了點頭,便不再勸說。
再怎么說,都是自家師兄弟,誰還能眼看著掌門師弟被那玉猙子殺害,真到了要分生死的時候,簡雍以為,陶老祖必然得出手。
道心會不會有阻那是后話,可不能教掌門師弟年紀輕輕就折去。
人對于自己的處境和實力總會高估或者低估,這時候若是有親近的人旁觀幫忙指點引領,無疑是一見幸事。
有師兄長輩們的好處也就在這里,出了任何事,不管怎么樣,都有人一起想辦法,都由長輩兜底著,安全感也就由此而來。
對于一個宗派,最最重要的就是前仆后繼、延綿不絕,人的壽命有限,想要干的事在有生之年如果干不完,就得坦然交給后來人,一代代門人延續下去,總有一天能成就大事。所謂薪火相傳,既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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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內,鐘紫言在陶方隱的洞府一時盤坐一時演練術法,一時又闡明理論,將自己九成九的本事全都顯露出來,讓這位師叔幫忙分析查看,明晰利弊專長。
結丹以后,對于天地大理會明悟更深一些,陶方隱在幼年和青年時期是個暴躁脾性,這與他靈根屬火有關,到了筑基后期乃至巔峰脾性仍舊剛直,但已經學會了不少寰轉淺理,如今跨入金丹多年,隨著壽元逐漸消耗去,人也變得平和起來。
歲月會把大多數人起初的躁氣洗刷殆盡,人為萬物靈長,因比別的生靈多慧多智,出生開始就想著長生不死,掙扎半生,悲歡喜怒歷盡,到最后還是脫不開輪回之苦,如果到了最后看不到希望,那少數有智慧的人會愈發平和釋然。
不論陶方隱能不能跨入元嬰之門,他已再難有火燎之相,因為他這一生的職責,已經盡了大半,眼下只要培育好鐘紫言,丹論明理,大道可期。
“仔細算來,你這一身本事確實比我年輕時候要強太多,那清風化煞之力,實乃我平生少見的天賦神通。
身法上已經超出同階很多,依我看,爭殺一道上,干脆舍棄【玄冰策】的攻殺篇,專修呼風之術,或可有大成就。
術法修煉擇優擇精,天賦體魄上多費心神。我道家修真脈系,很少注重軀殼,是以遠古有兵解羽化一途,今時不比以往,此界魔物與妖物體魄和魂力之強,超出多少經籍秘典中的謬論。”
鐘紫言點頭,“術法一道的精進尚且有跡可循,只是我心中總覺得有一股殺戮妖火難以平息,日常潛深,一遇大事便脫之欲出,雖然近些年能壓得住,可將來……”
陶方隱沉默思索,良久后問:“你覺得與什么有關?”
鐘紫言細細回憶,逐漸浮現痛苦之色,不確定的斷斷續續說著:“腦中總有幼時家族被屠滅的慘烈景象,那時我懵懵懂懂,三歲記憶雖有印象,卻不清晰,刀光劍影在眼中晃蕩,耳中滿是凄厲嘶吼……一路被追殺,啊翁幾度力透暈厥……還有十幾年前學生們被獄犬獸撕裂踩踏,劉師叔浴血舍命……黑煞秘境……”
回憶這些,是很痛苦的事情,但鐘紫言力圖查出潛藏的蛛絲馬跡,奈何全都說出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又是否,會不會是師父給我的那古卷有問題?”
陶方隱沒有修煉那練氣法門,自然也不知道鐘紫言確切感受,凝眉哀嘆:“心魔暗生,長此以往,將來結丹就是大坎,平增數倍壓力。”
鐘紫言默默無言,其他事情有法可解,這種事,他實在不知道怎么解。
“你也無需太過擔憂,此事非你一人所遇,每一位修者都會遇到,我自小心性飄忽,多次被外魔侵擾,得益于先師早早安排修煉的守心真經之利,近日我去找尋一些契合你本命靈根的守心經解,離結丹尚遠,提前修煉,屆時亦可應對。”
這就是過來人的經驗,不論什么事,都得經歷一個過程才能顯現出破解的跡象。
鐘紫言不禁感懷,有能信任的長輩聊這種事,比自己一個人苦苦犯愁要寬心很多。
多數疑惑消除,剩下的就是抓緊修煉那門龜息遁形之術,告別陶方隱返回自家洞府耐心閉關。
再看陶方隱這邊,鐘紫言剛剛離去,他拿出那張多年不曾露面的銀白面具,內里光華閃動,不一會兒便自動漂浮半空,傳出疑惑取笑之言:
“你小子竟然還活著,真是命大啊。”
陶方隱無奈執禮,“僥幸存了性命,卻是白白損耗了百十年光陰。”
“既然還活著,那便繼續做事,還有二十六年,一年也不能少。”那聲音很快顯出兇蠻之意。
陶方隱平靜回應了聲:“自不會食言失信。”
“好,現下六域可不太平,本座有要事處理,明年再喚你!”
銀白面具失去光澤,慢慢落入陶方隱之手,他掐訣施咒將之封在一個紅木盒里,隨后目中透出神秘寒光,一個閃身離開斷水崖。
小半個時辰以后,陶方隱出現在王家舊址,也就是如今司徒家的新山門,格局尚未落建完成,司徒業已經察覺到陶方隱的到來。
二人一同走入新修建的密室之中,陶方隱沉聲問道:“那事可有進展?”
司徒業稍頓思索,無奈苦笑:“哪有這般快,困那種力量的東西以咱們的本事,幾乎可以說做不到啊。你是……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