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梁與程竹娟被黃晨搖醒后,眼前的幻象皆無,什么少女、彩虹、琴聲等等,全是虛無,不過一唬人假象而已。但是,幻象沒有了,可隨同消失的卻少了兩位真實的人,既威格姆、約翰牛。黃夢梁頓時心頭一緊。
程竹娟見丈夫神色凝重,知道他心里在為威格姆二人深深擔憂,就安慰他,說:“夢梁,剛才我們被迷住,可能他倆沒有,還以為我們在等晨晨,就先走了也不一定——反正就一條路,要是他們在前面就會等我們,在后邊也會追上來。”
妻子說得在理,這地方雖然有些古怪,可并無吃人猛獸,一定是他倆走到前頭了。
于是,夫妻倆同兒子黃晨,領著小黑,牽起騾馬,沿那條似是而非的小道繼續趕路。黃夢梁心里一直在盼著,威格姆、約翰牛突然出現在前邊,等候他們。遺憾的是,前邊連鬼影都沒有一個,何談活人。自然,身后亦不見二人匆匆趕來。
黃夢梁心中愈加沉重起來,程竹娟也不再說話了,她現在已經明白,威格姆他們可能真出事了。不然,他們一定會停在前邊某處等待,斷不會擅自而行。不安氣氛漸漸濃郁,焦灼心情柴塞胸腔。
好在,兒子黃晨無憂無慮,喚起小黑,在前邊蹦蹦跳跳,邊玩邊走,很開心的樣兒。畢竟,這峽谷沒了幻境,風景還是很美麗的。兩山夾壁,奔流小溪,瀑布飛濺……令黃夢梁夫妻倆心中安慰了許多,或許,威格姆他們忽然就出現,如同他們忽然消失那樣。
穿過那道瀑布,沿蜿蜒小道一路而行,走了半日,雖沒看見威格姆他們,卻登上山巔,走出峽谷。
眼前,是一片高原開闊大地,平坦如校場。地上稀稀拉拉生著荒蕪雜草,踏在地上,感覺不是泥土,仔細一辨,竟是一方方花崗石地磚。雜草就長在地磚與地磚之間的縫隙里。
這情形黃夢梁同樣經歷過,是在東南亞熱帶叢林里面。他與查斯里昂在叢林里面看見一塊平地,地上也是人工鋪砌的花崗石,石塊縫隙間瘋長著青草——不過,這地方比熱帶叢林那塊平地增大了無數倍。
就算大地上鋪砌的是花崗石地磚,也不足為奇,奇的是那平坦大地的中央,矗立著一道十數丈的巨型拱門。巨型拱門不知用什么材料建筑,下方頂弧,有如城門洞一般。
令人想不明白的是,拱門孤零零立在平地上,周圍前后,并無任何樓宇城墻,那情形好像人們剛建起拱門,突然遭遇變故,沒來得及修造其他建筑,就匆忙離去,遺下這座棄物留存于荒野之中。
天高云淡,四周群山環抱,放眼望著去再無特殊標志,大約已經走到盡頭,此處便是那東經63度12分,北緯11度10分的神秘地方。
黃夢梁妻兒三人,領著一騾一狗,來至巨型拱門前。黃夢梁、程竹娟夫妻往拱門內瞧,一瞧之下,臉浮驚疑,愕然不已。
既然僅是一座拱門,從拱門望過去,自然還是群山藍天。怪異的是,黃夢梁、程竹娟夫妻望去,那拱門內并非藍天群山,而是一團稠濃的白霧——又是那陰魂不散的白霧,竟在神秘坐標點上再次出現。
進還是不進?黃夢梁陷入了兩難境地。他清楚,走進白霧就意味著走進困境,走進風險,走進生死難測的未知!同樣,此時退卻,前功盡棄,太子號幾百乘客找不回來,還搭上威格姆與約翰牛。當然,更不消說死去的熙熙及船員……
他扭臉去望一眼程竹娟,想說讓她與兒子留在外面,自己一人進去。哪知還未開口,程竹娟卻把他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夢梁,你別說,我知道你想說啥——但是,夢梁,你應該明白,從曼谷出來我就對你講了,這次無論去哪,我們全家生死一塊,絕不分開!”
妻子程竹娟的話輕言細語,意志卻如鐵一般堅定,根本沒有商量余地。黃夢梁輕輕點點頭,遂下決心,闖進拱門,生死全家都在一起。
倏地,程竹娟神色嚴肅地又說:“夢梁,我知道這次太危險,我得先告訴你一件事!”
黃夢梁詫異看著妻子,不知她要說什么。原來,程竹娟說的事竟與西郡公主芭姆娜有關。她講,這次出來事辦完,本準備同丈夫就去西郡,去看看芭姆娜。她最理解一個女人守望丈夫那種內心煎熬,自己是黃夢梁的妻子,芭姆娜又何嘗不是——都是這個花心男人造的孽,讓芭姆娜受罪。
那個時代,程竹娟有這樣的想法實屬平常,許多男人三妻四妾,普遍得狠。但是,以后一定要看緊這個冤家,不許他再有花心。
“夢梁,芭姆娜對你講過,要我們不去翻越雪山,擔心我受不了天寒地凍,我就曉得她是好女人,她也有資格做你的妻子——如果我們沒事,從這大門平安出來,我就與兒子跟你一塊去見她……”
聽了妻子程竹娟這番話,黃夢梁好感動。芭姆娜的確是他的心結,他真不知以后去西郡還是不去,委實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妻子大義寬宏,幫他解開系在心里的扣,不禁難意釋懷,欲對程竹娟說點什么,眼無意一瞟,兒子黃晨帶著小黑,一蹦一跳走進了巨型拱門——
“晨晨,等等我們,一起走!”夫妻幾乎同聲高呼,跟著追趕上去。
一步踏入白霧,眼前頓時一片迷茫。前面不見了兒子,轉頭瞧身邊,妻子亦無蹤影。黃夢梁大驚,高聲疾呼“竹娟——晨晨——”,聲音空洞,仿佛傳得很開,然而哪有妻子兒子的應答。
霎時,一種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這是從未有過的恐懼,似有一只無形之手揪握心臟,更像是大腦神經被啥撥彈,一陣陣令他心收緊,頭轟鳴。黃夢梁條件反射地去腰間拔他的德國連發手槍,他腦袋里就一個信念,信號彈都能驅逐白霧,連發手槍定然也能——一摸腰間,手槍沒在,倒是摸到那柄短劍。
原來,這兩日是他在前邊開路,腰里插著手槍極不方便。昨晚,他警戒時,用的是步槍——而現在,手槍、步槍俱在白花騾馬馱上。對了,騾馬有沒有跟著進來?
短劍對白霧沒有一點用處,黃夢梁無無奈了。
人陷入絕境,不是恐懼便是麻木。然而,黃夢梁恐懼、憤怒、無可奈何一會,就鎮定下來。畢竟,他被絕境艱險的經歷磨煉過無數次,明白恐懼也好,憤怒也好,全都無濟于事,得想辦法。他前后一尋思,一琢磨,斷定這白霧肯定不是自然生成,背后有人或者怪物甚至魔鬼在操縱。
“喂!我知道你就藏在霧里面,出來吧,不是你讓我來的嘛——這兒就是你留下的坐標,我已經到了,你還躲藏干嗎?”黃夢梁干脆一步未挪,立定原地,沖白霧大聲說話。
“你把太子號上的人都扣押在哪了?你究竟是誰,把我叫來,自己卻躲在霧里像只吃草的兔子!有膽量從窩里出來斗一斗,裝神弄鬼的不算本事——”
黃夢梁故意又激又駡,欲用激將法把白霧中的什么玩意激怒,讓它現身。只要它現身,就不信我這短劍割不下你的腦袋。
結果,黃夢梁的激將法好像真的起作用了。面前,濃密的白霧慢慢分開,露出一條通道來,似乎那玩意在向黃夢梁表白,我就在里面,你有種你就進來!
這陣,黃夢梁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明白,唯有去迎戰未知的危險,才有可能解救妻兒及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