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開辟駝峰航線的C—47運輸機,在六千米的高空被一團濃霧包裹,四只引擎又有兩只停止了工作,情況萬分危急。C—47運輸機面臨兩種結果,一是在迷霧中撞上雪峰,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一是飛機失速,墜落在冰天雪地,機毀人亡。兩種結果其實都是一樣。
機組人員全都絕望,心知今日必定要葬身于喜瑪拉雅山脈的雪峰冰川。
黃晨卻有過人的膽量,在別人都陷于絕望的時候,突然說道:“你們瞧,前邊白霧中有一道空隙,就從那道空隙降下去,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著陸?”
天哪!黃晨這個外行提出了這樣一個極其荒唐的辦法,居然想在喜瑪拉雅山上著陸,這不是想找死嗎?且不說在崇山峻嶺是否可以迫降一架C—47運輸機,就算僥幸著陸,這機組人員又怎么能夠徒步走出雪山冰川。沒有御寒服裝,沒有氧氣瓶,尤其是沒有經過高原缺氧訓練,要想走出喜瑪拉雅山,無疑是癡心妄想。
然而,機長別無選擇,與其飛機撞山或者墜落,還不如迫降一搏,倘若真能迫降成功,什么極度嚴寒,什么高原缺氧,那是后邊的事情管不了這許多,眼下這關過了再說。
趁著白霧綻開一道縫隙,機長破釜沉舟豁出去了,他一推升降舵,C—47運輸機就一頭扎了進去。飛機穿過霧層,下邊是一片白雪洼地,有多寬多長已經看不清楚,因為此時,C—47運輸機離這片白雪洼地的高度不足一百公尺,轉瞬間就會觸地——機長驚得魂都沒了,本能地一拉操縱桿,欲將飛機再度拉高,可惜已經遲了。
機長只覺機身一陣顛簸,玻璃窗一片雪花猝然飛濺,完全遮擋住視線。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好久,機長才從空白的思維中清醒過來。他聽見黃晨在耳邊說:“好技術!能夠在喜瑪拉雅山上平安降落,你是全世界獨一位?!?
黃晨的膽量的確過人,他說話的語氣非但不驚慌,居然還有心思幽默一把。不過,黃晨說得也沒有錯,這機長的駕駛技術值得稱道,他在關鍵時刻,本能地將升降舵拉了一把,使飛機在與雪地接觸的剎那,令機身姿態略微上揚,做到了迫降所必須的條件。
不然,C—47運輸機一頭扎進雪地,那雪花表層軟,下面卻是千年寒冰,飛機觸地,必定爆炸燃燒,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逃生。
C—47運輸機倒是平安著陸了,可危險馬上接踵而至。要知,這里是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絕地。空氣稀薄,氣候極寒,才一會兒,飛機上的人員就感到了死神來臨的氣息。透徹骨髓的嚴寒,令人窒息的缺氧,很快就讓大家明白,不用多久,就會凍僵缺氧而斃命。
不到一小時,這種擔心就變成了現實。那位氣象科學家與兩名地質學家,開始呼吸困難,胸悶氣短。但過一陣,不適癥狀悄然消失,人產生了一種困倦的嗜睡感。就仿佛他們剛剛做完了一件十分勞累的事,需要休息,不知寒冷,不覺胸悶,漸漸進入甜蜜的昏睡狀態。
這是死亡的前奏。在高海拔地方,只要昏睡,倘無人立即將他強行叫醒,就會一睡千年,變成名符其實的僵尸。此時,大家都凍得夠嗆,將機艙內能裹上御寒的衣物,全找出來用上,一時竟沒有發現在昏睡的氣象科學家與地質學家。
人人都寒冷缺氧,黃晨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他瞧詹姆斯少校、女報務員等人縮住一團,冷得哆嗦,就去機艙四處幫他們尋找衣物。無意瞅那三位科學家“睡得香甜”,就去拍拍他們的臉,提醒別凍著了,多找點衣服穿。卻不見這三位的反應,才知情況有點不對。緊拍急搖,弄醒了一位,另外兩位已經沒救了。
黃晨有點想不通,自己不都是好好的,他們何以如此耐不住嚴寒。這可還是在飛機機艙內,現在這地方是沒人來營救的,全靠自己的雙腿走出雪山——呆會,他們怎么步行?
黃晨不明白,他的體質有別于常人,就是那兩位體質極佳的飛行員,也不能與他相提并論。不過,飛行員總歸要好過普通人,機長打著哆嗦來與黃晨商量,說飛機早已與地面失去聯系,估計不會有人來營救他們??纱蠹掖粼跈C艙都是如此,恐怕一出艙門,立即就會凍僵,這可如何是好?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黃晨想了想,說大家都呆在機艙,他一個人出去,看附近有沒有人家,叫他們來幫忙。黃晨說,他就是擔心自己萬一在一兩天內回不來,飛機上沒食物,大家怎么辦?
機長姓龔。龔機長告訴道:“沒有問題的,飛機上帶著許多食物,是他幫印度那邊的朋友帶的,沒想到現在倒成了救命的口糧——對了,你也帶點路上吃。”
既然飛機上有食物,黃晨覺得就沒有多大問題。他下飛機去尋找附近的居民,時間久一點,大家也能堅持。就點頭說:“好,我去找人,你們就在飛機上等我回來。”
黃晨離開飛機,下到那片白雪洼地。他走的時候,雖然也找了兩衣服加上,可在白雪洼地上,也感覺寒冷異常。好在他的身體與父親黃夢梁一樣,抗寒能力極強,還不至于被凍僵。不過,也凍得他夠嗆,畢竟他身上沒有穿父親那身防寒貂皮衣褲。
此時,頭頂白霧迷茫,黃晨也不辨方向,在雪洼地胡亂走了一陣,看見一座突兀的冰塔。黃晨見了覺得眼熟,但也感到好笑,自己這是第一次來這雪山,怎么可能會有熟悉的地方。他朝冰塔上瞅瞅,看見那上邊閃耀著紫色的光澤,忽然醒悟過來——這不是父親說過的雪山冰塔嗎?父親曾經還在冰塔上邊采過一支紫色雪蓮。難怪眼熟。
既然來到父親走過的地方,那這兒就離西郡部落不遠,聽父親說,他從西郡部落到采摘紫色雪蓮,只花了三天時間——那就干脆去西郡部落。西郡部落是黃娜母親的故鄉,那兒的人自然會因為芭姆娜的關系,一定會給予他很大的幫助。黃晨馬上做出決定。
這會,白霧消散,太陽冒了出來,身子也沒有剛才那般寒冷。有太陽就好分辨方向,以太陽和星辰定位,是海島上長大的黃晨自幼就會的本事。找到西郡的方向,黃晨精神抖擻,踏步而去,居然沒有去采摘那支珍貴無比的紫色雪蓮。
走了半日,就來到迷宮似的冰川帶。冰川帶內,冰縫縱橫交錯,四通八達,仿佛委會容易就可以穿越冰川。實際上,才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了解冰川的特征,不熟悉路徑,貿然闖了進去,你就是走到老死也走不出冰川。
黃晨雖然跟父親一樣有些魯莽,但他記憶力好。父親講過,穿越冰川有一個決竅,往通風的冰縫走,就不會走進死胡同。父親說,他就是那樣穿過冰川的。黃晨依葫蘆畫瓢,學著父親教給的方法,并且沒有費太多的周折,穿越了冰川。
出了冰川,就是那道雪山山口。這兒風勁,強風夾帶冰雪,從山口吹來,令人挪步困難,更讓他體溫迅速下降。黃晨也有些受不了啦——黃晨身體再好,也經不住徹膚透骨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