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哥哥黃晨忽然說,那條載有同樣新式武器軍人的小火輪就在身邊,黃娜才落地的心臟立時又懸半空。她取過望遠鏡去觀察,不想,與對方的視線碰了個正著。小火輪上,也有人舉望遠鏡在瞭望他們。
黃娜大惑,疑心驟起。她放下望遠鏡,對黃晨說:“哥哥,那條船有問題,他們也在觀察我們——我雖然不能確定他們是敵人,但今晚大家得提高警惕,加強戒備!”
有過血的教訓,又經歷了幾場實戰,黃晨不再似以前那般魯莽,就算那條船上不是敵人,那也得處處小心。現在,已經身在中國這塊戰火燃燒的土地上,隨時皆有可能突發事件出現,任何疏忽大意,都會給自己和兄弟們帶來滅頂之災。更何況,他們還肩負運送武器的重大任務,所以,就是睡覺也要睜開一只眼睛。
黃晨也接過望遠鏡察看,小火輪上雖然沒有人明顯站在船上觀察他們,但他的目力卻比黃娜高出多倍,故依然找到小火輪上隱蔽處,仍有人在用望遠鏡偷窺他們。被人偷窺,這就是不祥的兆頭,就意味著有情況。
黃晨立刻下令:“行健、漢苗,你倆馬上通知兄弟們,今晚分兩班睡覺,不睡覺的兄弟全部值崗,嚴密監視那條小火輪和周圍的動靜……”
黃晨在布置兄弟們警戒時,那條小火輪上的吉原大佐可說是熱鍋上的螞蟻,正如坐針氈。派出去跟蹤黃晨兄妹的部下,回來報告說,沒有發現這男女軍人與誰有過接觸,好像就在一家富商那吃了一頓晚飯。就是他們返回江邊時,估計被他們發現跟蹤,從他們的反應判斷,好像是要擒拿跟蹤者。
吉原大佐聽了,眉頭更是鎖皺一堆。他腦子里一陣思索分析,得出結論是,此二人具有極高的反跟蹤能力和擒拿格斗能力,不然,何以如此鎮定如常。更叫吉原惴惴不安的是,他們的小火輪停泊在這兒,那條輪船也跟著來到此地,而且離得不遠不近,顯然是在監視他們。
這已經不是懷疑,是不可爭議的事實。剛才,他用望遠鏡觀察輪船時,恰好看見對方也在觀察自己。
吉原大佐是特種部隊的首腦,此人心腸如鐵,冷血似冰,且頭腦冷靜,從不作僥幸之想。他率部從日本來到中國,雖說還沒有執行過一次重大任務,但也拿了許多中人俘虜來練手,同時從他們身上來了解中人的素質。
據他觀察,今日偶遇的這群軍人,完全與那些俘虜不一樣,武器先進就不用說了,就他們對自己的觀察之仔細,也非一般軍人那樣耐心。尤其令他不安的是,對方人數與自己差不多,武器配備一樣,甚至在他們船上竟然也有一位女性軍官,對照之下,簡直就是相互之間的鏡像。
因此,面對這群奇特的軍人,吉原大佐猶豫了。剛才,他的助手菊芳子收到日軍本部轉來特高科的一份密電,稱今晚在九江的一座軍營,中政要員正在舉行軍事會議,同時,密電后另附有東條英機的指示,說條件如不成熟,吉原可以相機行事,意思是說,吉原有權執行還是放棄這次任務。
可吉原仍然心有不甘,想再等等看,看有沒有機會脫離這條輪船的監視,畢竟好不容易深入敵軍千余公里的內地,就放棄這次偷襲的機會,實在令人沮喪。然而,吉原真的要沮喪了,那條輪船上的軍人,非但沒放松對他們的監視,反而有近十來名軍人,虎視眈眈緊盯著他們,根本沒有半分空隙可鉆。
吉原暗自嘆了口氣,終于還是無奈地放棄了這次偷襲任務。兩條船這樣僵持對峙,時間卻在偷偷溜走,現在,恐怕那軍事會議也開得差不多了,就算他們眼下有了機會,那些軍政大員可能已經會散離開。
吉原恨得牙癢,真想命令手下開槍與他們搏殺一番——當然吉原也只是僅僅想一下而已。如果他真敢開槍挑戰,吃虧的必定是他自己,且不論雙方手中的武器相當,但要知道,黃晨輪船上還有榴彈炮、迫擊炮之類的重型武器,他的這條小火輪經得起幾炮轟。
不達,吉原大佐千考慮萬思量,有一點卻做夢也沒有料到,黃晨與他們對峙,并非是要阻止他們去搞偷襲,不過是自身防范而已。倘若他們冒險出擊,定會驚訝發現,這船上的軍人不會出頭攔截,更不會主動開槍挑釁,只要他們不首先向黃晨等開槍。
鬧了半天,結果是雙方一場天大的誤會。這情形有點像戲劇《三岔口》的某些情節,雙方摸黑對峙,高度戒備,卻互不清楚對方是誰,不明底細。吉原下令,小火輪離開九江,順江直下,如果那條輪船還敢追蹤,等到了有利地形時,一舉干掉這條輪船——“八格牙魯!”終于,吉原大佐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
吉原大佐要干掉那條輪船的想法,再一次沒有實現。因為,那條輪船根本就沒有跟來。首戰無功而返,惱得這吉原好幾天都心態難平,出氣不順,他發誓,終有一天要與這群奇特軍人一比高低。他這想法倒是最后實現了,可惜的是,結局卻遠遠超出他想象之外。
見吉原他們的小火輪走了,黃晨他們也跟著松了口氣。黃晨兄妹也實在猜不出這些家伙是干啥的,說他們是****,可為什么不來跟他們聯絡,反而派人跟蹤自己,還偷偷監視自己的這條輪船。黃晨他們是冒牌****,不敢去主動聯絡,難道他們也是冒牌貨——端的是令人想不通,猜不透。
想不通的事,黃晨遇得太多了,尤其是在這長江上。比如那龍王廟的長明燈,比如那能夠撈起魚兒的篾簍子,還有那鄱陽湖的老龍王……所以,黃晨干脆不去再想,叫兄弟們繼續加強警戒,其余的休息。
不過,黃晨依然不太放心,那條小火輪現在倒是走了,可誰知道它會不會殺個回馬槍。這種詭計他妹妹黃娜就常玩,那只是在海島上的游戲,眼下可是真刀真槍,一個不小心中了人家的詭計,就得付出血的代價。所以,索性連夜開船上路。反正林老板已經上岸,后邊拖帶的木船也不用掌舵費心,跟著走就是。
黃娜本欲反對,想到晚上開船,只有他哥哥才能操舵,就是自己的目力在夜晚也不及黃晨,遑論其他兄弟。哥哥太累,黃娜心痛,卻架不住黃晨執拗,只得說她先去睡一會,然后來換他。
黃晨駕船,離開九江,連夜往黃石開去。才出碼頭不遠,迎面駛來一葉小舟,攔住輪船,上邊竟立著位老者,頦下一綹長髯,穿一身降紫長衫,朝著黃晨拱手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