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子之外十里有一座氣勢宏偉的山莊,名曰冽云山莊,已有百年歷史。
平日里,山莊大門緊閉,不見什么客人拜訪。雖然知道其莊內(nèi)門徒眾多,卻也少見的出來。與外人接觸的,也就是那些采購吃穿用度的弟子,也是守口如瓶,絕口不提莊內(nèi)之事。
不似其他山莊那樣,會做一些兵器的營生,或者索性做一些生意,他們與外界似乎并不往來。也不知他們的先輩是積攢了多少的財富,才能養(yǎng)活那么多的人。有傳聞是說,冽云山莊的地下,藏著大批的寶藏,足夠他們用上千年。
這樣的傳聞出了,自然會有一些雞鳴狗盜之徒,覬覦里面的財富。明知道風(fēng)險很大,卻還是要試一試,可是都再沒了下落。
那些人大多是孤家寡人,而且不見了也對鎮(zhèn)子的治安有好處,自然是沒人在乎的。
再加上離著鎮(zhèn)子不近,且莊內(nèi)之人也不曾在外作惡,對于他人并無影響,也就無人問津了。
出了鎮(zhèn)子,逸隨一路不緊不慢的走著,欣賞著這一路的景致。冽云山莊的確會選地方,這里的景色,還真是比起那個地方也毫不遜色。
這條路及時走過很多次,卻總也看不夠似的。
正走著,一個一身勁裝的中年漢子迎面走來,神色凝重,在他耳邊說著什么。
“原來他這么快就知道了,我還以為他成天呆在地底下,消息沒那么靈通呢。”和那人的神情完全不同,逸隨倒是笑的輕松。
“我這回去,就是打算跟他說一聲。杜峻,你這也是難得出來見見這外面的世界吧,你是不是得感激我?要不是為了出來找我,那個老頑固輕易可不會讓人出門。”
本是想逗著那成日里板著一張臉,仿佛下一秒就會舉起手中的大刀看死人的漢子小小,沒想到那人卻不領(lǐng)情,依舊是所有人都欠了他的表情。
“也難怪,只有你這樣無趣的人,才能受得了跟在那種老頑固身邊。哦,不對,他那種人也算不上頑固。對于折磨人這方面,他還是蠻有新意的。應(yīng)該說是變態(tài)。”
名叫杜峻的人一言不發(fā),逸隨就在那里自說自話,卻好像說的很開心的樣子。
這表面上,逸隨是這冽云山莊的少莊主,可是誰又知道這莊主是誰呢?不過是擺設(shè)而已。
這冽云山莊不過是鬼堂掩人耳目的工具。也難怪,這種見不得人的組織,一定需要一個光明正大掩人耳目的東西。建在自家的山莊之下,自然是最妥帖的。
可惜,這地上的冽云山莊雖然修建的不錯,卻沒有人住著,鬼堂的人都住在地上。所以這冽云山莊,即使白天看起來,也如同荒宅一般。只不過會有人打掃,不會顯得真的廢棄了。
逸隨本就不算是鬼堂真正的門徒,留下來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理由去殺人。也不是因為喜歡殺人,不過是活得太久了,無所事事,給自己找一些容易做的事情罷了。
既然不是門徒,他又不喜歡在地下居住,所以就整日的游蕩在外面。不過也不會走得太遠(yuǎn),會報信給鬼堂,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能找到自己。而鬼堂的堂主,通常都是讓杜峻來找逸隨。
即使是點著許多蠟燭,照的燈火通明,也有很多人住著。可是打開大門的時候,還是難掩那份地下的潮濕與霉味。
每次回來都很不習(xí)慣,逸隨不禁掩住了鼻子,讓自己慢慢適應(yīng)。
“別每次弄得都跟你第一次來這里似的。”
杜峻很看不慣逸隨這一副東挑西撿的模樣。在他眼中,殺手本就是死人,哪里還有那么多的講究。
“真是難得,你也能說一句話。雖然說的也不是什么好話。”
逸隨真是好脾氣,永遠(yuǎn)笑著。也不知道那些笑是不是都是真的。不過在這里,有誰在意這些。每個人心里都藏著無數(shù)心里話,無處傾訴,誰還會在意別人的心思。
走進(jìn)來的路上,還見到了昨日康言芷所見女子扶著一瘸一拐的漓歌下地活動。
見到逸隨走過來,那女子的心緊張不已,她很怕逸隨告訴她,溫堯岑死了。而這女子,就是陸皖依。
雖然明知道,溫堯岑會死在鬼堂之人手下,但是卻仍然不敢去想那一天。
“放心,你的溫大人可還沒死。”低聲在陸皖依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著。
陸皖依聽清楚了,卻也沒有什么表情。她該如何?也只能是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氣而已。自己越在乎,越是會害慘了溫堯岑。
逸隨又打量著漓歌,禁不住笑道“看你這樣子,傷的也不重。不過可得這樣瘸著一陣子了。也難得他能這么心慈手軟。”
“要你管。”逸隨明顯是一副調(diào)侃自己的樣子,漓歌氣的漲紅了臉。
不過紅了臉卻也并不完全是因為氣的。這還是第一個和逸隨說話。之前見面的次數(shù)總共也不過四五次,難道逸隨竟然知道自己是誰?這樣好看的人,就算是在取笑自己,也覺得不是那么生氣。
但是今天逸隨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平日里他見人都不怎么說話的,難得主動與人攀談。
等到再看時,逸隨已經(jīng)跟著杜峻走了,看著他離開,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傻丫頭,看什么?”注意到了漓歌的異常,陸皖依故意問他。
“我……我什么也沒看。”漓歌扭過頭去,死不承認(rèn)。“對了師姐,剛才他說了什么?你好像是放心下來的樣子。”
“溫堯岑還沒死。”淡淡的說出這三個字,卻仿佛千斤巨石壓著自己,很難開口。
“怎么會?不是說只要逸隨想殺的人,絕對活不成了么?那你說堂主會不會責(zé)罰他啊,若是沒人像師姐替我求情一樣,他會不會很慘?”
自己昨天經(jīng)歷了堂主這么“寬容”的責(zé)罰,還覺得疼得要命。要是堂主不“寬容”了,那逸隨怎么辦?
完全忽略了溫堯岑的事情,一門心思在逸隨身上。
“這你就大可以放心了。逸隨其實不算是鬼堂的人,而且就算是堂主對他也有幾分忌憚,不會責(zé)罰他。不然你看他這是去見堂主了,怎么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不止是受傷之后閑聊的那一次,之前漓歌偶爾也有意無意的會問起逸隨。她這點小心思,自己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師姐,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但是逸隨這人,終究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這又關(guān)我什么事。他受罰,我也不會覺得疼……我現(xiàn)在自己傷還沒好呢,哪有心思去管他……我……”
漓歌的性格,一直偏向于男孩子一樣的,所以對于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一直都覺得羞于啟齒。聽著陸皖依這么說,就在那里想著各種理由來撇清自己。
“漓歌,有些人,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是不對的,就別陷進(jìn)去。否則就會跟我一樣,永遠(yuǎn)痛苦,害人害己。”
“師姐,你說什么呢,怎么說到了這么遠(yuǎn),我都說了我不是!”見陸皖依分明是猜透了自己的樣子,漓歌更是羞得不知道該怎辦,也顧不得拐杖,幾乎跳了起來。
“哎呦……”根本就是忘了自己剛剛受了傷,這一跳,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了。今天也走了一會兒了,你回去了可要好好躺著,不然以后留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找不到好婆家了。”
這些普通女兒家很平常的戲謔言辭,在她們說起來,竟然有些心酸。
漓歌沒有經(jīng)歷過所以不知道,但是陸皖依清楚。那樣的生活根本就是奢望,自己這一類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老了,失去價值之前死掉,否則晚景比誰都要凄慘。
活得越久,仇家越多,甚至還不如一個老乞丐能安度晚年。鬼堂自然是不能依靠的,因為這里不會養(yǎng)著沒用的人。
不過,也很少有人能活到那個時候,所以很多人就不去想那樣的結(jié)局了。
“你們都出去吧。”見逸隨來了,堂主屏退了眾人,和那日一樣漆黑不見五指的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逸隨。
“你來的還真是快,我剛叫杜峻出去找你,你就來了。”雖然對于逸隨沒有殺死溫堯岑老大的不高興,可是堂主還是隱忍著。
“我本來也是要回來告訴你的,沒想到你居然先知道了。”即使在這樣的屋子里,逸隨也很容易的找到了椅子的位置,坐了下來。
“那你可有什么要解釋的?”
“解釋?沒殺死,就是沒殺死,這樣的結(jié)果擺在面前,你還需要我解釋什么?”也沒有賭氣的意思,逸隨說的就如同真的不知道堂主所說的是什么意思一樣。
“你從不失手,為什么到了溫堯岑這里就例外了?區(qū)區(qū)一個溫堯岑,我還真沒想到如此棘手,三次讓人去,他都沒死成。”說到這,堂主的聲音變得嚴(yán)厲起來。
“那就是你手下的事情了,與我何干。我只是突然改變主意,不想讓他死了而已。反正他生與死,對我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
堂主所說的三次,分明就包含了自己這一次,但是逸隨卻故意把自己刨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