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大廳很寬敞，燈光明亮，上百個展臺分佈在裡面，都不嫌擁擠，中間的走道反而看起來很寬。
大多數展臺的產品已經到位，擺在面前，擺得很工整，品種各色各樣，色彩鮮豔，展臺裡面那些農場的人不斷向觀看的人點頭陪著笑臉，同時介紹著自己的單位和產品。
有感興趣的客人現場簽訂收購合同，雙方大聲歡笑著，喜氣洋洋。
這樣的商業展銷會，本來就是雙方都有利，很開心的事情。
每個展臺前面都有單位的名稱，我尋找了一會，竟然沒有找到我們的地方，忍不住叫住一位工作人員：“請問，圖和農場的攤位在哪？”
“你們是圖和勞改農場的？”
工作人員臉上帶著一點鄙視，上下打量著我們三個人，我避開勞改兩個字，他偏偏要特意說出來。對勞改農場很明顯的偏見。
“是的?！?
我擠出點微笑，勞改農場本來就不是什麼高大上，雖然不願意接受白眼，但也已經習慣現實。
“在那邊，忘記掛牌了，”
那位工作人員向角落指了一下，一臉不耐煩。
那個角落很不起眼，只是個很小的攤位，原本掛牌子的地方空蕩蕩的，我估計不一定是忘記，而是故意不掛。
我爲石青松微微尷尬，看來他在農場挺威風，在外面混得也不怎麼樣，不然也不會就撈到這樣一個小展臺。
縱觀全場，我們的展臺不僅很小，地方也背。
這樣的情形，別說是推廣大白菜，就算翡翠瑪瑙也沒人注意。
我帶著刑大壯和杜小蓮站到展臺裡面，吩咐刑大壯把幾顆大白菜隨意擺上，反正也沒打算有什麼效果，先看看熱鬧再說。
隨著人越來越多，那些展臺變都站滿了人，歡聲笑語。
只有我們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也難怪，我們除了地方背，產品也簡單，只有幾顆不起眼的大白菜，和別人琳瑯滿目的產品比起來，簡直寒磣到了極點。
龔氏集團的展臺最顯眼，足足有我們展臺的二十個大，展臺上方拉著全場最顯眼的橫幅，上面寫著顯眼的大字：世界唯一，航天南極雙貢獻，水果蔬菜金香玉五號，獨領**。
內容很霸氣，不過，我倒是贊成對金香玉五號的評價，獨一無二。
當然，在我心裡，是我們培植的品種纔是唯一。
龔氏集團的展臺邊，餘慶榮光煥發地不斷和觀看的人打著招呼，笑聲響亮，透露著得意和開心。
從展臺規模和各方面的打造上，他們是今天的亮點，中午電視臺如果播出，無疑他們會成爲這次展銷會的亮點。
“我是龔氏集團營銷推廣部的主任，多多關照?！?
餘慶一邊客氣著，一邊不斷把自己的名片發出去。
“我們好像差點什麼？”
刑大壯忽然輕聲提醒，眼睛看著餘慶。
“差什麼？”我隨口問。
“你看他們穿的，再看看我們?！?
刑大壯輕聲回答，語氣透著點疑惑。
刑大壯一提醒，我立即仔細觀察起來，還別說，刑大壯的話還真有點道理，那些人都是西裝革履，打扮得很斯文，只有我們的服裝很隨便，顯得有點寒磣。
這點完全是石青松和喬小卉的責任，他們倆做事光明磊落，不善於包裝，加上我們是犯人，習慣了隨隨便便，根本沒想過形象問題。
“走，我們換包裝?！?
我立即決定，向刑大壯揮了揮手：“把大白菜鎖進櫃子裡?！?
大白菜雖然級別不高，質量一般，但也是金香玉五號，找我們心裡還是挺貴重的。
展臺下面都有櫃子，刑大壯立即把大白菜放進去，同時從懷裡掏出昨晚我從龍家菜館拿到的那個盤子，也放進櫃子裡。
“你帶著盤子幹嘛?！蔽矣悬c疑惑，瞪了一眼刑大壯。
“你不是說很值錢嗎，今天是展銷會，我想，能不能碰上識貨的，賣出去?！?
刑大壯訕訕笑了笑，撓了一下腦袋。
“你他媽豬腦子。”我忍不住伸手在刑大壯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這是蔬菜展銷會，不是瓷器展銷，帶著盤子有屁用?！?
“我沒想到這一點?！毙檀髩押芾蠈嵉鼗卮?，讓我一時無語。
“豬腦子?！倍判∩徳谂赃呇a充了一句，表示地刑大壯的鄙視。
“你纔是、、、、、”刑大壯立即叫起來。
“別嚷嚷，丟人現眼。”
刑大壯對杜小蓮不買賬，聲音忽然提高，引起許多人看過來，我立即踢了他一腳。
刑大壯立即住口，我低聲說道：“記住了，向那些人學習，我們在這裡要斯文，斯文知道嗎？”
“知道。”刑大壯和杜小蓮同時回答。
“我不管你們明白不明白，裝也要裝出個樣子。”
看著他們兩，我很認真地再次提醒了一句。
三個人離開展廳的時候，刑大壯和杜小蓮似乎真的開竅了似的，說話變得小聲了很多，還不時和那些展臺的人笑著打招呼。
變得似乎真的文雅了很多，倒是讓我很不適應。
沒有風，冬日的陽光顯得很暖和，照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
沿著街道走了一會，選擇一家中型的服裝店，我領先走進去。
“三位，想要買點什麼?！币晃环諉T笑著迎過來：“我們店都是最新款，價廉物美，保證你們滿意。”
“三身西服。”我脫口而出，來的時候早就想好了，西服顯得最文雅，而且適合正規場合。
“我不要?！?
杜小蓮卻立即提出反對，指了指一件紫色的羽絨棉衣：“我要這個?！?
小姑娘都愛美，西服確實顯不出女人的特點，是我有點疏忽了，杜小蓮性格直爽潑辣，下意識也沒有當著一位姑娘看待。
“好吧?！蔽铱戳丝磧r格，和西服差不多，還是能接受。
“我試一下。”
杜小蓮一臉喜悅，拿著衣服就衝向換衣間。
換衣間的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三位姑娘，領頭的竟然是季金燕。
“真巧?！蔽伊⒓聪蛩α诵Α?
“是啊?！奔窘鹧辔⑽Ⅻc頭：“你們也來買衣服?！?
“是的。”我也點了點頭：“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打算穿得像樣一點。”
“正規場合，你們的衣服是要收拾一下?！奔窘鹧嗫戳丝次业囊路?，表示贊同。
季金燕身邊的兩位小姑娘忽然哦啊地叫了幾聲，向季金燕比劃著。
季金燕也比劃幾下，笑了笑。
竟然是聾啞人，手裡拿著衣服，顯得很開心。
“老闆娘，就這兩件，打包?！?
季金燕走向一個小吧檯，付錢結賬。
“你自己沒買衣服嗎？”我看著季金燕還是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覺得有點太簡單，隨口說道：“你挑一件，剛好一起，我幫你付錢。”
“不用?！奔窘鹧嗉泵[手。
“別客氣。”我也擺了擺手：“反正我是單位報銷，多一點無所謂?！?
“不行，我、、、、、、”
季金燕還要推辭，我立即打斷她的話：“別婆婆媽媽，我可不是和你假客氣。”
想起她那一箱方便麪，我是真的想要幫她一下。
季金燕見我似乎有點生氣，沒有再堅持，挑選了一件小碎花的羽絨棉衣。
付完錢，季金燕和那兩位聾啞姑娘比劃了幾下，兩位姑娘立即對我豎起大拇指 ，然後比劃了幾下。
我疑惑地看了看季金燕，季金燕笑了笑：“她們說謝謝你?！?
“不客氣，小事一樁。”我很大度地揮了揮手。
回到展廳，我們到了展臺邊，把大白菜重新擺上，穿著西服，感覺自己似乎精神了許多，同時，我和刑大壯還有杜小蓮拿出剛剛在路邊一家廣告公司印刷的名片。
我們既然要裝斯文人，就要有身份，我的名片是銷售主任，刑大壯是副主任，杜小蓮是秘書。
這完全是按照餘慶的名片設計，虛名自然不能比他差。
“季金燕。”
我正享受著一種有身份的滋味，挺直腰桿，眼睛看向還在不斷和人打招呼的餘慶，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比他差，身邊傳來刑大壯低聲驚呼。
我急忙順著刑大壯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羣人走進大廳，男女老少都有，季金燕和兩個聾啞姑娘也在其中。
我急忙微微縮了縮，下意識想要躲避一下。
季金燕等人卻直接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來到我們旁邊那個空著的攤位，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那個攤位牌子上寫著殘疾人農場。
可是，季金燕並不殘疾？
我正疑惑，季金燕已經向我打招呼，笑了笑：“你們是來推銷產品的？”
“是的，是的?！蔽尹c了點頭，有點慶幸面前的牌子沒有寫勞改農場。
但我的慶幸沒有堅持幾秒鐘，一個帶著點譏諷的聲音想起：“沒想到勞改農場的攤位這麼大，真是出乎意料。”
我和刑大壯以及杜小蓮一起瞪向說話的人，認識，是來的路上遇到的那個女人，石青松介紹過，叫齊麗雅。
她說的自然是反話，我們的攤位太寒酸。
更讓我有點惱火的是，她特意點出勞改農場幾個字，立即引來很多詫異的目光。
就連季金燕也是滿臉意外。
“媽的。”刑大壯低聲罵著，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
“別衝動，我們是斯文人?！倍判∩忀p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