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金燕。”
看著那位姑娘，我失聲叫起來，旋即也明白怎麼回事。
只有季金燕這樣的大集團副總裁，纔有這麼大手筆，幾十萬邀請我們三個吃一頓飯。
“意外嗎？”
季金燕走到我的面前，微微笑了笑，暗淡的光線下，依舊看得出笑得很燦爛，又恢復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顯得很清純。
而不是那個一臉冷傲矜持的副總裁。
“確實意外。”
我點了點頭，在她面前，我習慣不隱藏自己的感覺，覺得很親切自然。
“應該稱呼你季總，還是季金燕。”
我看著她的臉，笑著問了一句。
“有區別嗎？”季金燕疑惑地蹙了一下眉。
“有，當然有。”我隨口說著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是季總，就是集團的事情，你是大老闆，和我應該會有利益上的交換，如果是季金燕，就是朋友之間的交流。”
“如果是季總。你會怎麼想？”季金燕反問了一句。
“如果是季總、、、、、”我很果斷地說道：“恐怕會讓你失望，我在接受邀請的時候就想到過，絕對不會出賣農場的技術。”
“是嗎？”季金燕眨了眨眼，微笑著說道：“如果給你足夠好的條件，包括從農場把你弄出來，解除你犯人的身份，你也不考慮。”
季金燕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很顯然，她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且，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憑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我真的從農場弄出去。
在這個社會上，金錢幾乎是萬能的，只要捨得花，從農場撈出一個犯人，是輕而易舉。
倒不是說金錢凌駕於法律很簡單，而是，像我這樣無足輕重的小罪犯，對於一些人或者機構來說，沒有一筆錢實在。
在展廳的時候，季金燕以南悅集團副總裁的身份，向我發出邀請，條件很豐厚，簡直是一步登天。
我毫不猶豫拒絕，是因爲我是犯人，沒有自由，那些條件完全不可能。
可現在，季金燕明確表示，可以讓我自由。
那些近乎美夢的事情從不可能，一下子變爲觸手可及。
我只是個少年，心很自然地動了一下，一陣盪漾。
“你坐下，慢慢考慮。”
季金燕看出我的猶豫，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一張沙發。
“不用考慮，我還是不會做有損農場利益的事情。”
我脫口而出，幾乎在誘惑心動的瞬間，我想起石青松那張很嚴肅的臉，還有他看著大白菜生長的那種喜悅。
在蔬菜大棚裡，石青松會像孩子一樣天真，看著大白菜，流露出喜怒哀樂。
大白菜是他的夢想，他要創造出財富，目的卻是爲了改善那些犯人的生活質量。
一個爲犯人著想，充滿善良的夢，我不能打碎。
那可是關係到上千號活生生的人。
不用花心思權衡，損害那麼多人的利益，爲了自己的飛黃騰達，我做不到，做了會這輩子難以心安。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或許是我遺傳自農村老實巴結父母的善良。
“你確定？”
季金燕笑了笑，笑得很平靜，但很意味深長，讓我又感覺到那種總裁的深沉。
也可以說是生意人的狡猾。
“確定。”我回答毫不猶疑，同時表示一下自己的牴觸：“我只是普通人，沒有你們集團老總考慮得那麼多，利益得失，完全憑良心，而不是用金錢衡量。”
我的語氣帶著一點不屑。
展銷會期間和形形色色人的接觸，餘慶等人爲了利益的各種手段，讓我覺得石青松更真實，無形中，我竟然有點向他看齊的意思。
石青松很扣，卻爲農場集體努力爭取改善條件。
季金燕等人很有錢，很會賺錢，卻是在考慮損害別人的利益。
對後者的做法，我真的有點不屑。
“你把我想得太壞了。”季金燕輕聲笑起來，笑得很清脆：“我想把你拉到公司，完全是個人原因，最近和你處得很投緣，絲毫沒有打你們極品一號的主意，而且，我們是搞銷售的，生產只是附帶的事情，我不會在那種事情上花功夫。”
“那、、、、、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有點尷尬，季金燕說得不錯，他們公司是銷售，採購食材，只要取得代理權，然後利益最大化就行，完全不用在生產上費心思。
那麼，拉攏我，真的是出於一片關心。
“不過，即使不是爲了大白菜，我也不能答應你。”
尷尬之餘，我腦中還是快速轉動了一下，微微搖頭：“到你們公司，如果沒有過得硬的技術展示，拿著那麼高的福利待遇，也難以心安，估計也呆不長。”
這世界是利益構建的，尤其是公司和企業集團之類的地方，沒有價值，要想享受很高的福利待遇，幾乎是不可能。
我雖然沒有在那些地方呆過，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即使掉下了餡餅，吃下去也能把人撐死。
到時候爲了生存，我還是要把大白菜技術拿出去。
季金燕即使完全是善意，最後結果還是顯得有目的一樣。
“好啦，不提不愉快的事情，我尊重你的選擇。”季金燕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其實，我請你們吃飯，沒有其他目的，完全是這兩天和你們很投緣，略表心意而已。”
“這心意表示得有點大。”我掃視旋轉餐廳，繼續說道：“真的讓我們有點受寵若驚。”
“得了吧，我也沒有看出你有什麼受寵若驚的表示。”
季金燕看著我的臉，再次笑起來，笑得很真誠，完全又恢復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現在，你就把我當著你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就像朋友一樣交流。”季金燕繼續微笑著，一臉坦誠：“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你想在上海最高的旋轉餐廳看星星，我暫時只能在這裡滿足你。”
“謝謝。”
我心中一陣溫暖，一個朋友，惦記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每個願望，真是是把你記在心上。
人心都是肉長的，善意是相互感受的。
我感覺到一種絕對的真誠。
“謝個屁。”季金燕揮了揮手，大聲說道：“說吧，今晚怎麼看星星，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說話變得有點粗，倒是讓我很開心，完全拋開了總裁的形象，變得更加真實。
這就是我認識的小姑娘，吃著泡麪，有點羞澀，純真的小女孩。
“怎麼舒服就怎麼看。”
我隨口說著，拿起沙發上的一個墊子，隨意仍在地面上，身體直接躺了上去，四肢伸開。
季金燕也學著我，拿過一張墊子，放在我身邊，並肩躺在一起。
“這感覺像是在老家的原野。”我望著窗外，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彎勾月，有點感慨。
“確實很舒服。”季金燕輕聲說著：“不過，我覺得還是要喝點酒比較好，相識一場，就算是狗肉朋友吧。”
“也行。”
我立即答應，對於季金燕的想法感到有點奇怪，但明天就要分開，順著她的想法，開心就好。
季金燕翻身坐起，拿過我們剛剛吃剩下的一些菜餚，又從吧檯內拿過一瓶酒。
直接放在地面上，把酒打開。
“這都是剩菜。”我看著那些菜，覺得有點寒磣：“要不要搞點新的。”
“不用。”季金燕笑著揮手：“我可沒少吃你打包的剩飯剩菜。”
“別提那些。”想起我給她的那些剩飯剩菜，我感覺一陣臉紅，擺了擺手：“你一個大總裁，沒事吃什麼泡麪，害得我以爲你是和我差不多的人。”
“誰說大總裁就不能喜歡吃泡麪。”季金燕大聲笑起來，笑完，神色變得認真了一下，輕聲說道：“說實話，我還真的感激你那些剩飯剩菜，讓我感覺到真正的關心。”
“不至於吧。”季金燕的話讓我驚訝了一下：“你也太缺少關心了吧。”
“在你眼裡，我們是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你不會知道我真正的感受。”
季金燕的語氣微微有點傷感，低沉了一下，然後用力揮手：“算啦，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提就不提。”我也用力揮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我們乾杯。”
“乾杯。”
季金燕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雙方一飲而盡。
我本來已經微微有點醉，喝了兩杯，腦袋變得暈乎乎的，但是，和季金燕在一起，似乎有種特別的愉悅感，讓我變得很興奮。
兩個人談論著這兩天發生的那些有趣事情，越說越開心，尤其是在餘慶房間裡放炮仗的惡作劇，還有那包衣服，笑得前仰後合。
酒讓人愉悅，忘記憂愁，在那個時候，我們兩在寬大的餐廳內，真的是旁若無人，餐廳在高空，沒有任何人打攪。
我們兩大聲說笑著，肆無忌憚，盡情釋放著一種年輕人的激情和天真。
還似乎有點浪漫。
看著季金燕那張巧笑嫣然的臉，我的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微微萌動。
那是男女之間的本能，不知道完全是酒精的刺激，還是我從季金燕的眼神中感到點什麼，變得蠢蠢欲動。
氣氛似乎顯得有點曖昧。
雖然不是酒店的高級房間，沒有舒適的牀。
但是，這世上少年浪漫的故事，似乎大多數不是在牀上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