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里的殷崇訣驟的起身,疾步出來歡喜道:“柴少主,好久不見!”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岳蘅收住笑意,注視著這個(gè)相識(shí)數(shù)載的俊美面容,卻是覺得那樣陌生遙遠(yuǎn)。
“二哥也來了?!痹擂挎?zhèn)定道。
“阿蘅?!币蟪缭E自然的笑道,“也是許久沒有看見阿蘅了,一晃你與柴少主都已經(jīng)大婚,看你一臉喜色紅光,少主待你定是好的。”
柴昭垂眼看著岳蘅,低聲道:“怎么把貂裘丟了,徽城日落后涼的很,小心別凍著?!?
岳蘅翻起衣袖湊到柴昭跟前,“你瞧瞧,都捂出一身汗了?!?
柴昭無可奈何的搖著頭,挽起岳蘅的手腕朝殷崇旭道:“犟丫頭一個(gè),難應(yīng)付的很。”
見柴昭對(duì)岳蘅的憐惜寵溺之情溢于言表,殷崇旭也頓覺慰藉,輕笑著道:“阿蘅有柴少主這樣的照顧,我這個(gè)做大哥的,也替阿蘅高興?!?
“走,屋里說話。”柴昭拉著岳蘅走進(jìn)大廳,岳蘅的黃衫擦著殷崇訣的錦衣而過,彼此都沒有再看上一眼。
見弟弟像是愣著,殷崇旭頂著他胳膊道:“還發(fā)什么愣,進(jìn)屋去?!?
殷崇訣側(cè)身回眸,見柴昭與岳蘅親昵低語(yǔ)的背影,心頭涌起一股子不甘的酸意。
“原來你們安置在太尉府?”殷崇旭替柴昭斟上茶水。
柴昭環(huán)視著驛館略顯簡(jiǎn)陋的物件,點(diǎn)頭道:“盛情難卻,不如...你們二人也宿到太尉府去?叔父早想見一見你倆,蘇太尉見到久仰的殷家兩位少爺,一定會(huì)很高興。”
“我倆宿到太尉府?”殷崇旭劍眉微動(dòng),“不大方便吧,這里就挺好?!?
“太尉府更好。”柴昭晃了晃手中的茶盞,“茶水一定也勝過這里許多吧。你們身份貴重,又是一路辛苦,也睡的起太尉府的宅子,就這么說定,收拾下,與我和阿蘅一起。叔父不知道多想見殷家堡的人。”
見大哥還有躊躇之意,殷崇訣搶道:“大哥,爹也想我們?cè)缧┮姷讲裢鯛?,住在一處也方便議事,我覺得可以?!?
“那就...”殷崇旭還是有些猶豫之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幾人閑聊了陣,便起身往太尉府去了,柴昭取下搭在白龍背上的貂裘,閑定的披在岳蘅身上,攏緊領(lǐng)口盡顯溫柔,岳蘅也不張口,目含笑意瞅著自己的丈夫,抿緊的紅唇露出幾分小小的得意。
“走了?!辈裾芽丛擂坑行┥禋獾陌l(fā)著呆,徑直拉過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牽起白龍的韁繩,“叔父還等著咱們回去?!?
殷崇旭鎮(zhèn)定的注視著他倆軟糯羨人的恩愛,再側(cè)目看向弟弟,殷崇訣眉間也不見失落憾意,甚是自若的招呼著侍從收拾物件。
去往太尉府的路上,殷崇訣看著沿路華燈初上的徽城夜市,眼里也不見初次進(jìn)京的新奇,甚是淡定的模樣。
柴昭牽著馬左右看了看,隨意道:“徽城貴為京師,看著也與殷家的綏城差不多,這樣的市集,殷二少也覺得平常的很吧?!?
殷崇訣搖著頭道:“京師聚的是王氣,這是綏城怎么也比不上的,綏城差的還遠(yuǎn)呢?!?
頓了頓,殷崇訣又道:“柴少主,從今往后可別管我和大哥叫什么殷家的少爺,我們既然追隨的您,便是您的屬下,少主喊我一聲崇訣便好。”
“崇訣?”柴昭低念了聲,“這樣倒也顯得親近,我記下了。”
太尉府。
柴逸捻須注視著面前站立的殷家兄弟——兄長(zhǎng)殷崇旭英武俊朗,神色純良耿直,容顏雍華清貴,看著便是仁心仁舉的世家子弟。
弟弟殷崇訣長(zhǎng)眉英秀如遠(yuǎn)山一般,黑眸透著耀世之光華,身姿皎然傲立,面容看著俊美純透,可眼中暗藏的莫測(cè)深遠(yuǎn)還是讓閱人無數(shù)的柴逸不敢小覷。
柴逸看了許久不語(yǔ),心中也是暗暗驚嘆殷坤這兩個(gè)兒子豈是池中之物。
“本王就喜歡年少英雄,殷家這兩個(gè)兒子,好得很,好得很啊!”柴逸大笑的站起身,嘖嘖贊嘆不已,“阿昭有幸結(jié)識(shí)殷家堡,實(shí)乃我柴家之幸事。”
“王爺謬贊了。”殷崇旭面露謙遜,“我與弟弟多年碌碌無為,哪有柴少主逐鹿天下的氣概,柴少主才是當(dāng)之無愧的英雄?!?
柴逸見殷崇旭言談舉止也很是得體大氣,心里更是高興。
一旁坐著的蘇瑞荃凹目打量著殷家兄弟,幽幽問道:“二位英雄拔劍獵天下,這樣世間難尋的好男兒,不知可有成家立業(yè)?”
殷崇旭微微一笑道:“崇旭已成親半載,娶得是綏城穆家的女兒。我弟弟崇訣,還未婚娶?!?
“哦...”蘇瑞荃若有所思,撫著須不再說話。
倚在門邊的岳蘅絞著頸邊的發(fā)梢,垂眉看著腳尖像是想著什么。
——“府里這么熱鬧,好多客人吶!”
院子里有人盈盈笑道,“讓星竹瞧瞧,都有些誰(shuí)大駕光臨?!?
殷家兄弟聞聲回頭——蘇星竹漾著笑韻款款走近,見兩位英俊的陌生男子看向自己,又是抿嘴一笑,低頭理了理緞裙,舉手投足間滿是風(fēng)情四溢,柳梢眼微微抬起朝二人臉上流轉(zhuǎn)開去,玉色的面頰蕩起恰到好處的紅暈。
“都沒見過呢?!碧K星竹笑吟吟道,“誰(shuí)與我說說?柴夫人,不如你給星竹引薦如何?”
岳蘅也不閃躲,指著這二人大大方方道:“這二位是殷家堡的少爺,他是大哥殷崇旭,那位,是他弟弟,殷家二少爺,殷崇訣。”
“殷家的人?”蘇星竹面上也不見驚異,眼波流轉(zhuǎn)道,“難怪如此不俗的相貌,真是失敬。星竹回來的匆忙,還望殷家少爺不要見笑。”
殷崇旭朝她微微頷首不再言語(yǔ),殷崇訣嘴角輕揚(yáng)笑了一笑便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
蘇星竹忽覺有些失落的不悅,悻悻的走到父親身邊,見他們熱絡(luò)的聊著,也不再多話。
見時(shí)候不早,柴逸也顯出些許疲態(tài),蘇瑞荃看在眼里,忙起身招呼管家?guī)П娙巳グ仓眯?。蘇星竹款款走近殷家兄弟,垂下梢眼低喏道:“星竹帶兩位少爺去歇息...”
殷崇訣輕咳了一聲,“蘇小姐,怎么也得等王爺他們安置好才行,我們兄弟倆...急什么?”
蘇星竹面露窘色,柳梢俏眼略帶惱意,“那就煩勞二位隨意了?!毖粤T輕拂水袖挪到一邊。
被帶進(jìn)太尉府的別苑,見家仆退下,殷崇旭這才輕輕吁出一口氣,揮開衣襟坐下,倒了杯茶水釋然的抿了口。
見大哥如此,殷崇訣不解道:“怎么?大哥剛剛一直都拘著么?我看柴王爺和蘇太尉瞧著也很是和善,不難說話啊。”
殷崇旭愣了一愣,自嘲的笑道:“你還不知道大哥我,哪會(huì)逢迎朝堂官場(chǎng)上這些。罷了,就是覺得有些累?!?
殷崇訣嘴角微揚(yáng)道:“從今以后這些朝堂官場(chǎng)之術(shù)都是避不過的,大哥可得習(xí)慣才是。柴王爺與蘇太尉對(duì)我們都客氣的很,看來這大周上下...對(duì)我們殷家寄予厚望呢。”
“金戈鐵馬,靠的是真本事。”殷崇旭嚴(yán)峻道,“你我兄弟今后更要步步斟酌,小心行事。”
殷崇訣見大哥嚴(yán)肅的模樣,頓覺有些無趣,推說著乏了,便進(jìn)了自己的寢屋。殷崇旭獨(dú)自坐了片刻,盤撫著手里的茶盞,眼前滿是重逢之時(shí)岳蘅的倩影。
“這太尉家的宅子,可不輸云都的柴王府呢!”岳蘅邊走邊嘖嘖道,“你看這一株株碎月芍藥,都是世間難尋的珍品,還有這池子里的金鯉...還有...”
岳蘅還欲說著,柴昭已經(jīng)扣住了她的十指,“你光顧著看這些,一路疾馳顛簸,你就不想好好看看你夫君?”
岳蘅停下步子,蹙眉裝作細(xì)看了看,“額...看著挺好,沒胖也沒瘦,還是這副樣子。”
柴昭輕聲笑著,見前頭自己安置的別苑很是清幽,湊近岳蘅耳根低低道:“蘇家的人倒是很懂事,知道你我新婚,這別苑...真是貼心的很...”
岳蘅臉一紅,扯開丈夫的手急急走出幾步,柴昭含笑跟在她后頭,只覺得看著她的背影,也是如此快慰。
偏屋里,侍女已經(jīng)燒好了熱水,岳蘅推開屋門,冉冉的熱氣芬芳的撲面而來,禁不住舒爽的按住潮潤(rùn)的面頰,輕撫燒的熱騰騰的香湯,愜意頓起。
“你們退下吧。”岳蘅示意旁人出去。
“夫人有事就喚奴婢們一聲。”侍女們順從的掩上屋門退了出去。
數(shù)日風(fēng)沙,岳蘅雖是沒有半句怨念,可也滿是乏意,眼見久違的香湯就在跟前,幾下褪下衣衫滑進(jìn)浴盆,禁不住的輕嘆了聲。
“偷看別人沐浴,也是柴少主所為?”岳蘅浸泡片刻,憋住笑道。
身后的屋門咯吱一響,沉穩(wěn)的步子慢慢靠近,環(huán)摟住岳蘅的玉頸,熾熱的氣息緊貼著她的耳后,愈來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