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了,是腦瘤,星形細胞瘤。”
事實上,莫長安自己對這個詞語都還不甚理解。
但是自從知道了卓白野是這個病了之後,她還是去網上檢索了一下的。
越看就心越沉,星形細胞瘤爲侵潤性生長腫瘤,多數腫瘤切除後有復發可能,且復發後腫瘤可演變成間變型星形細胞瘤或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
卓昭然的表情就那麼一瞬間定格了。
看著他這個表情,莫長安知道,對於卓白野的病情,卓昭然是毫不知情的。
白野一句關於自己病情的事情,都沒有和他說過。
應該又是怕他擔心吧?
卓昭然心裡這麼想著。
從小到大這孩子就是這樣,因爲他車禍後一直身體不好,所以雋霖不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從來不和他說,不讓他操心。
他中學的時候,有一次還是卓昭然的秘書發現他高燒昏倒在家裡了,送到醫院都已經燒成肺炎了。
醫生嚴厲指責卓昭然,還質問他沒有好好照顧孩子,需不需要叫社會福利機構來對他能否繼續好好撫養孩子而進行審覈……
這一次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是隻字不提。
如果不是莫長安說了,恐怕他還是不會知道任何吧?這一次如若不是因爲喬薇的病,他趕回國內,或許現在還在新西蘭休養,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吧?
卓昭然緊緊抓住了莫長安的手,“安安,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你不用謝謝我,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畢竟,你是父親。他總是這樣,想要以一己之力,將所有人都矇在鼓裡。”
莫長安擡眸看了一眼卓昭然,他的頭髮應該是染過黑油的了,但是還是能看到,有絲絲白髮摻雜其中……
長安伸出手去,就那麼輕輕拔下他一根白髮。
卓昭然一滯,“怎麼了?”
莫長安已經將那根白髮捻到眼前來,“叔叔,你也老了。”
卓昭然釋然一笑,“是啊,我也老了。而你,已經長大了。”
他拍拍莫長安的肩膀,“你長大了,懂事了,你能接受小洛,我從心裡感到高興,他從小就喜歡你,因爲有個漂亮的姐姐,他不知道有多自豪……”
莫長安淺淺笑了一下,有些艱難,現在媽媽這個情況,她真的沒辦法笑得會心起來。
“既然小洛已經回來了,有空也就多來看看媽媽吧,探視權,我不會限制你們的,醫生說,媽媽的肝區有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還要等活檢結果下來,有消息了,小洛會告訴你的,你身體不好,又一路奔波,早點去休息吧。”
莫長安聲音淡而溫和,說出這句來。
卓昭然並沒有拒絕,當然,他首要的並不是去休息,而是……去看看雋霖纔是。
“好,那我就先走了,小洛這邊……我想,我暫時還不打算讓他知道雋霖的病,雋霖也不會想讓他知道的。薇薇現在這樣已經讓他夠難過了,他還只是個孩子。”
莫長安聽了他這話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照顧他。”
卓昭然點點頭,留下了一張名片給她,那上頭沒有什麼公司沒有什麼職稱,只有卓昭然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莫長安接過了放到包裡,才目送他走去電梯那邊。
白洛已經迎了上來,扶著卓昭然送他進了電梯下樓去。
而莫長安,看了一眼手中那根白髮。
“護士!”
她朝著護士站方向招了招手,一個護士匆匆走了過來。
“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護士得到了醫生的知會,知道莫長安的身份不容怠慢,語氣都客氣幾分。
“你這裡,有密封袋嗎?”
兩分鐘後,莫長安看著手中那個小小密封袋裡頭的那根白色的頭髮。
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聽到的,所以,有的事情,必要的她還是會去做的。
只有那一份真正意義上的鑑定報告,才能夠讓她相信,並且,她也需要這樣一份報告,來讓沈伯言也消除掉心中的那份顧慮。
“長安!情況怎麼樣了?!”
就在白洛下去送卓昭然還沒上來的間隙裡,朱丹陽和景哲已經趕到了。
從電梯一出來,朱丹陽就急急問了一句。
而景哲已經走去護士站,拿了喬薇的病歷翻看起來,越看,臉色就越沉。
莫長安抿了抿脣,指了指病歷,“我也說不好,就是病歷上寫的那個樣子。”
朱丹陽一把奪過景哲手中的病歷看了起來。
而莫長安,則是對景哲使了個眼神,景哲很快會意,馬上走了過來。
和莫長安一起朝著旁邊走了兩步。
“怎麼了?”
景哲皺眉問道,“伯言人呢?”
“我把他支走了。”
莫長安答出這句,就直接遞了那個密封袋出來,“剛剛卓昭然來過了,我拿了一根他的頭髮。”
說著,她伸手拔下自己一根長髮來,“伯言的樣本,我會找機會給你的。”
景哲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用擔心,伯言在我之前那套公寓住過,他用過的牙刷梳子都在我那裡,我儘快給你答覆。”
“謝謝了。”莫長安抿了抿脣,表情嚴肅,“有的事情,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這種心理包袱,我也不希望伯言一直揹著,我需要這麼一份準確的報告,來讓他放心。”
景哲眼睛一圓,“你的意思是?”
“卓昭然親口告訴我的,我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在他車禍後去英國之前,他沒有碰過我媽,我不可能是他的孩子。”莫長安說得沉穩,側目看向景哲,陳述事實一般,“我們都被白野騙了。”
“媽的……要不是他是個病人我真想揍死他。”
景哲眉頭緊皺,低咒一句,已經迅速將兩份樣本都收起來了。
然後拍了拍胸口,“就交給我吧,最多五天,給你答覆。”
莫長安輕輕點頭,景哲抿了抿脣欲言又止,停頓片刻才說了一句,“至於你母親的病……我很抱歉我當初沒能幫上什麼忙。”
“也不是你的錯。”莫長安輕輕擺了擺手,“沒事,人各有命。起碼,我現在也不是一個人在承擔著了。”
話音剛落,電梯口那邊一個人影已經匆匆跑過來,口中叫著,“姐……”
伴隨著的還有行李箱的滾輪在地上拖著發出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