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答案,顧勝突然之間就懵了,茫然的與周依依的眼睛對視著:“這是什么神邏輯,依依,你怎么能懷疑我呢?”
她繼續深深的盯著他的大眼睛,那眼睛除了坦然就是真誠,她實在看不出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動了動嘴角,緩緩的說:“我騙你的。”
他臉上也就一雙大眼睛格外惹眼了。
“啊,什么?”顧勝愣了一秒,隨即發應過來直拍著受了驚嚇的胸口:“哎吆,依依,這種玩笑怎么能隨便亂開。”
“你放心,這件事我稍后報告給美國警方,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說法。”
她又移回目光,看著還在緊閉的手術室門以及在持續亮著的紅燈,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不用了,我現在只是想著蒲先生能快點的醒過來,然后我們拋下一切什么也不管,回到我們的國家去。”
關于周依依和那個蒲先生具體是什么關系,顧勝沒有選擇再開口問,不管是什么關系,只要她能理智的處理就好,自己也畢竟是一個局外人,能不摻和就避免扯上關系,不過有一個問題他是必須要問的:
“幾天之后的加州之行,你是否還去?”
此問題一出,周依依便陷入了沉思與糾結。
老師發來的那個郵件她還沒看完,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可她又隱隱覺得這件事會和蒲胥因有什么關系,現在他們相遇,總不可能帶著蒲先生去見她的老師,所以這也徹底打消了周依依要回加州一趟的想法。
那封郵件稍后她會找機會把它看完,然后打過去一個很長很長的電話,具體詢問。
“不回去了。”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可他就還非要想弄清楚,仿佛是不聽到答案不死心一般。
顧勝站起身,無奈的看了一眼周依依的后腦勺,隨后跟著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你的那位蒲先生不會有事的,依依,你先去處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跡,我還有點工作,得先走了。”
周依依惆悵的思緒中猛然驚醒,她轉過身去看顧勝,卻發現他正避開自己的目光,隨意看向一處,向后退了兩步,已經有要走的趨勢了。
“顧勝。”她開口叫他:“謝謝你,真的。”
他的目光終于對上她的,隨意的聳聳肩:“好了,不要再感謝了,你與我之間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感謝’,聽多了我會麻木,再說下去,你的感謝就不值錢了。”
他繼續后退:“我真得走了,有什么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能幫的上忙的我一定幫。”
她嘴角放大,用力的點頭,在顧勝轉過身之際也移回了目光。
而顧勝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腳步,猶豫了幾秒后,又轉回身看著周依依披著外套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笑了。
再次轉回身子,穩重的步伐,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逐漸遠去。
其實,他壓根就沒有結婚,那個妻子和那個女兒是確實存在的,只不過那只是他的前妻,就連女兒也是前妻同別的男人生的。
以前,他們談戀愛時,他為了事業每天東奔西走,就連在國內的次數也是極少,結婚后,他的女朋友就更忍受不了了。
發生了這種事,他誰也不怨,只怪
自己的事業心太強,只把家庭放在了第二位。
他前妻能選擇把真相告訴他,也算是有情有義,從而選擇離婚,若不然,他恐怕一輩子也無法真正的有責任心,一輩子也不知道那個女孩竟不是自己親生女兒。
在來美國之前,他剛參加完他前妻的婚禮,找到借口到美國出差,實則是想自己靜一靜。
這才遇到了周依依。
顧勝走后,周依依又坐了一會,才想起去洗手間清理自己。
鏡子中的她滿臉淚痕,狼狽不堪,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看見臉盆中的水流入下水道時,周依依才捧起清水往自己的臉上捧。
清涼的水霎時讓他清醒了不少,可腦袋中差點被殺的事,和蒲胥因的事,混在一起,亂成一團麻。
再次回到手術室外等候時,急救已結束,醫生正從手術室陸續的走出來,周依依心下一沉,急忙跑了過去。
果真如她料想的那一般,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現在處于昏迷狀態,索性的是血已經止住了。
又輾轉反側到了下午,夜幕剛拉上時分,蒲胥因才有逐漸清醒的跡象。
當時周依依正在他身邊忙著替他量體溫,換吊水,冷不防的注意到床上的動靜, 頓時放下手中的繁忙,彎腰去看他,只見他干涸的嘴唇蠕動,周依依立刻去端來水杯,用棉花一點一點的的擦拭著他的嘴唇。
那細細小小的聲音中,竟然是斷斷續續的:“依——依,依依。”
周依依瞬間淚流滿臉,即使裂開嘴笑也沒能掩飾住她的淚花。
只要彼此能在一起,相守相知,天大的事情也不再重要。
蒲胥因是第二天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時醒過來的,他動了動手臂,卻發現手臂上被子上似是有一個障礙物,慢慢的扭動頭部去看,周依依正趴在床邊睡得安穩。
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才覺得在過去的許多瞬間里,唯有這個畫面是永生難忘的。
周依依睡意很淺,即使是有一絲絲小小的動靜也能驚的她從夢中醒來,她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抬頭去看蒲胥因,目光所及之處,被子里空空如也,她一下慌了,急忙坐起身子,卻發現她著急尋找的那個人穿著寬大的病服正站在窗前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風景。
她站起身急忙出聲:“蒲先生。”
明顯看到他背影一滯,接著動作遲緩的轉過身,因要顧忌到他背上的傷口,所以動作是能小則小,他臉色雖然是依照蒼白,但也沒先前那么可怕了。
“你傷口剛剛止血,不能隨便亂動。”周依依著急忙慌的繞過床位,走過去扶住蒲胥因的胳膊:“趕快回到床上躺著,等你以后傷好了,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蒲胥因面色平靜無波,也不再接口說話,氣氛一時到這也算是僵住了,因為就是周依依答應蒲胥因陪著他來旅游,才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
如今,周依依雖然疑惑,但在蒲胥因傷病期間,也是不好問出口。
而蒲胥因卻還在告不告訴她真相猶豫徘徊著,如果能一直這樣相處下去,他寧愿她是不知道那些事情的。
所以,一時兩人無話,蒲胥因任由她攙扶著自己躺到床上,又看著她動作輕柔的為自己蓋
上被子。
“蒲先生,您先再躺一會,我去給你買點湯回來。”
周依依說著就要轉身欲走,卻突然被蒲胥因給叫住了:
“依依,別走,我們分開了這么長時間,我想和你說說話。”
她突然之間瞳孔放大,死死的盯著關上的病房的門,記得昨天在他快要一命嗚呼的時候,她好像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那么,現在他是要跟她聊這些嗎?
可是,可是,她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周依依慢慢的轉回身子,坐到窗前的椅子上,綻放出了一個自認為特別燦爛的笑容:“蒲先生,謝謝你不顧一切的救我。”
他虛弱一笑:“當時情況危急,我沒想那么多。”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平平穩穩,就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曾做了一件多么偉大的事。
周依依尷尬的繞繞光潔的額頭,突然靈機一動,略帶著打趣的說道:“嗨,蒲先生,恭喜我們終于可以重逢,我原本以為來時是兩個人,走時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不過現在幸好你回來了。”
“是啊!”他應和:“幸好,我回來了。”
過了一會,他又突然補充道:“依依,對不起。”
周依依自然是懂得他說對不起話里的意思,雖然這些天過的很清苦,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沒能來找她,不過現在兩人終究還是相遇了,所以她不會去怪他。
反而還很慶幸能有這次的事件,讓自己認清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是,你是對不起我,所以現在趕快好起來,活蹦亂跳的站起來,然后好好的補償我。”
蒲胥因緊張的眸子在她的略帶輕快的語氣下被完全渲染,他蒼白的嘴唇,略帶沙啞的嗓音還是堅持一字一句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你,把欠你的,你想要的全部都補償給你,只是唯一遺憾的是,我還是沒能帶上你去吃鵝洲的豬排。”
周依依突然被蒲胥因這么嚴肅認真的承諾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只是自己的開玩笑,他就如此的認真,尤其是那個鵝洲的豬排更是讓她汗顏:“那個,蒲先生,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須向你坦白,世界上有沒有豬排這道菜我不知道,但是沒有鵝洲這個地名。”
“好吧,我承認我騙了你。”
不置可否的,蒲胥因確實是很雷到了,但因為有傷在身,愣是給憋著沒露出過大的表情,唯一可以轉動的眼睛在她身上不停的掃著,最后露出了鄙視的神情,誠然最后他只說了一句話:“沒事,我想讓你騙我,騙我一輩子都可以。”
“……”
只是一句話玩笑的話竟然也能被他說出這么煽情的話,結合以往的經歷總結,蒲胥因這個不愛說話的怪胎學壞了。
她干干的笑了兩聲,突然眼睛發酸的難受,心里懸著的石頭也終于是可以落地了。
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在乎自己的人,和自己在乎的人陪在身邊。
“依依,這次我們一起回國,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她點頭,淚水卻已充滿了眼眶:“嗯,我們一起回國。”
就在兩人深情對視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緊接著一個身影推門而入。
是扎沃斯教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