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山到，下車請小心安全。”

陳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車門處發出喀嚓一聲，原本密閉的大門收縮進了上方。老白將寬邊帽戴在頭上，朝倆人揮揮手：“這是我們站了，下車。”

走向門口時梁左發現那兩個兜帽人依舊坐在他們斜對面，一動不動，就像是某種車上一直擺設的裝飾品。他突然感覺到其中有人看向自己，那是一種危險的觸覺，梁左立刻低下頭出了門。

“哇！”

才出車門梁左就是一聲下意識驚叫，一把抓住韓靖的胳膊。

在車門外并沒有所謂的地面，而是兩根大腿粗細的黝黑鐵索，鐵索橫跨在虛空中，一直蔓延向前面一座漂浮在虛空中的山巒。梁左回頭看去，地藏車已經開往了虛空深處，如他所料一般車子完全是在虛空中飛翔，就像一只超長的綠色蟲子，頭頂還冒著熱氣，發出嗚嗚的呼嘯聲。

“怕的話用氣吸住腳下的路就行了，你們習慣了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老白從兜里摸出一個小小的滑板，面團一樣拉扯開來，往地上一丟，雙腳踏上，一腳在鐵索上一撐，整個人就朝前快速滑了過去。

“我在前面等你們。”

目睹他身影越來越小，梁左回頭看去，他很好奇這些鐵索的原理。結果只看到一根根鐵索的末端是一塊巨大的菱形錐子，上面篆刻著某種看不懂的符文，它漂浮在空中，卻讓構建的鐵索橋十分牢固。

“別抓著我，走啊。”

韓靖不耐煩道。

梁左試探著慢慢在鐵索上行走，很感覺中不同，沒有任何墜落的感覺。他在上面跑了兩步，腳下一滑，關鍵時刻他雙手抱住鐵索，雙腿已經懸空，梁左看向腳下，冷汗都給嚇了出來。

韓靖將他給拉了起來：“你能別搞事嗎……”

梁左提問：“你有沒有發現這里很奇怪，周圍都沒有夜魂出沒。”

坐在地藏車上時周圍都還是漂浮的球狀夜魂，到了蓬萊山外面的鐵索橋，四下竟然已經沒有看到夜魂的蹤跡。從這里極目眺望遠方，還能夠看到繁星一樣閃爍的夜魂在遠處虛空中，可是近距離并沒有一只出現。

韓靖沒有回答他，已經在邁步慢慢朝前走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里同理，明明看到蓬萊山就在前方不遠處，可是鐵索橋越走越長，仿佛這并不長的距離一直都沒有削減過。梁左這才意識到，為什么老白會跳上滑板車，跑得飛快——因為這里遠啊！走著走著韓靖突然蹲下來，研究起腳下的鐵索。梁左沒有打擾他，靜靜站在他身后等待。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韓靖站起來，搖搖頭：“搞不懂，實在搞不懂。”

梁左知道，這時候他只需要靜靜聽著就行了。

“我本以為這鐵索應該是某種力量灌注在里頭，或者鐵索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的化身，不過接觸之后發現它就是鐵索，和真正的鐵器一模一樣。只是它周圍有一股奇特的力場讓它保持這個形體，應該是來自于蓬萊的力量。”

他的話讓梁左一愣。哪怕到現在梁左依舊是在礦區掛職巡守，繼續跟著297隊長，他發現在礦區能夠學到不少以前忽略的本質上的知識。比如說297曾經說過的石頭理論，如果有一個練氣士能夠對一塊石頭的理解達到一種足夠精密精準和高層次，他用自己的力量賦予結構和其中每一個分子，那么這塊石頭也會變成他的具象武器，融入能量之后無堅不摧。可是在昆侖世界中，任何物體是無法單獨存在的，因為單獨則意味著脫離了能源供應，理論上所有造物都是昆侖制造出來的，沒有“交易”或者“契約”是無法帶走任何東西的。

昆侖之中最可怕的東西不是充滿力量，而是平凡而本質的。

按照297的說法，這一根根鐵索就相當于是一個個造法者的具象武器！

大手筆啊！

梁左小聲說：“有沒有辦法把這個鐵索撬一段下來帶走？”

“你作死啊！”韓靖聽得青筋暴起：“這里是蓬萊的地界你以為沒人監視？哪怕真能撬下來，如果導致這橋毀了，我們自己也死了，夜魂會直接過來……”

“唉，可惜了。”

梁左看著鐵索還在流口水。

鐵索之路漫長無比，梁左想到了一句古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屈原當年是否也走過這樣一段不知未來的鐵索橋，所以才有所感悟？驀的，梁左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韓靖，你有沒有覺得昆侖的事情和古代很多傳記都有可以互相照應的地方……昆侖，蓬萊本就是古代記載中的四方仙島，練氣士是漢代開始有的一種隱士稱呼，修仙者也繼而出現……”

在中國古代有非常體系化的鬼神理論，其根本源自于一個所有思考的起源問題：我們來自哪兒？死亡變成了對應問題的一個模糊解答，古人發現睡覺和死亡有著某種神秘共同點，故而產生了“夢境中發生的事是真實”的說法。對于睡覺和死亡理解為，睡覺是人和魂的暫時性分離，死亡則是永久性分離。夢境代表的是靈肉的分開。

于是有了靈魂的概念和說法。夢境和死亡都有相似的分離狀態，于是古人猜測，靈魂是不死的。他們繼而觀察自然，尋找這個理論的后續基礎和推論。最簡單的自然造物是草，春草發芽冬草枯萎，在初期生物認知還不足的先人眼中就是草的死而復生。于是推論來了，萬物皆有靈。

人之靈魂和物之靈魂具有某種共通點，不過并沒有辦法人為利用。為了尋找其中秘密，先認再次進行了大量的觀察和總結，他們發現了可怕的雷霆和火焰。這些沒有人人為操控，而是仿佛來自于天上的力量。當火焰雷電出現時，再強大的猛獸也只有落荒而逃，于是靈魂強弱說開始盛行，完成了靈魂的高階進化方向，神靈的學說。強者靈魂更強，具有超人般偉力的靈魂叫做神靈。

這是自下而上的學說完善。

可是除去神靈之外，靈魂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分支，叫做鬼魂。關于鬼魂說依舊來自于比較靠前的一個疑問，為什么睡覺時有呼吸，心跳，可有的人會夜游？相關古學者就推測，魂中有魄，三魂七魄論確定，魄可維持人體機能。著名的四游記《東游記》《西游記》《北游記》《南游記》都在講述著這一理論在實際上的用處和用法。

魂魄確立之后開始到鬼的推敲。魂魄是兩種不同的結合物，它們結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靈，睡覺與死亡時會分離開來。不能附體復活的無魄之魂就被稱之為“鬼”，從象形上也是如此。那么問題來了，鬼單獨存在時是什么樣子？沒有了軀殼限制，自然來去如風，可日行千里，可暗中害人，不過也有相當多的限制。因此古代犯人斬首很多小說家言午時三刻斬首示眾，午時三刻是太陽最盛的時刻之一，示眾既是律法的威嚴也是利用眾人的氣魄陽氣來威懾鬼魂，其中原理就在于令鬼魂無法逃脫，徹底將魂魄全部消滅。古人言，犬馬最難，畫鬼最易，鬼是無法被眾人觀測的。

在鬼魂說之上開始誕生了神話與話神。

無論是昆侖山體系還是女媧體系，本質都是一致的，擁有神靈之人呼風喚雨，在不可知之地掌控這個世界。

“如果說，練氣士之前造訪過地球，或者說古人有成為真正練氣士的，完全說得通啊。”梁左有些急促道：“會不會，關于昆侖和神仙的理論就是來自于聯盟和昆侖對地球以前的干涉？”

“有可能。”

韓靖微微點頭：“這個我會留意，爭取把猜測和證據補充起來，看看到底存在什么聯系。”

就在倆人熱烈討論之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喂，你們要搭車嗎？一起騎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