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熊貓們奔跑起來并不難,可要他們控制住自己一擁而上的沖動卻是個大麻煩。所以韓靖給出他們一個最簡單的戰術指令:永遠把球傳遞給人最少的地方。
金球血戰不存在越位這一類規則,獲得球需要不斷卡位,互相非針對人的合力沖撞動作是允許的,所以真正踢起來比足球要暴力多了,更像是橄欖球和足球的有機結合。
身體的碰撞和肉黏肉力量比拼是場上旋律之一,梁左對此自然沒有什么好建議的,熊貓本身力量速度極其出色,一個個看起來毛茸茸,其實都是魔鬼筋肉人。
美中不足是耐力好的太少。
這也就給了梁左和韓靖更大的發揮空間。
熊貓族人身體龐大,所以場地也是格外寬闊,有普通足球場的五倍長度,寬度也是有三倍有余。他們的柔韌和敏捷有時候簡直出乎預料——梁左盤帶時好幾次都差點被兩兩搶斷,還好他面對背靠護球依舊沒什么辦法。
梁左抹了把汗,看向一直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的搭檔:“開始訓練他們傳球了吧?”
基本功這種事需要太多的時間,梁左也僅僅能教一些他記得的基礎動作,比如說盤帶,護球,傳球方法,怎樣停球最快,用腳掌哪個部位觸球——熊貓的腳掌可是非常靈活柔軟,輕松停球不在話下,讓人嫉妒。
韓靖支起身體,手中樹枝揚了揚:“好,下面開始倆人傳球配合往返跑。你幫忙監督,兩兩隊長,麻煩你過來一下。”
他和兩兩開始嘀嘀咕咕說著什么,兩兩臉上驚懼不定,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
韓靖又忽悠了什么,讓他下定決心點頭,人匆匆忙忙往外跑去。
訓練這群熊貓,梁左這才意識到當初小時候自己被教練教學的痛苦——
明明是一個個圓滾滾的熊貓,哪怕是大一號,也是熊貓,可一個個天生就喜歡耍帥,明明傳球往前跑就行,偏偏還要學著之前韓靖的樣子嘗試用腳顛球,讓梁左一臉黑。
他讓喜歡顛球的人用球踢墻壁,不能落球,落球重復,必須一次性成功三百次。被懲罰者反而歡天喜地去訓練了……
梁左很不高興,搞英雄主義是要不得的!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別說踢球本就是一項團體運動,就算是在昆侖,強如李俠騫要干點事還是得偷偷摸摸搞個地下組織,必須要有足夠強力支持者才能發揮作用,孤膽英雄是很難成功。
不過這群熊貓原本就野蠻生長,狂野十足,要約束他們弄得束手束腳反而是浪費天賦,梁左腦筋一轉,有了方案。
“大家,我現在制定一項方案。每場球傳球次數最多的,將會得到前鋒的機會,傳球次數最少的,我會讓他回歸到后衛,甚至門將位置。”
“啥是前鋒,就是沖鋒陷陣的嗎?后衛又是啥?”
眾熊貓疑惑不解。
門將嘛倒是好理解,就是護門框的,那可是苦差事,誰都不想干,一般是通過猜拳決定誰去守門。
“前鋒,就是全部精力用在進攻對方球門的,也就是我們這邊最可能破門的成員,我們后方的所有傳導都是為了給他創造機會。換而言之,前鋒就是最可能成為英雄的那個成員。眼下我想了想,準備留出兩個前鋒位置。我不要求前鋒隨時回防,前鋒就是隨時壓入對方后方,每時每刻觀察準備破門的人!”
梁左這一番鏗鏘有力的介紹讓熊貓們興致勃勃,紛紛要求申請當前鋒,唯有隊長兩兩保持矜持,一副維持秩序的模樣——心里卻打著小九九,我是隊長,當前鋒不是理所當然嘛。
你們一個個,不要慌,好好訓練,都有機會!
所以當他聽到自己當不了前鋒時以為是聽錯:“啊?兩位,為啥我不是前鋒?”
兩兩梗著脖子:“我是我們隊進球最多的,當然就該是前鋒!”
梁左問:“你進了幾個?”
“加上這一次,兩個!”對方不無驕傲道:“已經平了我們記錄!”
梁左哈了一聲:“那你們當初是怎么闖入八強的,每個人都射門?”
難道是群狼戰術?
可看樣子也不像啊,“第幾頭”部落踢球習慣可以說是散漫無比,完全想著自己出風頭,野性上來一群人管他自己人還是敵人,都要過去拼搶。
“那什么……就像你們強調的,依靠防守,對,防守。”隊長兩兩說話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眼神閃躲。
梁左查證之后才得知,根本不是他臉上貼金的那回事兒。以前是一哥作為絕對王牌,進球數高達五個,硬是拖著他們幾個進入了前八,貨真價實一神帶幾腿。后來最有希望爭奪金球的強隊“黑山”來邀請他加入,一哥為了追求夢想加入了黑山,讓黑山實力更加強悍,今年的各種“友誼賽”就沒輸過,零丟球。
大家都心知肚明,第幾頭部落人還是太少太弱,血戰金球要想拿到冠軍是完全考慮不了的事,所以一哥去追求更好的機會,人人都憤怒又愧疚,族長也是默許。
只是原本兄弟幾人形同陌路,見面仇敵。
“好了好了。”韓靖拍手:“前鋒后衛的定位我們一早就是做了計劃。暫時分成三個位置,前鋒兩位,中鋒三位,后衛五位。這也叫做二三五戰術,最初的前鋒由阿屎和三三擔任。”
名字一出,眾皆嘩然,紛紛對這兩個狗屎運者怒目相向。
阿屎和三三高興之余卻只能按捺心中得意,裝作臨危受命的樣子,沉重點頭,似乎是獲得了自殺式命令的死士。
“原因很簡單,之前的訓練之中,我和梁左就仔細觀察了。阿屎和三三的傳球,停球,判斷球的落點,位置感很好,這些都是前鋒必備的,機會就在這些細微細節之中。”韓靖說:“大家只要按照我的戰術要求發揮,我會給大家找到合適的定位的,所有位置都沒有固定,都是競爭和磨合。”
梁左補充道:“其實也未必前鋒就是王牌,在我們家鄉,中鋒,后衛都有可能是隊伍的招牌角色。比如說可以是后防線作為重心的防守反擊球隊,他們叫切爾西,也可以使中場控場型隊伍如,巴塞羅那,當然也有很多傳統以前鋒作為核心撕裂對方防守的……”
倆人一唱一和,把這群善良的熊貓人給唬住。
兩兩突然一拍腦袋:“忘記給他們開門了。”
說著他大步在地上畫了符號,光芒一閃,一群虎背熊腰的熊貓人出現。
“什么事?”當頭的一個臉色有刀疤的熊貓眼神一瞥:“你們還真要打?”
兩兩看了看韓靖,說:“打!”
很快在場其他人就明白,這是韓靖差使兩兩去找的一支隊伍來進行“友誼賽”。來者水平不俗,去年八強之一老牌隊伍“刀疤”。
顧名思義,他們部落每個熊貓人都得留一個刀疤,無論是臉上還是屁股上,都行。
刀疤隊長的刀疤覆蓋左眼,一臉狠相,齜牙咧嘴,嘴里嚼著一根嫩竹子,不爽道:“要不是上次欠你們陪練的人情,我們才不會過來……”
“第幾頭”部落人是能夠理解的,還有十天就要進行正式金球血戰,誰也不想浪費時間,更何況是對練一支原本就比自己弱的隊伍。
韓靖看向刀疤隊長:“這次拉練對你們也有幫助。”
對方不屑道:“就憑你們兩個外援?哈哈哈,老子可是被稱作‘旋轉刀疤’的男人,我的護球你們根本搶不下來。”
梁左不禁插嘴:“那你會蚌埠回旋嗎?”
“那是什么?”刀疤隊長不由高看了梁左一眼,光是聽招數名字就很厲害。
“沒事……”
韓靖冷冷瞪了梁左一眼,梁左閉嘴。
很快比賽開始。
中線球不出意外被刀疤隊搶到,他們比起“第幾頭”這群烏合之眾要強多了,知道分散開來,盡可能占據更大范圍的區域,互相也曉得傳球進逼。
很快刀疤隊就一腳長傳到了前方三個疑似前鋒的箭頭人物處,接球者面對梁左并不糾纏,反而減速橫移,左右觀察兩位隊友。
他抬腳,腳下球卻被梁左腳尖捅掉——倒不是梁左真是什么足球天才。熊貓人原本高碩的身體發力時整個幅度太大了,一眼就能夠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動,梁左的靈活是熊貓人完全不能比擬的。
截斷下之后他開大腳往前,兩兩隊長和刀疤隊長爭頂,惜敗。對方更早找到落點,迅速傳遞出球后又變成了反擊。
看似兇神惡煞的刀疤隊出奇聰明靈性,不斷傳導球,永遠是多人配合對付防守方的劣勢人數,再次輕易到了后衛線上。
梁左和韓靖不斷移動,帶動其他三人組成一道細密的防御網。前方本隊隊友也懊惱之余追了回來,終于第一次逼迫刀疤隊不得不將球回傳,避開來勢洶洶的壓縮防御網。
比賽從原本粗暴的進攻速度和力量變成了陣型拉扯,雙方都在尋找對方破綻,牢牢占據球權的刀疤隊反倒是急躁起來,幾次毛手毛腳嘗試遠距離踹門。
在梁左眼里,這種愣頭愣腦毫無弧線可言的射門方式簡直太原始太初級,不用門將,他就能夠判斷出來并且攔截方向,大不了踢飛、死球讓他們在原點重新發球。
眼看沙漏中的沙子越來越少,刀疤隊上下也變得心浮氣躁,控球和攔截也不如之前那么堅韌和張弛得當,終于兩兩揪住一個機會,模仿梁左一個虎式鏟斷將球鏟下,正興奮地要帶球前進,被裁判提示交換球權。
原因在于,帶球那個熊貓被他鏟得飛了出去,好在皮糙肉厚,很快爬了起來,就是揉了揉腿。
經過這么一個打斷,雙方都變得有些焦躁。
刀疤隊原本占據絕對優勢,卻遲遲不能破門得分令他們憤怒,后者第幾頭球隊卻是因為一直被人壓著打,憋氣,郁悶,就像是一個人不停被壓入水里,呼吸困難。
終于被刀疤隊找到了一個機會。
刀疤隊長突然雙腿翻滾,從直立形態變成了四腳并用,球被他牢牢護在肚子下方,他一把撞開猝不及防的梁左,大吼一聲沖向球門。
球進,得分。
刀疤隊滿場高聲歡呼。
“出現了,隊長的絕招!猛熊下山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