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驚呆了,“你,你不是說,這人叫元慕青嗎?這為何,署名秋葉?”
“噢,秋葉啊,那是他的名號,他在自己的畫上,題的是自己的名號,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的意思。他只有在畫畫的時候用‘秋葉’這個名號。”
謝三郎的解釋,如同石破天驚,紅花后悔死了,這是秋葉??!哪怕沒見著人,只憑這一幅畫,一個名號,她也明白了,這就是閻王安排的相遇的契機(jī)啊!
自己真是蠢死了,人都在自家外院住了十幾日了,跟自己的哥哥都成了好友了,自己卻沒有見上一面,這是秋葉來了?。?
紅花激動得站起來,推著他哥,“快,快讓我見他!”
謝三郎偏偏拿腔拿調(diào)起來,“就不!當(dāng)初介紹大才子給你認(rèn)識,你偏不見。現(xiàn)在,你想見了,沒門兒了!我不帶你去見!”
“那我自己去!”紅花說話間就要出門,謝三郎只好認(rèn)命跟上,“哎,去見外男,還是哥哥陪著比較好??!”
紅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出跑,一路上擦肩而過的人,都覺得奇怪,這以往寵辱不驚的二小姐是怎么了?
紅花與秋葉,第二世的相遇,就是這樣倉促。
秋葉正在院子里澆花,雖然,他這盆花,總也不開,但他還是每天細(xì)心澆灌。從老家跟來的下人大壯說,“公子,不用澆了,你就養(yǎng)不成花,人家這幾盆花,你來之前正開得好,你來了,都不開了。跟老家時候一樣,小的看您就是花的克星!”
“別瞎說!”秋葉好脾氣地笑笑,繼續(xù)澆第二盆花,正澆著,大壯捅他一下,低聲說,“公子,有人來了。一個姑娘?!?
秋葉不經(jīng)意地一抬頭,一位窈窕淑女在院門口站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神有點奇怪,好像認(rèn)識他似的。
而更奇怪的是,秋葉自己覺得,這位姑娘,似曾相識??墒亲屑?xì)想想,真沒見過,如此美貌大方的大家小姐,自己若是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的。那這莫名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呢?
兩人遙遙相望,一時都愣住,這時,謝三郎跑進(jìn)來,“紅花!你跑那么快干嘛?都不等你哥!”
謝三郎的到來,打破了兩人的凝望。
秋葉立刻明白了,“原來是謝二小姐,失敬,失敬!你的牡丹圖我看了,畫得真好!小姐一定是畫了很久吧,每一片花瓣、每一片葉子,都非常傳神。”
“哪里,不及真正的才子的畫作,我才是自愧不如?!奔t花也客氣起來。
秋葉就在眼前,曾經(jīng),在前世,兩人有過耳鬢廝磨,有過傾心相許,就在剛才,紅花差點撲過去擁抱久別的秋葉。但是,她克制了,并且提醒自己,這個人,這輩子,跟自己是第一次見面。
只一眼,紅花就明白,秋葉沒有前世記憶,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陌生的,帶著點詫異和欣賞。
也是,紅花自嘲,帶著前世記憶出生的人才是奇怪的吧。
這意味著,即便找到了秋葉,今生的情緣,也要重新開始。但是,紅花不擔(dān)心秋葉和自己錯過,因為她看得懂秋葉眼中的贊賞。只要多一點時間,這贊賞,就會變成情義。
而秋葉,也沒錯過紅花眼眸中的親近之意。他想,大約是因為自己畫的牡丹圖還算不錯,引得才女折腰相見。
對于這個多次想見,卻沒見到的京城有名的才女,秋葉是曾懷著很大的好奇心,想要結(jié)交,哪怕只是以文會友。
秋葉從謝三郎這個新朋友那里,知道了他有一個才女妹妹,也看到了謝二小姐的詩作和畫作。秋葉覺得,蘭心蕙質(zhì)都不足以形容謝紅花詩畫中的靈氣。
她的詩沒有堆砌華麗的辭藻,只是樸實的字句,就觸動心靈。她的畫作,沒有非常復(fù)雜的工筆,但是,卻栩栩如生。
天地間的靈氣就是這樣,不公平地分配。有的人活一輩子,依舊愚鈍。而有的人,才十幾歲,就已經(jīng)通透了。
秋葉不知道紅花是兩世為人,他只覺得紅花的詩和畫都有一種誠懇、踏實的感覺,不賣弄、不炫耀,不像這個年齡的少男少女,有時候急切地想要表達(dá)才情,卻弄巧成拙。
他自己是個才子,也自小在人的恭維中長大,能讓他急切地想要結(jié)交的人并不多,而謝家二小姐就算一個。
這兩個男女,一個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泄露心事;一個恭敬客氣,生怕遭了才女嫌棄。
好在有謝三郎這個話癆在,一會兒要下棋,一會兒要扯著秋葉到紅花院子里去賞花,此生初次見面的兩個人,在兩個時辰后,終于走出了陌生的感覺,成了友人。
此后的幾日里,紅花想要再續(xù)前緣,秋葉想著和新朋友多多相處,兩人都拿謝三郎做借口,找尋見面的機(jī)會。
秋葉說,“謝三郎,你還輸給我一頓德福樓的佳肴,你忘了?”
謝三郎一拍腦門,“誒呦,差點忘了!走,對了,叫上我妹妹,她喜歡熱鬧!”
于是,三人就一起出門,一路逛著,走走停停,說說笑笑,吃一頓飯,用了半日的時間。席間,謝三郎提議行酒令,三個人斗了個不亦樂乎。
即便秋葉有意讓著紅花,但是,最后,紅花也喝了好幾杯,不勝酒力的她面色微紅,星眸帶醉,巧笑嫣然,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風(fēng)情,讓秋葉的心漏跳了一拍。
紅花一低頭的微笑,讓秋葉看癡了去。
而半醉的謝三郎看看朋友,再看看妹妹,遲鈍地想到,如果才女妹妹嫁給才子好友,也是不錯的啊。
又一天,紅花說,“哥,我的經(jīng)書抄完一百卷了,要去大覺寺拿去供奉,祈禱母親身體康健,也祈愿闔家平安。你陪我去啊。”
謝三郎就壞笑,“這樣吧,我把元公子也叫上,他也想去。嘿嘿嘿……”
紅花翻他個白眼,謝三郎笑個不停。
這兄妹倆雖然沒有言明,但是,自有默契。
紅花對秋葉有意,謝三郎這個親哥哪里不知道?他很欣慰,妹妹開竅得比別家女子都晚,都快十六了,才終于知道找人家了。哥哥非常欣慰,而且,深為妹妹的眼光感到高興。對嘛,才女就該找個才子。況且,兩家父親還是好友,想來妹妹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多好!
只是,元家在蜀中,遠(yuǎn)了點兒……不過,這也好辦。謝三郎愉快地想,反正秋葉來考科舉,萬一蟾宮折桂,中了進(jìn)士,就求了爹,叫秋葉去做個翰林什么的,留在京城,這樣,也能經(jīng)常見到妹妹,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