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日,浮雲(yún)在空中漂浮得自由自在,如此明媚的秋日清晨,哪裡有一分陰森森的感覺?
阿清跟出來瞧了瞧,“師兄,這好端端的哪來什麼妖精?你莫不是太過緊張了吧?”
“我何時說過沒有把握的話?”江弦也不理他,摸索著從包裡找出個黃銅質(zhì)地的卦象盤,上面的小指針懶洋洋地顫了幾下,似是也很不給江弦面子。“這妖精沒什麼本事。”江弦眉頭舒緩一分,但神色還是極爲(wèi)不快的,彷彿恨不得立即將那妖精拽出來收了,“估計是趁著夜色跑出來玩的,只在草尖上留了些痕跡。”
草尖?
菱兮忽然萌生了個極爲(wèi)可能的念頭,凝神靜氣,仔仔細細地盯著江弦所指的位置感受了一會兒,然後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沒錯,是卉卉。
菱兮鬱悶得幾乎想立即把那個傢伙揪出來罵一頓:就算是好奇也該有個尺度吧?!身邊跟著的可是神通廣大的捉妖師啊,就那麼一丁點兒法術(shù),也不怕江弦發(fā)現(xiàn)之後把她給收了?
“怎麼了?”江弦看著菱兮面色不對,只當(dāng)她是害怕,“不要緊的,這妖精我定能應(yīng)付,傷不了我們一分。”
“你要捉她?”
“是啊。”江弦轉(zhuǎn)身就從行囊裡翻東西,“雖然痕跡不明顯,但細細查探查探還是能發(fā)現(xiàn)。”
“不、不用了!”菱兮連忙擺手,忽然猛地躍起順手抓住江弦的袖子,兩腳落下的位置剛好是那棵沾了痕跡的小草,一番亂踩亂蹬直接將草踩趴下。“趁著天色還早,我們趕緊出發(fā)吧,既然那妖精沒有來纏著我們,我們也不要沒事找事去惹她……早點去你師傅的墓室取寶器纔是正經(jīng)!”
拽著自己袖口的兩隻手顯得很僵硬,還有些發(fā)抖。江弦瞭然地點點頭,心想這姑娘一定嚇得不輕。
趁江弦與阿清掉頭,菱兮惡狠狠地轉(zhuǎn)過身來踢了那草一腳,小聲道:“給我回金陵去!瞎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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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帶的官道算是較爲(wèi)好走的,一路安然無事地到了小鎮(zhèn)近郊,正值晌午,幾人都是飢腸轆轆。尋了塊較爲(wèi)平整乾淨(jìng)的石頭坐著,陽光由透頂樹梢縫隙錯落而下,附近尚無什麼小食攤,江弦與阿清前去附近的人家買點乾糧,菱兮便獨自坐在路邊看行李。
周圍很安靜,不時能聽見林子裡的清脆鳥鳴。
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你幹嗎?!”頭也不回,直接拽著那人的胳膊將她拉到面前來。“不是跟你說了早點會金陵麼,還跟著我作甚?!”
——果然是卉卉。一襲青草綠的紗裙勾勒出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段,周身還可嗅到淺淺的草香。
“我擔(dān)心你啊,真不給面子。”卉卉撣了撣衣裙在她身旁坐下,反正江弦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乾脆把頭靠在菱兮身上,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雙臂伸向天空,“哇哈,野外的空氣就是舒服!這幾天躲躲藏藏的,都快累死我了。”
“你不和乾孃好好留在金陵,跟著我?guī)致铮俊?
“我……我聽到了那個姓江的話!”腮幫子一鼓,卉卉氣呼呼地道。
“什麼話?”
“他說妖精沒一個好東西,還說妖精活在世上就是禍害!”
“……他若不討厭妖精,立志當(dāng)捉妖師幹嘛?”菱兮無語。
“所以我就是看不慣他那麼武斷啊!”不提還好,一提就火,卉卉撿顆石子“啪嗒”摔得老遠,“他算什麼東西?接觸過妖麼?隨隨便便就替我們亂下定義,姐姐我當(dāng)年修煉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哭呢!再說了,他只當(dāng)妖都是壞的,可我們大家明明都是爲(wèi)了救柳宜才一直忙活,要不然也不會找上他。”
“好了好了,是他眼光短淺,你快些回去吧。”算算時間差不多江弦他們也該來了,菱兮急得直推她,“一個柳宜已經(jīng)很讓我操心了,你就別瞎折騰行不?”
“好吧好吧……”嘟囔著,卉卉很是不滿地化爲(wèi)一道綠光消失。
遠遠看著那兩個漸近的人影,菱兮終於送了一口氣。
——她本以爲(wèi)卉卉就這麼算了。
不想當(dāng)天晚上他們投宿的客棧就出了怪事:隔壁屋子裡的商人丟了錢袋,急得店家挨個房間地找,結(jié)果竟在江弦的屋子裡尋到了。若不是看著江弦氣度不凡,又是主動將錢袋還出來,衆(zhòng)人準(zhǔn)將他送官不可。
接下來是第二日清晨,阿清莫名其妙地尋不著鞋子,光著腳去拽江弦,然後發(fā)現(xiàn)那兩隻髒兮兮的布鞋正東一隻西一隻地睡在江弦牀下,上面還有泥。
好端端的早膳忽然多了只蒼蠅,阿清面色蒼白地摔了筷子離席。
本來很牢靠的木椅忽然斷掉,幸好江弦坐姿端正才避免摔倒在地的悲慘命運。
馬車內(nèi)的墊子裡莫名其妙混進石子,一路上疙疙瘩瘩坐得極不舒服。
車身後面不知被誰貼了奇怪的紙條,上面歪歪捏捏畫了人臉,阿清說酷似江弦。
經(jīng)過酒館時被從天而降的東西砸中的機率上升,當(dāng)?shù)谒拇味氵^樓上飛來的雞骨頭之時,江弦一把拽過阿清的衣領(lǐng),翩翩然退開幾步,面上終於忍無可忍地浮出怒色。
“有妖精!”他再次斬釘截鐵。
阿清打了個哈欠:“我也這麼覺得。”
“……你聽我說。”江弦忽然扯近了阿清在他耳邊碎碎念,“今夜我們?nèi)绱诉@般……”
“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菱兮笑得連自己都覺得勉強,“說不定只是哪家的孩子淘氣,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的,有精力還是留著對付那狐貍精……”
“非也!”江弦揮手打斷,“此妖性子極爲(wèi)惡劣,我等一再饒她,她卻只當(dāng)我等好欺。若不給她一點教訓(xùn)實在有違我一貫作風(fēng)!”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就覺得師兄分外能幹……”阿清尚未說完,不明物再次從天而降,直接砸到他的頭頂算是迴應(yīng)。
兩人齊刷刷望向毫髮無傷的菱兮。
“呃……別看我……”尷尬地擺了擺手,菱兮很想讓他們相信使自己人品太好的緣故。
——江弦怒了,卉卉顯然還未氣消。
所以當(dāng)三人再次被從天而降的東西打擾之後,低下頭,路邊躺著一張字跡歪歪扭扭的紙條:來啊,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