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和琳與一身男裝單袍的鄭彩蝶走了過來,天氣太熱,鄭彩蝶穿著一雙草繩編成帶有小孔的鞋子,腳趾頭露在外邊,顯得十分可愛。洗了頭發(fā)未干,披散在肩膀上邊,眉清目秀,雙頰淡紅,別有一番少女的風情,與濃眉大眼的和琳走在一處,真是郎才女貌。
和琳本來被鄭彩蝶拽著袖子,一見和珅他們,俊臉居然一紅,甩開鄭彩蝶,大步走了過來,開口問道:“怎么樣了大哥,想出主意了么?”
“這事下來再說,”和珅并不希望鄭彩蝶知道自己的打算,一句話搪塞了過去,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進展挺快嘛?”本來想提引娣取笑一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大哥——”和琳拉長聲音,不滿的瞪了和珅一眼,匆匆回頭,發(fā)現(xiàn)鄭彩蝶正在跟春梅說話,心里一定,猛然一怔:“我不是不喜歡彩蝶么?怎么會突然這么在乎她的想法了?難道我也像大哥一樣,見一個愛一個么?”他突然有些驚恐,壓低聲音對和珅說道:“早就說了,我跟彩蝶不可能,大哥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說罷心里一定,如釋重負般長長吁了口氣。
“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不過,憑著咱家如今的地位,也并非無望……哥是過來人,能看出來你并不討厭彩蝶,甚至還有些喜歡,不過是先入為主,不肯負引娣而已。那又如何?引娣嫁給你跟彩蝶也嫁給你有什么影響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未嘗不是美談……你好好想想吧!”和珅語重心長的說道,說罷拍了拍和琳的肩膀,轉身往前行去,邊走邊活動筋骨,一副寫意的模樣,卻讓和琳剛剛安定的心再次起了漣漪。
和珅雖然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鄭彩蝶,卻拍胸脯向她保證,厄伽陀的事情交給他處理。鄭彩蝶一見和琳就不想離開,吩咐跟班兒回去通知鄭信,自己則留了下來。
在途中路過的一處連鄭彩蝶都說不出名字的村寨吃了晚飯,和珅本想歇上一宿,第二日再上路,春梅卻帶來了前方熱氣球上信鴿發(fā)回來的消息:摩可那羅多的部隊距離甘碧府已經(jīng)不足百里,摩可那羅多兵分兩路,一路繼續(xù)開赴甘碧,另一路則轉而向東,目的地暫時不知。
“公爺那邊應該也知道消息了,往東,往東……摩可那羅多打什么主意呢?”和珅讓春梅拿來地圖,平攤在桌子上,借著昏黃的油燈仔細打量,邊看邊問:“公爺也知道消息了吧?”
“他們比咱們還近,應該比咱們更早知道消息,甘碧危矣,摩可那羅多兵分兩路,定有陰謀,奴還真怕鄭公爺沖動,掉入敵人的陷阱。”
“那可怎么辦?”鄭彩蝶焦急的問道。
和珅看鄭彩蝶一眼,“彩蝶別急,咱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么?福寶,你怎么看?”后一句話卻是問和琳的。
和琳眉頭緊鎖,神色肅然,此刻不像十五歲的少年,倒像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良久,突然問鄭彩蝶:“這是什么河?”
“索望河,昭披耶河(湄南河)的一道小支流……”鄭彩蝶說道,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水量如何?”不等和琳開口,和珅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問道。
“這條河靠近甘碧,我經(jīng)常去那里,倒是知道,夏秋雨季以后水量很大,冬春卻不成,尤其是春天,有的時候甚至會完全干涸……”說到這里鄭彩蝶眉頭一跳,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倒抽了口冷氣,不敢相信似的說道:“筑壩水淹?那我父親豈不是危險了……我母親在甘碧,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恐怕我父親也不得不跳,怎么辦啊大哥,你趕快救救我父親吧!”
知父莫若女,鄭彩蝶深知自己的父親跟母親的感情,一旦猜破了摩可那羅多的心思,頓時愈加焦急,偏偏還無法可施,只能求助似的看著和珅,在她的心中,和珅已經(jīng)成為了無所不能的代名詞,這一點,和琳也趕不上他。
和珅只是個穿越者,不是超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無法可想。原本他還抱著點希望,覺得鄭信既然可以成長為后來的吞武里大帝,這點小計謀一定可一看破,自然不會中計。可是現(xiàn)在聽鄭彩蝶一說,方才認識到了摩可那羅多的厲害。這是攻敵之必救啊,他一定非常了解鄭信,才會制定出這樣狠辣的計策,讓人就算看破,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飛蛾撲火。
“是了,熱氣球的事情瞞不過摩可那羅多,一定能夠猜到他的行蹤都在我們的掌握……恐怕南下之初,他就想好了對策吧?”和珅焦躁的在地上走來走去,心思電轉,卻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解決眼前的危局。重生以來,他還是頭一次這樣束手無策。
鄭信在和珅暹羅的布局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他并不希望鄭信出問題,即使是實力減弱都不行。
如今鄭信倉促收編了武閣的隊伍,人心不齊,若是勝仗還好說,萬一遭遇挫折,很容易造成人心渙散,臨陣倒戈都不能避免。
怎么辦?怎么辦?
飛軍若在就好了!
眾人不由自主想到了福康安麾下的飛軍部隊,若是他們在,困難自然迎刃而解,策劃的好,甚至可以全殲摩可那羅多的部隊。
可惜……
大家沉默不語,默默的看著和珅焦躁的在地上兜圈子,腦子里也在飛快的轉動,卻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行,”和珅突然止步,眾人眼前一亮,未及高興,便聽他說道:“咱們在這里著急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去跟公爺商量商量才好,人多力量大,就算想不出好方法,能夠勸公爺冷靜面對也是好的……收拾東西,連夜出發(fā),爭取盡快趕上大部隊。”
眾人有些失望,不過也無別的辦法好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收拾東西,輕車簡從,連夜縱馬直追。當初和珅唯恐不能拖鄭信后腿,故意放緩前進腳步,現(xiàn)在卻只恨馬行太慢,不時揚鞭,恨不得馬上飛到鄭信的面前。
鄭信畢竟帶領著大部隊,和珅將索倫等人派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身邊僅僅剩下了春梅和琳董鄂虎以及鄭彩蝶,每人兩馬,換馬不換人,連夜追趕,終于在天亮的時候追住了親王軍的尾巴。
“我就知道和大人不會坐視不理,”不等和珅走近,鄭信已經(jīng)下了大象迎了過來。他也一夜行軍,眼睛里不滿血絲,不過見到和珅之后,臉上的欣喜之色倒不像是偽裝。
不僅僅是鄭信,就連原本對和珅拖后腿的行為頗有微詞的鄭廣義鄭廣仁兄弟都面帶驚喜的迎上前,看來和珅無所不能的形象已經(jīng)深入民心,無論多么大的困難,一見到他,大家彷佛吃了一粒定心丸。
和珅顧不得寒暄,抓住鄭信的手,“讓大軍繼續(xù)前行,放緩速度,咱們邊走邊談!”
“聽和大人的,”鄭信回頭沖鄭廣義兄弟吩咐,接著拉著和珅往一輛馬車行去,那是他的座駕,不過,他更喜歡坐在大象上,站的高,看的遠。
鄭信的車駕算不得豪華,倒是十分寬敞,不過沒有他跟和珅的吩咐,別人也不敢上車,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入內,傳來鄭信吩咐駕車的命令,鄭彩蝶正要吩咐車夫駕車,和琳卻上前將車夫拽了下來,自己坐到了駕車的位置,鄭彩蝶略一怔,臉一熱,上前挨著和琳坐了,不等和琳反應,一勒韁繩,輕喝一聲:“駕——”馬車頓時緩緩向前行去。
春梅一笑,與董鄂虎護在車駕左右,縱馬緩行,保持與車駕的速度一致。
車內的人并不知道外邊發(fā)生的小插曲,坐在棉花做成的軟墊兒上,鄭信從車壁上摸索一下,將一塊光滑的木板放下,正落在兩人之間,平平整整,上面居然是一張地形圖。
“現(xiàn)在索望河正是枯水期,摩可那羅多分兵東進,一定是想攔河筑壩,給我來個水淹七軍,偏偏拙荊與其他親人都在甘碧府,弟兄們的親人也有不少,不可能見死不救。可是真去救,勢必落入敵人的圈套,這一日我想了良久,實在是苦無良策,無法兩全,大人聰明絕頂,想必有方法教我。”
感受著鄭信期盼的眼神,和珅嘴里活像咽了口苦酒,沉默了一下,老實說道:“實不瞞公爺,如今之局,我也無法可想,”見鄭信失望,連忙又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摩可那羅多定然對我軍行蹤了如指掌,一直向前,即使咱們早有準備,他也肯定有更加厲害的招數(shù)等待著咱們……可就像你說的,不可能見死不救……對了,”和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公爺對這邊地形熟悉,除了眼前咱們正在走的路,還有其他的路么?”
“有倒是有,不過那條路有些偏僻,雖然不特別繞遠,但是密布荊棘,走那里的話,到達甘碧府的時間起碼要推遲兩天,兩天的時間,足夠摩可那羅多破城了,到時候……”鄭信住口不說,眉頭深鎖,雙拳握緊,青筋畢露,不敢再想下去。
和珅卻瞇了瞇眼睛,見車窗旁邊的平臺上用盒子裝有卷好的煙炮,新手捻起一支叼在嘴里,拿起旁邊的火媒用力晃了兩下點燃吸一口,嗆的劇烈咳嗽了兩聲,一邊體會著微微眩暈的感覺,一邊緩緩說道:“公爺,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