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熟女人愣了下,接著她伸出手說:“啊,我叫高文,之前打電話的是你呀。”
我甩了甩沾了水珠的手,跟高文握上去說:“對,就是我。不過,我可沒什么證兒啊。“
以往每次,我遇到這樣的情況,基本對方一個白眼扔過來,好聽的會說,嗯,我們考慮考慮,不好聽的,直接就是,我們這兒是正規機構,不是什么人想來就能來的,沒證兒,你到這兒來攪合什么?
可這次高文咧嘴露大白牙笑了:“我也沒證兒!我這人看技術,實力。不看什么這個證兒,那個證兒。上個月,我剛開了兩個拿著執業醫師證的保健醫。這兩人,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眼高手低,理論一套套,落到實際客人發個燒,他說人家可能是合并肺炎了,非要人客人去醫院檢查透視。”
“什么事兒都上醫院,我要你保健醫干什么?后來,廚房小張,熬了碗酸辣湯,又給客人吃了兩片退燒藥,第二天就活蹦亂跳,擱這一直玩了三天才走。”
高文話多,講了保健醫的事兒,她又說:“還有上個月,那個什么體育大學畢業的!到這兒來,給我們當攀巖教練,結果也是毛病一堆。后來我請了個業余攀巖的高手,得嘞,你瞧人家講的,針針到肉!”
“咱這地方,不是搞學問,就是輕松愉樂的地兒。
“所以,我要的是實力,技術。有實力,有技術,我花多少錢都愿意請,沒技術實力,你立馬卷鋪蓋走人。”
這姐姐人長的一般,但話特多,且看上去根本沒老板架子,好像就是一個待在這兒打工的人。
但眉宇間,卻是給人一種非常強悍的女強人感覺。
這種感覺,極其的說一不二。
因此可以說是,一丁點的女人味兒都沒有。
正說到這兒,高文上下打量我又說:“這么著,你先跟我走,把這身衣服換了,回頭算你損失,咱們一碼歸一碼。“
我正要推辭兩句。
高文卻拿出了對講,喊了一句:“李主管,李主管。“
“收到了,高總,我收到,請講。“
“泳池深水區誰負責?“
“小李,小李負責。“
“開了,讓他立馬走人,另外我查下監控,剛才這淹了個人,事發時,方圓一百米內的所有工作人員,每人扣兩百塊錢。”
“明白,高總我明白。”
“公平啊,監控要看清,以理服人,別擱這兒搞什么私人恩怨。查出來,你一樣給我走人。”
“知道了,高總。”
高文放下了對講,跟我說:“走吧!”
我跟她在身后,走了三十多米,來到了一處樹蔭,這下邊放了幾個賽格威的兩輪電動車。
高文踏上一輛,又擰頭問我:“會開這電輪子不?”
我憋著沒樂:“試試吧。”
高文比劃一下說:“簡單,你看這個是開關,還有這樣兒,可以控制輪子前后轉……”
教我了幾下,我學著踏上去,習慣了兩下后,就跟高文一起沿柏油路,奔一幢辦公樓去了。
到了樓下,迎面上來一個穿了深藍ol工裝的大胖妞兒。
高文見到胖妞兒說:“你快,上咱們那超市,給他拿一套衣服,對了,你怎么稱呼?”
我說:“范劍仁,叫我小范就行。”
“嗯……”高文上下打量我一眼又扭頭對胖妞兒說:“拿xxl的,鞋子要43的。”
“好的,高總。”
胖妞兒回答同時,我暗贊這女人眼睛厲害,打眼一瞅,就知道我穿衣服的尺寸。
高文又對胖妞兒說:“一會兒,你拿衣服直接上207.。”
吩咐過了,這女人領我進樓。
到總臺上要了張房卡跟我說:“你上207換衣服,換好去四樓403辦公室找我。”
我回了個ok,接過了房卡。
轉身跟高文一起進了電梯,我在二樓時出去了,高文繼續去四樓。
到了207,開房間門一看。
屋子是個雙人的標準間,很漂亮,并且足夠寬敞。
我沒關門,大概看了一圈后,胖妞兒拎衣服過來了,到門口,她說:“先生,高總給你的衣服。”
我接過,說了謝謝。
關門,回身先去洗手間沖了個涼,然后又把衣服給換上了。
換衣服過程中,我發現手機廢了,另外,幾張錢也濕了,但估計曬干了一樣能用。
搞定后,我推門,到電梯口那兒,等到電梯,又坐上去了四樓。
四樓403很好找。到門口時,我發現門開著,高總正坐在一張大辦公桌后邊整理東西。
我敲了下門。
“請進。”
我進去。
剛走到辦公桌前邊,高文抬頭伸手把帽子摘下來,露出留的短發,接著又拿了一個手機盒子說:“你身上有電話吧。“
我點下頭。
高文:“我這兒有個4s,沒用過,去年外地參加一個活動,抽獎得的。你拿去吧。對了,你用的什么手機?”
我笑了笑,亮出了樂鳳。
高文瞅了瞅說:“咦,我這屏好像小了一點,這個我不太懂,我用的還是老諾,你這個,得多少錢?”
我鎮定一下說:“便宜貨,4s足夠了。”
高文露兩排整齊白牙又笑了下,接著她說:“錢什么的沒損失吧?”
我說:“沒有,濕了幾張錢,曬干就行。”
高文點下頭,復又正式示意我坐,然后她說:“是這樣的,我這地方用人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開始呢,也有一個試用期,不過沒固定天數,這個看你表現,表現好了,可能一兩天就轉正。不好,半年一兩年都有可能。”
“你救人這事兒,我得謝謝你!這個我代表整個度假村,向你表示感謝。但一碼歸一碼,工作的事兒,要看你表現,有本事留人,沒本事走人。就這么簡單!”
“工資,待遇什么的。你這崗,我看下啊……”
高文拿了一張硬質的卡,上下掃了幾眼說:“你這試用期,一天是一百。轉正一個月四千,基礎表現獎金是500,上不封頂。五險一金,工作滿一年12個月后才能有。另外,度假村要求你得住這兒,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工作。這個,你覺得怎么樣?”
我笑說:“這沒問題。”
“行了,這樣,你先跟你倆個同事熟悉一下,我叫他們過來啊。”
我一愣:“同事?”
高文一邊拿對講一邊說:“對,咱們這兒場子大,一個保健醫忙不過來,運行一年多,我們算了,至少得三個。”
講完,高文拿對講,跟里邊人一通說,意思是,要一個小田,和一個叫老聞的人上來。
在她叫人的時候,我順勢,就坐到一邊去了。
高文叫過人后,又接了個電話。
“什么,應聘保健醫?行,過來吧,我在……”
我一聽這茬兒,心里就犯起嘀咕了。
這女人,玩的是什么路子?可別是市面一些所謂大公司常用的流水人路子。
這個路子什么意思呢?
就是,公司長年招人,一直招,然后,用一段時間,隨便找個毛病,就把你給踢了。
我結合觀察,我斷定,這高文,用的極有可能是這種路子。
剛想到這兒。
高文又接了個電話:“啊,中醫學院畢業的,按摩推拿專業是吧,嗯,過來吧。”
我倒吸了口涼氣。
正猶豫間,突然門響了。
我抬頭一看。
而這一眼,就讓我看到了兩個奇物!
這兩貨,一個三十出頭,長的又胖,又猥瑣,尤其一對眼睛,瞇成條縫,滿滿的,全是邪光。
另個人,二十出頭,頭發干枯焦黃,就像個病秧子似的,瘦的仿佛豆芽,臉慘白,別說走路了,站那兒好像都直打晃兒。
這兩人一到門口,齊聲說了一句:“高總好。”
高文白了他倆一眼說:“你瞅你倆,一個個半死不活的,這什么樣子啊?”
小豆芽說了一句:“這個月,工資全扣沒了,能有精神嗎?”
高文:“做事不認真,處理不及時,不扣你們,扣誰?那個,我介紹一下,這新來的保健醫,小范兒,你們認識一下,以后就是同事了。”
兩人面無表情地挪到我近處,然后小豆芽伸手說:“你好。”
我看這員工之狀態,我微膽戰伸手說:“你好。”
胖子這時說:“高總,沒什么事,我們先出去了啊。”
高文一揮手:“去吧,去吧!”
這時,高文桌上電話又響起:“喂……應聘保健醫是吧,哦你在哪兒,這樣辦,你到xxx旅行社,這個點應該有大巴,你找一個叫小媛的,然后,直接過來,給我電話就行。”
猥瑣胖子這時給我一眼色。
我一愣,稍后又會意,拿上4s盒子,然后跟他一起出了辦公室。
來到外面,胖子上下打量我說:“中醫?”
我點了下頭。
胖子一皺眉頭,感慨萬千說:“你呀你,這明擺的火坑,你怎么往里跳呢?”
我一愣,我不解了。
胖子擰頭,四下瞅了瞅,然后拉我到一個樓梯拐角說:“這姓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說人,有些事兒辦的挺人模人樣,說鬼,哎喲,這心太黑了。”
我怔了怔:“怎么個黑法兒呀?”
胖子給了小豆芽一個眼色,后者會意。
然后拉了我,我們三人進電梯,接著又下到一樓,來到外面,找了個沒監控頭的旮旯。
胖子這時伸手說:“你好,免貴姓聞,家鄉特產是毛筆,老父親為讓我思念家鄉,特起名,聞筆鄉。”
我眨了眨眼,暗道聞筆鄉,霸氣,好霸氣的一個名字啊。
那這位……
小豆芽,一臉鬼崇地走過來,伸手壓低聲音說:“我叫田小學,原來打算念到小學就掛,結果一不小心,居然混了個大學畢業。“
“你,你好,我叫范劍仁,劍鋒的劍,仁義的仁。”
二人點了點頭,接著四下看了一圈后問我:“你有證兒嗎?行醫證兒?”
我搖了搖頭,攤手表示沒有。
兩人頓時泄了氣兒。
我好奇問:“你們干嘛呀,這問我有沒有證兒,是什么意思?”
聞筆鄉瞇眼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兄弟,實不相瞞,我倆是落魄于此,為混口飯吃,才到的這里。但這個地方,遲遲不給人轉正,白天要到各處地方看人,什么活都干,晚上還要給這里的人按摩,做保健。每天只拿一百塊錢!”
“一百呀!”聞筆鄉不無悲憤地伸出一根手指頭。
接著,他咬了咬牙說:“我二人,合計許久,決議要找有志之士,結伙出去,離開這里單干。但無證難行醫,所以,我們打算找個有證兒的人合作。”
田小學這時冷哼,搖了搖細的跟豆芽似的脖子說:“屁呀,人家有證的人跟你合呀?哼!我看,咱不如現在就拉挑子出去單干!你們倆看怎樣啊?”
我看著這一對極品。
我品味,這一天來的經歷,我終于恍然大悟!
敢情,我費這么大勁,到這兒來,不是應聘來了,而是為了與這一對極品相會來了!
范劍仁、田小學、聞筆鄉!
三個人,這難道說是,桃園三結義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