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中的第一天。
在充滿情/色味道的小房間里睡了一晚, 只覺得腰酸背痛,渾身都皺皺巴巴的。睡眼惺忪的起身去浴室,看到了頭上遮著毛巾的亞伯特。他的鬢角在滴水, 赤著上身只穿了條褲子, 看樣子剛剛才洗過澡。我看了他一眼, 隨手將頭發扎了起來。
從洗手盆旁邊拿了套干凈的洗漱用具, 迷迷糊糊的就開始刷牙洗臉。
我半耷拉著眼皮, 看著鏡中滿嘴泡沫,頭發凌亂的男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含在嘴里漱了漱口, 咕嚕咕嚕幾聲,我低頭將水吐了出去。身邊的亞伯特一直沒什么動靜, 直到我洗好臉, 清醒了之后, 還是站著不動。
我拿毛巾擦著臉,側頭看他。
嘴里叼著牙刷, 泡沫都已經干掉。
“發什么呆?”我戳了戳他胳膊。
“你推我干什么?!”倏的一嗓子,把我嚇得一哆嗦。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劈頭蓋臉的罵了下來:“找茬么?你什么意思,好好的干什么戳我?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我就知道, 早在艾利蘭斯你就想跟我打架是不是?我知道你沒機會, 所以你現在才挑釁的對不對?你想去哪里打, 屋里還是外面!”
我屏了一口氣, 半天沒吐出來。
他喘著粗氣, 牙刷被甩到了一邊。
沒等我說話,烏黑的眸子一暗, 他奪過我手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我心里的小火苗噌的就竄了出來——大早上的,他找不痛快么?!
幾步邁了出去,我跨到他面前:“你怎么回事,大早上的抽什么瘋?”
已經做到床上的亞伯特慢慢的抬頭,黑瞳里一片澄澈。疑惑的看著我,那表情好像發瘋的人是我一樣。我一怒,扯住他的領子。被我一扯,他皺了皺眉頭,冰冷的手覆上來,扣住了我的手:“怎么了,你又是抽什么瘋?”
我被他問住:“你還敢問我?”
亞伯特眨眨眼:“不然問誰?現在拉扯著我的可是你。”
我咬牙:“裝瘋賣傻也要有個限度,剛剛是誰在浴室里對我大吼大叫的?”
“浴室?”他緩聲問,片刻后恍悟道:“哦,那是我的起床氣。”
我張了張嘴,有些驚詫:“起床氣?”
亞伯特點點頭:“恩,每天早上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處于無意識的狀態,點火就著,估計你剛剛在一個小時的最后幾分鐘里跟我說話了吧?”
“是說了一句,也碰了一下。”
我無語的看著他:“不過誰的起床氣這么奇怪啊!”
亞伯特起身,撣了撣衣角,神色傲慢:“既然住在一起,就要習慣我。”
這是什么鬼邏輯?我勻了勻氣,怒氣反笑:“我不需要習慣這種東西,我喜歡被習慣。”
亞伯特一撩眼皮:“那你有什么問題?我也可以慢慢習慣。”
我彎下唇角:“我才沒你這么多毛病。”起身抓起外衣穿上,也懶得弄頭發,就準備離開,“時間不多了,我要去看看那件案子,你要不要一起?”側頭瞭過去一眼,亞伯特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只是抿了抿唇,傲慢的跟了過來。
瞥了他一眼,我旋身鎖了門。
黛比溺水時,沙灘上的人很多。
但與她有關系的卻只有與她同來的那男人一個人,于是我和亞伯特找到了那個男人。
他叫鮑勃?亞當?戴維斯,父親是個成功的鉆石商人,母親是高級法院的法官,家庭條件很好,他也算是個極年輕的富二代。他和黛比是通過一個鉆石廣告認識的,戀情被兩個人高調曝光,近期來關于他們的消息有很多。
消息中最具爆炸性的,就是黛比的死訊。
與黛比有相同遭遇的還有其他幾位模特。
連續幾起溺水命案的相繼發生,使民眾發生了恐慌。然而在國王制度的弗倫里克里,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于是國王下達了命令,要有關部門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幾起命案。然而弗倫里克中的警官們是個好教徒,卻不是好的推理者。因為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已經完全束縛住了他們的思維。
于是這件案子被拖了許久,也沒有被偵破,眼看著國王要震怒,那天那個與我交易的警官霍華德才會心急的答應了我的條件,雖然他給的住處很不盡如人意。
鮑勃的傭人將我們送出了別墅。
回頭看了眼停在類似于停車場里的那只彩色翼龍,我扯唇:“他可真不誠實。”
亞伯特抬了抬眉毛:“只有女人才會用的小型翼龍,飛行技術不高,但很美觀。”
一個小時前。
鮑勃對我們的到訪很驚訝,看我們沒有任何部門的證件,他便冷下臉趕人。當我們說出是來詢問有關黛比的事情時,他的態度變得有些暴躁:“黛比已經死了,你們為什么還要來打攪她?你們這些人就是喜歡看熱鬧,真是可惡之極!出去,快出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臉色冷漠。
亞伯特出面攔住他的手,冷聲道:“先生,我們不是來看熱鬧的人。相信你昨天也看到了,我身邊的這個人與案件負責人達成了共識,在偵破案件時,我的同伴會提供給警方訊息,然后這些訊息,有部分是源自于你。身為公民,你有義務回答我們所有的問題,當然,如果你對我們的身份持著懷疑態度,你大可以打電話給警局詢問,弄明白之后如果再拒絕合作,那么將視為干擾警方查案。”
亞伯特臉色如常的說完,隨即露出了微笑:“請你自己權衡。”
我有些驚訝,鮑勃顯然也被他說愣了,僵了半天的臉,終于還是將我們讓進了屋里。
穿著女仆裙的侍女端上來紅茶,英倫風格的杯子上鏤著暗紋,扶手的線條流暢。我摸了摸杯沿,感覺那誘人的茶香竄入鼻尖。侍女的手腳有些笨拙,給亞伯特倒茶時險些弄他一身,好在亞伯特手快,及時的扶住了杯子。
女仆的帽子下,露出美麗的微卷長發。
但水還是濺了出來,燙到了侍女的手。
她的指尖一縮,輕嘶一聲。我看過去,瞧見她指尖上有顆痣,熱水正好燙在上面,起了水泡,女仆蜷起手指沒說什么,退到一邊。
鮑勃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女仆點頭,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收回目光,我抿了口紅茶,輕聲詢問了鮑勃與黛比的相識經歷。似乎回憶那些事令鮑勃很痛苦,坐在對面沙發上的他將臉埋進手心:“我不知道下一個人會是黛比,我早該想到了,已經有了這么多模特出事……黛比又這么有名,我早該提醒她的……”
“可你還是帶她去了沙灘?”我說。
“哦不、不,是她自己要去的。”鮑勃連忙否認。
“可我在雜志上看到,黛比不喜歡陽光。”亞伯特說。
“因為那時候流行麥色的皮膚,黛比膚色偏白,有些廣告接不了,所以她才想曬曬。”
他答的很流利。
側頭看了眼亞伯特,我又問:“你和黛比有結婚的打算么?”
鮑勃顯得很驚訝,他抬起頭,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結婚?我沒想過。”
一個小時后。
我和亞伯特看著那條彩色的小翼龍。
“你怎么看過那雜志?”
“早晨看的。”亞伯特順口答,又補充:“犯起床氣的時候。”
“就不要提你那個臭毛病了。”我一沉臉,“鮑勃很奇怪,明明剛失去了女友,身上卻沒有煙草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香水味,有哪個男人會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噴香水?”
“有一種男人會。”
“移情別戀的男人。”我接茬道。
“沒錯。”亞伯特垂眼看我,“那個女仆未免太笨拙了,戴維斯家族怎么會聘請那種人。”
“唯一一種可能就是她就是他移情別戀的對象。”我揉了揉太陽穴,“看來我們要回去多看些雜志和花邊新聞了,好好研究下這個鮑勃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將手交叉在腦后,走在前面:“我打賭,是個花花公子。”
亞伯特跟過來,語氣不冷不熱:“沒賭資。”
我一轉眼睛:“誰說沒有,堵浴室,誰輸了誰就不準洗澡!”
扯了扯唇,我大步走在前面。
亞伯特沉默著跟在我身后,唇角也揚起了些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