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測試的日子。
倖存下來的數十人齊聚在禮堂。在人羣之中魔迦使到來之前，這裡面十分混亂。我混雜在人羣之中，看著屋頂發呆。禮堂裡有哥特式的屋頂和彩色玻璃，像是教堂。可比教堂多了份壓抑的黑色氣息。
艾美爾的笑聲傳來。
她的周圍總是可以圍著許多男人。現在，她正與那些人開著低俗的玩笑。
我吞了吞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下——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向我求歡了。
也就是說，我好幾天沒洗澡了。
不知爲什麼，自從我救了她，她就對我冷淡了很多。準確的說，是禮貌了很多，好像對待陌生人一樣，有禮卻疏遠。是與艾利蘭斯格格不入的禮貌。這令我很不習慣，也許是我做了什麼激怒了她。
黑暗的禮堂亮了一瞬。
金屬板生硬的光芒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再次睜開時，就看到了浮在半空中的魔迦使。蝙蝠般的翅膀，黑色的斗篷。
他是聖魔迦使科拉迪。
在艾利蘭斯里面的地位僅次於戴蒙。每當我們有測試的時候，他纔會出現。與其他地位較低的魔迦使相比，他的態度確實最溫和的。
當然，溫和的態度與兇狠的程度永遠都是不成正比的。
“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們。”
斗篷帽子遮住了科拉迪的半張臉，我只可以看到他蒼白的下巴和脣角那抹還算溫暖的弧度：“你們知道，我是個不愛殺戮的人。”
他頓了頓，掃了眼學員，笑意陰沉：“但我卻是個極爲愛乾淨的人。”
我的眼角抽了抽，預感到了些什麼。
“我不喜歡讓你們骯髒的身體玷污了這神聖的禮堂。”科拉迪雙手交握，像是虔誠的教徒一般：“所以……”他的手指動了動，嘴裡唸唸有詞。
“……啊。”有人低呼出聲。
“噢，老天！”一個接一個的人身子懸空，驚慌的亂動著。
不意外的，我的身子也飄了起來。
因爲我已經幾天沒有洗澡了。
腳底裡地面越來越遠，身體向前漂移，我和其他幾個人都被送到了科拉迪的面前。我側頭看了看，盡是些奇形怪狀的面孔。
“我的孩子，你們的骯髒令我作嘔。”
科拉迪緩緩擡頭，眼神從我們幾人身上掃過。我百無聊賴的繼續看著天花板，偏頭時，不經意間瞥到了一抹同樣飄著的身影——他隱在禮堂簾幕的後面，正在向這邊看。
烏黑的瞳，栗色的發，嵌入骨肉的戰衣。
是亞伯特。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厭惡的移開目光。
我撇嘴，識趣的不再去看他。轉過頭來時，正巧又撞上了科拉迪的目光。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銀白色的長髮，蒼白纖細的臉，殷紅的脣瓣和眸子。
他注視著我，露出一顆尖齒。
我的眸子微微瞠大——吸血鬼？
似乎滿意於我的反應，科拉迪抿脣微笑：“你是墮天使？”
我搖頭。
他目光閃爍：“爲什麼說謊？”
我還是搖頭：“我不是天使。”
“親愛的聖魔迦使大人。”旁邊一個同樣飄著的醜陋侏儒諂媚的笑。
“怎麼？”科拉迪看向他。
“我回去一定會洗淨我骯髒不堪的身體，請您放我下去吧。”
“哦？”科拉迪指尖微動，侏儒的身體便飄了過來。近看，侏儒的臉上有著些小汗珠，被夾在因笑而叢生的褶子裡。科拉迪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瞬，便迅速移開，神色憂傷：“可惜，我不能放了你。”
“爲什麼？”侏儒的臉立馬變白。
“因爲你太醜了。”科拉迪的身子向後移了移，緩緩分開雙手。突然，無數細小的蝙蝠迅速從他的袖子裡飛出來，襲向侏儒。侏儒慘叫一聲，掙扎著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小蝙蝠的叫聲微小，但夾雜在它們吸啃血肉的聲音之中就顯得有些駭人。
“啊——不，不要！”侏儒費力的揮著雙手，企圖趕走蝙蝠。可是他每打走一隻，便又有很多隻鑽過來。慢慢的，他是聲音就減弱了。
我看著他。
蝙蝠密不透風的將他包圍，偶爾會有些筋脈斷掉的肢體掉下來。
整個禮堂陷入了靜默，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他，也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蝙蝠翅膀顫動發出的聲音。
“好了。”科拉迪開口，蝙蝠撲啦啦的又飛回了他的袖子裡。
‘咚’
侏儒的頭掉了下去，地下的人閃開，看著他的頭滾到一邊。
接著掉下去的是些殘剩的肉渣和剩下的肢體。
地下的人緊閉著嘴，不去看那些殘屍。而與我同樣飄著的其他幾人，因爲恐懼都煞白了整張臉。可科拉迪卻仍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神態平和。
“只是個小插曲。”他繼續握著雙手，看向其他人：“你們幾個該怎樣呢？”
脣齒不停撞擊的聲音。
其他幾個人已經被嚇得不輕。
科拉迪是該隱的後代，他的能量強大，即使是戴蒙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倆之間似乎有著某種協議，所以科拉迪才甘願爲戴蒙所用。
所以，這種時候，反抗是絕無勝算的。
可是像侏儒那樣諂媚，死的也很慘。似乎無論怎樣看，我們都死定了。
“噢，對了。”科拉迪又看向我：“剛纔的話題還沒有結束。”
“我不是墮天使。”我語氣緩慢，卻很堅持。
“有趣的孩子。”科拉迪移動了身體，向我移來。他將臉湊到我的脖頸旁嗅了嗅，然後又擡頭，我可以從那雙血紅色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瞳仁一動不動，有種衝動在眼底奔涌：“你的血很乾淨。”
也許我引起了他的食慾。
他看著我，目光從我的臉一直移到我的胸口。而後他緩緩閉上眼：“……血液。”
正當我以爲他一口就要朝我脖子咬下去的時候，他離開了。緩緩的飄到了別處，繼續對著地下的人說話：“我並不支持殺戮，所以先放了你們。”
“謝謝、謝謝大人！”
“下面，我來佈置今天的測試內容。”他側眸，再也不看我們幾個人：“測試的題目因人而異，你們每個人遇到的題目都會不相同。測試的時間爲三天，三天後，我們會在這裡見面的。”
我的腳跟剛落地，就感覺腳下一片酥軟。
重心不穩，跌落到地上。我揉了揉屁股擡頭，發現已經不是在禮堂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