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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颯颯。
凱琳的髮絲被吹亂, 髮絲揚起的那一瞬,她突然開始了掙扎。低低的喝了一聲,手銬竟被她生生的拽斷!似乎體內有著無限的力量, 鉗制她的警察都被她震出去很遠。一時間, 所有警察進入戒備狀態, 撥動□□的聲音齊刷刷的響起來。
亞伯特下意識的拽了下我的胳膊。
我被他拽的往後挪了一步, 站到了他身後。
“凱琳, 你最好不要反抗!”
所有警察都將槍口對準了她,可她卻沒有露出一絲懼色。
她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伸手挽去耳角飛起的髮絲。輕蔑的笑溢出脣角, 不斷擴大著,她的笑聲越來越大, 越來越放肆:“我不是凱琳, 我是黛比, 我纔是黛比!我才應該是那個站在舞臺上的人,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了她……”她沒有眼淚, 眼睛有些血紅,“她搶走了我的事業,搶走了我的鮑勃,我要殺了她,殺了她!”女性的嗓音尖利的突兀。她突然間朝這邊跑過來, 數支搶同時按下扳機!
子彈射入血肉的聲音, 悶響的令人心驚。
血液四濺, 凱琳的動作沒停, 固執向前跑, 身上的彈孔無數,但卻無法影響她。最後不知是誰對著她的頭開了一槍, 子彈進入額角的一瞬,頭便爆開了!腦漿與血液同時濺出來,有些年輕的新警官當時就嘔了起來。
凱琳的身體終於倒了下去。
警察蜂擁上去,將她的屍體收走。
“小子,你的允諾可沒有兌現。”
說話的人是當初的那個警官,他走過來,露出一絲囂張的笑容,“今晚,就滾出旅店。”
我從亞伯特身後走出來,輕輕一笑:“從那種地方搬出來,我求之不得。只是,這案子就算破了麼?你這是在欺騙自己,還是欺騙國王?”我凝視他的眼睛,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他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你這個小鬼真是好笑!兇手已經抓到,難道還不算破案麼?”他用看弱智一樣的神色看著我,還伸出了我想揉我的頭髮。
我伸手一擋,警惕的看著他:“兇手不是凱琳。”
手下使力,他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吃痛的擰眉:“自不量力的小鬼!老子說兇手是她就是她,難道我還要被你這小鬼牽著鼻子走麼?滾開,否則我按妨礙公務之罪逮捕你!”
我輕笑著鬆手,拍了拍手心:“亞伯特,我們走。”
瀟灑的轉身離開,亞伯特跟上來低聲說:“你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是不是?”
我胸有成竹的微笑:“當然不知道。”
亞伯特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又在說大話。”
我聳了聳肩:“反正我們今晚已經沒地方睡了,說說大話又不會死。”
亞伯特揉了揉眉心:“既然沒地方睡,那就乾脆查案吧。”他回頭看了看,拉著我的手閃進黑暗之中,躲在另一個木屋後,他低聲說:“警車離開後,我們就潛入那間小木屋。”
我掙脫開他的手:“你不認爲兇手就是凱琳麼?也許我們只是白費力氣。”
亞伯特探頭看了看那邊的情況,隨口說:“你說兇手不是凱琳。”
我看著他的後腦勺:“笨蛋,那是我胡說的。”
亞伯特回過頭看著我,什麼都沒說。
他的目光令我有些莫名的煩躁,說不上來爲什麼。隨手揉了揉長髮,我轉移話題:“凱琳臨死前的表現,像是被人控制。所以我感覺這些案子,是由非人的力量完成的。”
亞伯特移開目光:“你覺得是他們?”
我將頭倚在木屋上:“我不知道。”
天上的星星很多。
我擡眼看著,呢喃著:“兇手不是凱琳。”
亞伯特點點頭:“你說過了。”
我繼續說:“記得那天鮑勃家的那個女僕麼?她給你倒茶時,燙傷了手。凱琳手上也有燙傷,可是卻少了一顆痔。那個女僕的無名指尖上有顆痣,我記得很清楚。她應該是做給警方看的,所以很明顯,有人陷害凱琳。”
“可她已經承認了。”
“也許是被人控制,也許她參與了謀殺。”
我收回目光,看向亞伯特的側臉:“但她決不是主謀。”
亞伯特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我有些鬱結的別開頭——爲什麼這麼相信我?
“他們都散了。”
一直探頭的亞伯特沒有回頭看我,兩指一曲:“跟著我。”
木屋沒有人看守,我們輕而易舉的就進去了。木屋裡擺放著客人寄存在這裡汽船和泳圈。剛纔凱琳會進來,應該是對著汽船做手腳的。一進屋,那條紅色的汽船就吸引了我的注意,衝它走過去,我蹲下來查看。
這船很乾淨。乾淨的——有些不對勁。
“你剛剛說了女人的脫髮論。”我看著紅汽船呢喃。
“恩,怎麼?”亞伯特跟著蹲過來,掃了幾眼,他也發覺了不對勁,“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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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限內的第三天。
我和亞伯特過了居無定所的兩天,白天出去工作、找證據,晚上就在楊的小木屋裡睡覺。亞伯特神通廣大,在他的幫助下,證據收集的很快。所以在期限的最後一天,我們在沙灘上找到了兇手——瓊斯。
她坐在太陽傘下,美麗的捲髮在陽光下散發出不真實的光芒。
在小木屋裡等了好久的我們一間她出現,就立馬走過去。不過和女人搭訕我實在不擅長,於是我把這人任務交給了亞伯特,雖然他一百個不願意,但他好歹也在人間活過一輩子,經驗肯定比我豐富。
他滿臉鐵青的走過去。
我躲在太陽傘外,瓊斯看不到我。
“不好意思女士,你有防曬霜麼?”
亞伯特露出難得的笑容,很少見,也很好看的笑。我被他的笑容恍惚了一瞬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真是找了個最爛的搭訕方法,一個男人去找一個女人借防曬霜?不過好在他長得不錯,才顯得不那麼滑稽。
“恩,有。”瓊斯一笑,將防曬霜遞給亞伯特。
“噢,太感謝了。”亞伯特接過防曬霜,順勢握住瓊斯的手,很紳士的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親吻時倏的擡眸,黑瞳裡有一絲寒光閃過:“我想防曬霜已經用不到了——雅麗克西亞?瓊斯。”
瓊斯一怔,但卻沒有因此慌張。
她優雅的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你在說什麼?”
“你應該用不到防曬霜。不過我這有燙傷藥膏,倒是可以借給你。”我緩緩從太陽傘外走出來,拋起手中的燙傷藥膏,又穩穩接住:“怎麼樣?”說完露齒一笑。
瓊斯冷冷一笑,從容的坐在傘下:“你們是誰,爲什麼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亞伯特有些不耐:“我們懶得和你玩遊戲,是不是你殺了那些模特?”
瓊斯有些驚訝的揚眉:“胡說八道,我爲什麼要殺她們?你們有證據麼?”
我抓了抓脖子:“沒有證據還會來找你麼?”一側眸,“亞伯特。”
亞伯特點頭,從懷中抽出了一疊資料:“幾年前,你去做了□□。而你的真實身份,是十二年前有名的T臺模特,雅麗克西亞?瓊斯。”
瓊斯笑笑:“這些又能證明什麼?”
我擺擺手:“十二年前的女模特因爲一場大火而面目全非。我看你這麼漂亮,當然跟那個毀容的女人一點都不一樣了。跟你相比,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醜、女、人。”我拉長了最後幾個字,瓊斯的表情明顯發生了變化。
“不過——”我語氣一頓,“既然你不是她,爲什麼你的汽船上一根頭髮都沒有?正常情況下,下水之後頭髮肯定沾上水,女人下意識的去挽頭髮時,很容易就會扯斷髮絲。一般有女人在的地方,脫髮是必不可少的。”
瓊斯抿住嘴脣。
我踱了幾步:“你的船上沒頭髮,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你不是女人。”我上下的打量她一番,隨即伸出兩根手指,“第二,你的頭髮是假的。”我俯身,手指繞住她美麗的頭髮,“因爲被毀容,所以去妒忌所有的模特,這樣,是不是能說得通呢?”
瓊斯排開我的手,美麗的臉上殺氣肆意:“這只是你的臆想。兇手是那個模特,又不是我!既然你說她毀了容,那麼,你看我的臉,有毀容的痕跡麼?”
我攤手:“所以我才奇怪,你一點也不像那個醜女人。”
瓊斯臉色一白。我蹲下身,溫柔的牽起她的手,捏起她的手指,我笑:“無名指長痔的人可不多。恰巧,你長了一顆,鮑勃家的女僕長了一顆,那個醜女人也長了一顆。無名指上被燙傷的人也不多,恰巧,你被燙傷,凱琳也被燙傷,這樣,有沒有說服力呢?”
瓊斯的額角已經出了汗。
她的呼吸急促,汗越出越多,似乎快要無法呼吸。
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強烈,我有些驚訝。
“是誰給了你假頭髮,和假皮膚?”
亞伯特突然說,目光灼灼,“你又是與誰做了交易?”
“她們該死,是她們該死。”
瓊斯低低的開口,她用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她們擁有美麗的頭髮,白皙的皮膚……可卻不好好珍惜!因爲時尚,就擅自將自己的皮膚變黑,將頭髮剪短……憑什麼,她們憑什麼可以隨意侮辱我被奪去的東西!”
陽光變得有些刺眼。
瓊斯的皮膚髮生了細微的變化,似乎在一點點的被侵蝕。
她一用力,一把頭髮被她抓了下來,她怔怔的看著:“既然上天給了我機會,我當然要好好把握,我要美麗的長髮,要白皙的皮膚……可是,白不了,白不了!”她突然去抓自己的胳膊,無法想像她的力氣多大,五個溝壑被她摳出來,都可以看見骨頭,“這該死的身體,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皮膚的侵蝕越發眼中。
她好像陽光下的雪人,在一點點的融化。
腐蝕屍體的惡臭襲上來,我不禁後退幾步。
瓊斯的頭髮越掉越多,皮膚也變得腐爛難看,她的面容猙獰,眼眸血紅:“我不要做醜女人!我是世界上最美的,最美的!”嗞的聲音傳來,她痛苦的哀嚎,“我是最美的女人!誰也奪不走我的美麗,即使是你!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說過我給我永恆的美麗”
“我按照你說的做了……可我還是醜女人……醜女人……”
瓊斯的慘叫聲一點點變小。
她被陽光腐蝕掉,化作一灘充滿惡臭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