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她伸出手,爲這男子合上了眼。
她不是傻子,從之前對話中明顯就可以看出這男子腰間的這個平凡無奇的劍鞘就是琉璃劍鞘。
除了琉璃劍鞘,又有什麼能夠讓人如此捨命相護呢?
不過,如果能用一個區區琉璃劍鞘就達到她的目的,就算拱手他人,也無大礙。
想著,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竹簡,微微一笑。
那日飛鴿傳信後,不出三日,風淺墨便差人送來了這個竹簡,讓她以此爲信物,出皇宮去他的臨時府邸找他。
這個藍色布袍的男子定然是風淺墨的人。
她實在是搞不明白,區區一個琉璃劍鞘,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爭奪?這風淺墨又怎麼會如此執著於琉璃劍?
想著,眼眸一瞇,慕千雁加快了出宮門的步伐。
風淺墨的府邸在梁氏皇朝西野郊外的一塊空地上。
從梁氏皇朝初建以至更久之前,風淺墨身爲風翼國的三皇子便經常來此小住,如今當了王爺也依舊如此。說是觀光散心,又有誰會信?
可樑謹夜看他單獨一人,沒多少侍衛在身邊,來了這裡又每日閒散度日,並沒有什麼野心也沒有什麼圖謀,漸漸也放鬆了警惕。
慕千雁捏著沾了血的竹簡,穿過繁華的大街,走到裝飾古老的屋檐下,還不等她擡手扣門,沉重的大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小廝探出頭來。
“您就是公冶姑娘吧?主子已經等您多時了。”目光劃過慕千雁手中的竹簡,小廝略退了幾步,轉身帶著慕千雁進了府邸。
風淺墨的府邸是四合院的模樣,隨著小廝的帶領,穿過九曲迴廊,便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咳嗽聲。
那聲音聽進耳裡,蒼白而虛弱。
??小廝擡手,往前方垂著紗幔的水榭遙遙一指,說道:“姑娘,主子就在那裡,你快過去吧!”
說著,又有些擔心的看了那邊一眼,主子的病癒發的嚴重了,方面若非那個女人太過厲害,如今主子的武功修爲定然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樑謹夜。
如今只希望那琉璃劍上真的有慕千雁方面下的藥的解藥吧。
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廝靠後了幾步,貼牆垂手侯著。這樣一來,就算過會兒出了什麼事兒,他也來的及趕上。
慕千雁微微頷首,擡步往他所指方向行去。????
一陣風起,水榭四周垂著的紗幔被風揚起,露出了風淺墨蒼白虛弱的側影。
??他穿著一身素淨的寬大長袍,白色的主色調,卻怎麼看也比那張蒼白的臉還要蒼白了幾分。
一頭烏黑緞發也只是隨意的散開,襯著那臉色和衣裳,真真是蒼白的過分。
慕千雁深吸了口氣,擡步走了進去。
“三王爺。”
風淺墨轉過身,輕撩衣袍,擡了擡手示意慕千雁坐下,便兀自坐在了長椅上,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聽起來平淡無奇,“你比我初步判定的差的遠些。”
原本,他以爲這個女子不過是褚衛無數個棋子中的其中一個。卻不曾想在三日前收到了那麼封信,這女子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
慕千雁也不客氣,將沾了血的竹簡和劍鞘放在了石桌旁邊,“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還是說……”
口下略頓了頓,慕千雁擡手爲風淺墨倒了杯茶,又爲自己斟了杯酒,才邊坐下邊閒閒的開口說道:“還是說這便是風翼國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風淺墨爲主,慕千雁爲客,主請客坐,可不待慕千雁這個客人坐下,身爲主人的風淺墨卻先坐下了,豈不是輕視她?
別說她一開始說話便不客氣,誰讓風淺墨這麼做呢?
呵,整整七年,風淺墨的性子還是沒變啊!
他擡眼看她,目光落在她沾血的竹簡和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劍鞘上邊,語氣蒼白中竟露出了一絲輕佻,“待客之道?本王現在在梁氏皇朝,自然是習了該國的待客之道了。”????
言下之意,他待客不妥只是受了梁氏皇朝的影響,並非是因爲她風翼國就這樣的待客之道。
慕千雁也不惱,拿起放在石幾上的酒,湊到嘴邊小酌了口,姿態說不出的適意。
畢竟話裡話外攻擊的都是樑謹夜的天下,關她何事?
喝著酒釀,正斟酌著如何開口,卻聽到耳邊又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蒼白的幾乎透明的手掩嘴輕咳了兩聲,他說道:“更何況,姑娘也說了,是待客之道。對於你這樣身份的人,還用的著什麼待客之道麼?”
身份?什麼身份,自然說的不是她身爲樑謹夜後宮妃子的身份,而是她身爲褚衛安插在皇宮的線人的身份。
“身爲一顆棋子,需要姑娘口中那些所謂的待客之道麼?”
話語說的囂張,他隨手拿起竹簡,輕笑出聲:“褚將軍可是說已經讓你在給本王找琉璃劍了,怎麼,到現在仍舊連一點線索都沒有麼?”
慕千雁知他心思縝密詭譎,便也懶得和他繞彎子,等風淺墨說舒服了,她才伸手拿過那放在石幾上的劍鞘,“王爺您說,如果我用全身的內力去攻擊這個劍鞘,它會如何?”
“自然是碎了。”
風淺墨似有不屑,淡眉一掃,反倒是毫不在意的拿起那小廝給他送來的藥膳,吃了起來。
那一臉享受的模樣好像真的沉醉在這美味的事物之中,對慕千雁口中的劍鞘毫不關心。
慕千雁冷哼一聲。
這風淺墨果然心思狡詐的很,他以爲她不知道這個便是琉璃劍劍鞘麼?竟然在她面前繞這些彎彎腸子。
聽了風淺墨的話,慕千雁的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來,“既然如此,我就扔了吧,畢竟沾了血,就這樣給了王爺您也不大幹淨。”
聽到這兒,他漆黑的眼瞳閃過冰冷的幽藍之色,伸手端過面前茶盞,仰頭,一口喝下。
“那姑娘又何必再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