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頹廢的嘆了口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躺在一個人的懷裡,很溫暖很踏實。卻讓她心中一驚。
慕千雁慢慢轉(zhuǎn)過身去,途中果然發(fā)現(xiàn)身上不曾有牽扯的疼痛感,在夢裡,連傷口都沒有了呢。
可是回過身的時候,她還是愣了一下。
眼前抱著她的人,有一張好看卻輪廓分明的臉,往日細長深邃的眸子此刻正緊緊的閉著,修長濃密的睫毛在如玉的面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看起來格外的乖巧。
她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原來他是她的夢中人啊。夢裡的釋怎麼會那麼乖巧呢?
慕千雁有些失神的擡手撫摸面前的那張臉,禁閉的眸子,高挺的鼻樑,總是似笑非笑著的脣……
似乎想起了這一世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紅脣柔柔的勾起,幸福而滿足。
可下一秒,笑容僵硬在了嘴角,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苦笑。她慕千雁有多久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過了?如果這是夢裡,那別醒來了好了,這一覺,她睡得格外安穩(wěn)。
似乎是她的動作驚醒了身前的男人,眉心微鎖,禁閉的鳳目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露出慵懶而濃黑的眸子。那眼又微微睜開了些,似乎是看清的眼前之人,眉心便舒展開來,將她抱的更緊。
女子卻是難得的羞紅了臉,咬脣任身前的男人抱緊她,眉眼低垂,很是郝然。
她可真不知道,在自己的夢裡,他們是這樣的,她是有多歡喜眼前這個男人啊。一想到夢中如此,慕千雁越發(fā)的覺得丟人,抿著脣,臉紅的滴血。
佛玖釋一臉新奇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的臉,好像從來沒見她如此羞澀過,就這樣在他的懷裡綻放出嬌媚的姿態(tài),宛若一朵盛開的花朵。鳳目中似劃過一絲瞭然,他的眸色慵懶而深長,拉著女子的柔夷緩緩起身。
直到這時,兩人才開始仔細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不同的是,慕千雁知是夢中只是隨意打量,佛玖釋卻是細細觀察,良久,瞭然一笑。
這虛空之中一片純白,卻是靈氣充盈之地,這世間如此的存在也不過寥寥幾個。
“過會兒,大可細細看來。”他微微俯身自己她的耳畔輕語,熱氣噴灑在她的耳窩處,暖洋洋的,耳根子都有些發(fā)燙了。
她紅著臉點點頭,因爲身側(cè)之人的存在,好像也不急著逃脫這個夢了。
還是之前的畫面。因爲缺血頹廢即將枯萎的梔子花,遠處濛濛白色裡小心捧著水走近的書生,因爲被沒日沒夜認真打理而重複潤色的嬌嫩花朵。什麼都是一樣的。
她有些百無聊賴的回頭看身側(cè)的男子,卻發(fā)現(xiàn)那豐神俊朗的面容裡微微詫異。慕千雁困惑的回過頭去。
此刻,不遠處的茫茫雲(yún)霧緩緩分散開來,那書生和那梔子花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
書生生的很俊朗,飛揚的眉,溫潤的眸子,薄脣因爲花開而微微勾起,一身的書卷氣,溫潤儒雅。
可那眉眼和樑謹夜卻是有七分的相像。
慕千雁眸色一冷,眼裡閃過一抹血腥的戾氣。身側(cè)卻傳來低沉的喃喃: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
這一幕,是佛玖釋千年來都不曾知曉的。原來那本真正生死簿裡的樑謹夜與雁兒還有此番之緣。
佛玖釋握緊了身側(cè)女子的手,疼惜的將她扯入懷中。
慕千雁任由他動作,周圍的氣息卻低沉而壓抑,忽而紅脣勾起詭異的弧度,帶著嗜血的冰冷。
“雁兒!”他心中一驚,唯恐其被心魔所控,眸色佈滿了焦急慌張。
一襲素衣的女子卻是不爲所動,任意爲之,目光深遠。以前是她不清楚,如今她覺得,這書生許是樑謹夜的前世,而那被書生悉心呵護的梔花便是未修煉成人的她。
那時虛空的事情模糊被勾起了些記憶,好像是虛空動盪,周圍原本存在的水源產(chǎn)生了巨大的挪移,而空間巨大的動盪使人間出現(xiàn)了裂縫,導(dǎo)致樑謹夜的前世誤入虛空,與她相遇。只是她從來不知救她的那個人會和樑謹夜有瓜葛。
素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感覺道她的不安,身後男人更加用力的擁緊了她,讓她稍稍安了心。
眼前的畫面急轉(zhuǎn),白茫茫的環(huán)境忽而變成了繁華人間,人羣往來紛雜,吆喝聲,叫賣聲不絕於耳。這撲面而來的煙火氣讓慕千雁微微一愣,心裡莫名酸澀。
隨即畫面由遠及近,放大到了一個普通的小宅院內(nèi)。似乎是什麼人病重,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團。
房間內(nèi),一名婦人打扮的女子跪坐在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牀上的人是個年輕的男人,面色慘白髮青,脣色發(fā)紫,是將死之兆。
“咳咳……咳咳……”
年輕的男人虛弱的咳咳兩聲,只不過是這麼咳了兩下,卻好像是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氣若游絲。
那婦人難過的爲其整理被褥,眼淚稀里嘩啦的落了下去,身子抖得厲害,“相公……”
那躺在牀上的男人似乎想說什麼,擡了擡手,卻突然沒了力氣,又咳出了些血,一口氣沒上來,便斷了氣。
一時間,哭聲響徹整個宅院,一家之主便這麼拋下老小去了,一夜間,滿宅的白色。
神色微動,狹長的鳳目中閃過深思,佛玖釋低頭看懷中的女子,卻看不清她的神情。
慕千雁抿著脣,垂眸不語。
虛空震盪,本就不是凡人之軀可以抵擋,這書生逆天而行,又不在該離開的時候離開虛空,更是長途跋涉,身體早已受到重創(chuàng),一旦離開虛空,便會收到重創(chuàng),不久於人世。
原來樑謹夜前世是因她而死。
可是因果輪迴,所以這一世她就應(yīng)該經(jīng)受如此對待?何必!
她感念書生救命之恩,所以今生就活該生不如死?在她慕千雁的眼裡,樑謹夜和他的前世是兩個人,沒有聯(lián)繫。
就在二人各自出神之際,眼前場景再次改變,依舊是白茫茫的虛空,淡淡的梔子花香。
只是原本經(jīng)澆灌變得飽滿嬌嫩的花朵已經(jīng)有些無精打采了,唯一不同的是花兒周身靈氣十足,顯然不再是普通的花。
再接下來,便是他們所熟悉的場面。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梔子花在周遭靈氣的灌溉下慢慢恢復(fù)了神采,甚至能夠變換法術(shù)汲取水源,可惜關(guān)在虛空之中不得而出。
再臨虛空動盪之時,白茫茫的一片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灰黑,慕千雁咬緊了脣,覺得這個夢越來越詭異了。似乎在不停的往熟悉的方向發(fā)展,讓她有些心慌。
“你若能度過此劫,吾便帶你離開。”
男人的聲音低沉的宛如醞釀千年的古琴,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在無盡的灰暗之中響起,然後就是不斷的迴音,卻尋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但是那聲音太過動聽,竟讓人不覺得詭異。
慕千雁微微愣了愣,道:“然後我就真的出來了。”
可她不知道他是誰。
身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些慵懶的喑啞,和飄遠的思緒,“這是我第一次見你,也是我的第一世。因爲是上界的殿下,所以應(yīng)經(jīng)歷兩劫。第一劫,曉天理,第二劫,歷紅塵。”
她愣住,恍然驚起。
原來,如此麼?
“我那時候就覺得,妖和神和仙沒什麼區(qū)別,如果你沒有修煉成人的能力,出去後還是會死的。”
慕千雁低下頭,披落的青絲滑落臉龐,遮掩了她的眸色。
此時此刻,周圍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短暫的沉默裡,她靠在他的懷裡,他抱著她,眸色悠長。
“第二世,我遊歷紅塵,遇見了你。”
佛玖釋輕嘆一聲,好像想起那日風吹習(xí)習(xí),女子側(cè)臥樹梢,眉眼微醺。
如今看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第二世我來了兩次人間,均遇見了你。後來父皇急召,待我回去才知道入了圈套,所我說願意用一輩子來彌補,你願意嗎?”
彌補那日誤會,讓你悲痛欲絕。
“你……”她張了張嘴,卻是啞然。
“這夢做的,有些玄乎了。”佛玖釋聽到懷中女子悠悠的一聲嘆息,隨即慕千雁便轉(zhuǎn)過身來,攀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對,他看到她的黑眸,清澈見底。她看到他眸裡的深情,一覽無餘。
然後他笑了,低頭親了親懷中女子的額頭,輕語:“這不是夢。”
她皺眉,摸了摸他身上的傷口,不信。
若不是夢,爲什麼他們都不像是經(jīng)歷了生死,都跟沒事人一樣?
“歌滿庭傾盡了全力,換來的怎麼會是區(qū)區(qū)一個夢境。”
佛玖釋搖了搖頭,隨即皺起了眉。既然來了這裡,那丫頭是鐵定會保他們周全的,可如今的環(huán)境總覺得無形中被人操控著的,這是爲何。
慕千雁不曾說話,只是低頭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麒麟玉佩,眸色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