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權(quán)術(shù)* 一九四,察民情
簡懷箴安慰了李賢一番,李賢便向簡懷箴詢問道:“皇長公主,您為何忽然問起李賢的事?”
簡懷箴便對他說了,在吳山縣一帶,征收苛捐雜稅的事情。李賢聽了之后便掙扎著要起來說道:“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李賢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在這床榻之上再躺下去了,倘若不然,便被天下人恥笑了。”
簡懷箴看他如此的倔強(qiáng),便扶著他,重新躺下來。對他說道:“李大人,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本宮一定會想辦法去處理的。”
李賢卻搖了搖頭,他嘆息說道:“皇長公主并不是李賢不相信這朝廷中的人,只不過如今朝廷之中的確是奸臣當(dāng)?shù)溃窳悍妓麄兡欠N人,倘若皇長公主把這些任務(wù)委派在他們身上的話,他們一定不會盡心盡力的去做的。”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心中在顧慮什么,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既然本宮知道了,那本宮就親自去查,李大人你可以好好養(yǎng)病了吧?”
那李賢沒有想到簡懷箴竟然肯親自去查這件事情,他聽簡懷箴這么說,連連點了點頭說道:“李賢如此就替天下百姓多謝皇長公主了,皇長公主不知道您什么時候起程,如今既然天下有重稅的話,那么那里的百姓應(yīng)該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是等不得的。李賢替特意替天下百姓懇請皇長公主,希望皇長公主能夠盡早起程。”
他說到這里,又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都是李賢身子不好,要皇長公主這般年紀(jì)還要為這些事情操勞。”
簡懷箴莞爾一笑,說道:“本宮生下來,經(jīng)歷了五朝,天生就是勞碌的命。”兩個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簡懷箴離開李賢府邸之后,便回到宮中,皇上聽說簡懷箴回來了,便親自去向萬安宮中探望她,問她李賢的病情到底怎么樣了。簡懷箴便把李賢的病情向皇上說了一遍,說完之后,簡懷箴忍不住在那里長噓短嘆的。
皇上當(dāng)時很少見到簡懷箴有如此嘆息的時候,他便開口詢問道:“皇長公主為什么您回來之后,就在這長噓短嘆的,難道是李賢的病情不好了嗎?”
簡懷箴點了點頭說道:“恐怕是的,我也算是精通醫(yī)術(shù),我看到李賢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jīng)病入肺腑,是因為長久的操勞所導(dǎo)致的,希望他經(jīng)過休息一段時間之后,能夠把身子恢復(fù)過來,倘若不然,就是我們社稷的損失。”
皇上聽簡懷箴這么說,便點了點頭說道:“朕也希望李愛卿能夠經(jīng)過這么長的一段時間的休息以后,身體能夠好得起來。”
兩個人又談?wù)摿艘环啈洋鸨阒鲃酉蚧噬险f道:“皇上,如今既然在吳山縣出現(xiàn)了苛捐雜稅的事,我絕對不能夠坐視不理,而今李大人他又身子不舒服,朝廷之中除了李大人,本宮沒有一個相信的人,所以這件事情懇請皇上就讓本宮去查吧。”
“什么,皇長公主要親下吳山去調(diào)查這件事?”
“是。”簡懷箴鄭重的說道:“這件事情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小事一般,倘若有人敢假借皇上之名,在吳山縣大肆征收苛捐重稅的話,這么一來不但有損皇上的威名,還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本宮作為皇家的長公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還請皇上答應(yīng)本宮的請求,讓本宮去吳山縣拯救災(zāi)民。”
那朱見深想了好久,才有一些憐惜的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并不是朕不肯答應(yīng)讓您去,只不過如今您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這一路的奔波勞苦真是恐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簡懷箴笑了起來,英姿勃發(fā)說道:“您放心吧,本宮并不是一個人要去的,本宮的身邊總有一些伙伴與我并肩作戰(zhàn),她所說的伙伴自然是懷明苑之中的人了。
朱見深聽她這么一說,一顆心這才放下來說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同意皇長公主的要求吧,只不過皇長公主也要答應(yīng)朕,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不管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如何,皇長公主也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為先。”
簡懷箴點了點頭,對朱見深說道:“皇上,您放心吧,本宮答應(yīng)你。”
于是,簡懷箴便回去收拾行囊,準(zhǔn)備去吳山縣的事情,簡懷箴收拾好了行囊之后,她便去懷明苑中找了一眾人,對他們說,自己打算去吳山縣調(diào)查苛捐重稅的事,那懷明苑中的一行人聽了之后,自然也要跟著去的。
簡懷箴想了很久才說道:“方大哥,江大哥,你們也都是有了年紀(jì)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跟著我奔波了,不如這樣吧,給年輕人一些歷練的機(jī)會,我就同我哥哥商議,讓破浪跟著我去如何?”
她口中的破浪自然就是指簡文英的兒子簡破浪了,簡懷箴之所以忽然說到簡破浪,那是因為簡破浪如今也跟著簡文英在懷明苑中住著。他聽簡懷箴這么一說,連忙拍手說道:“皇姑姑你既然肯我?guī)フ{(diào)查這么重大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
簡懷箴點點頭,莞爾一笑說道:“不錯,你也是一個大孩子了,也需要經(jīng)歷一些歷練,所以這次就由你跟著我去吧。”
但是江少衡、方寥、紀(jì)惻寒等人聽她這么說,仍舊是覺得不放心,必然簡破浪也只是一個孩子罷了,要他跟著簡懷箴去,非但他不能夠照顧得了簡懷箴,還反過來要簡懷箴照顧他,這可當(dāng)真是怎么才好。
簡懷箴笑了起來說道:“你們不要小看破浪,破浪的功夫那是沒得說了,而今又得到紀(jì)大哥的悉心栽培,一定進(jìn)步不少,這一路之上破浪一定能夠照顧我的。而且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同你們一起去的,難道如今我想一個人去做點事就不成嗎?
簡懷箴的話惹得眾人一陣長笑,江少衡在一旁似乎是心中懷有憂慮的對簡懷箴說道:“公主妹子,不管怎么樣,此次吳山之行,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慰為重,倘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咱們的幫忙的話,一定記得飛鴿傳書給我們,我們一定會按時去的。”
簡懷箴笑了起來,對他說道:“江大哥,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
于是,眾人對著簡懷箴又是一陣叮囑。商量完畢之后,簡懷箴便從懷明苑中取了兩匹馬,帶著簡破浪徑自往吳山縣而去。
一路之上,簡破浪顯得十分興奮,簡破浪以前的時候,跟著父母在福建的武夷山上隱居,很少經(jīng)歷什么風(fēng)雨,到后來他經(jīng)過了一場風(fēng)浪之后,轉(zhuǎn)而又來到這京城之中。自從來到這京城之后,他就跟著簡文英一直住在尚書府中,過的都是很平靜的日子。
雖然說之前的時候,他曾經(jīng)被關(guān)入了刑部大牢,但是那時候?qū)λ裕秃孟笫怯螝v一般的開心,簡破浪如今竟然可以跟著簡懷箴出來游歷,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一路之上他不像是去查案子一般,反而像是要去過什么節(jié)日一樣,簡懷箴看了不禁連連搖頭,然而簡懷箴體諒他少年心性,也并不往心里去。
兩個人一路走下來,發(fā)現(xiàn)沿途果然有許多的腐尸餓殍,好像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般。兩個人進(jìn)入河南境內(nèi)還沒有到達(dá)吳山的時候,先徑自來到了一個名字叫春山的小鎮(zhèn)上,那小鎮(zhèn)顯得十分落魄,看上去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嚴(yán)酷的戰(zhàn)爭一般。
簡懷箴覺得很奇怪,她在路上走了半日,終于才遇到了一個人,便開口向他詢問道:“你們這鎮(zhèn)上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十室九空呀?”
那個人見到簡懷箴之后,便連連搖頭對她說道:“這位夫人,您是外地人吧,我看您還是先離開吧,不要再在這里的,倘然不然的話,會有官差來抓你的。”
簡懷箴微微一愣說道:“我又沒有犯什么罪,為什么有官差來抓我呀?”
那個人便對簡懷箴連說帶筆劃的道:“我們這春山鎮(zhèn)上,原本是十分繁華的。但是現(xiàn)在春山鎮(zhèn)上卻跟以前不同了,現(xiàn)在那些官吏們征稅,苛政猛與虎,我們?nèi)兆佣歼^不下去了,所以就往外地沒有征稅的地方逃。”
簡懷箴心中一動,便問他,這春山鎮(zhèn)是不是屬于吳山縣,那個人便對簡懷箴哭著說道:“對啊,這,夫人您怎么知道的?只是不止我們這吳山縣征收苛捐雜稅,周圍的幾個縣市也都被征收了。以前的時候,我們每次只要交一擔(dān)米,但是現(xiàn)在要交十擔(dān)米,非但要交十擔(dān)米,有時候還要征收我們各種各樣的雜稅,什么人頭稅啊,還有其他的稅,就是睡覺也要有睡覺稅,吃飯也要有吃飯稅。”
簡懷箴聽這個人說的跟之前在京城遇到的那個老丈所說的一模一樣,她心里覺得十分慌急,她便忍不住問道:“難道這里的人全都逃走了嗎?”
“是的,夫人,我看您也趕緊逃走吧,只要是在這里路過的路人,無不被他們拉去征稅的。”
簡懷箴點了點頭,他們出了春山鎮(zhèn),問清楚了吳山縣的路之后,便一路向吳山縣走來,那簡破浪義憤填膺說道:“皇姑姑,這事實在是是太氣人了,他們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嘛?那些老百姓們,本來日子就已經(jīng)夠苦了,他們還要逼老百姓們給他們交重稅,這些事情又不是皇上做的,到底是誰做的呢?”
簡懷箴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宮中的事情原本就是十分復(fù)雜,朝廷的事情更是????,本宮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還有啊,浪兒,既然出來了宮中,你就不要再叫我皇姑姑了,你叫我姑姑,免得我們身份泄露知道嗎?”
簡破浪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皇姑姑,哦,不,姑姑。”
他的說法引得簡懷箴笑了起來,兩個人一路之上,本來簡破浪十分高興的,但是自從見到了重稅區(qū)之后,他們的心情就一直很差,然后一直來到這里之后,一路上見到了腐尸餓殍,四處都是挨餓的人,甚至有些地方都十室九空,他們心中的那份悲傷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兩個人心情很沉重,路上基本上沒有說什么話。而今忽然之間,簡懷箴聽簡破浪這么說,才忍不住苦中作樂,笑了一笑,兩個人便繼續(xù)往前走去。
他們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才走到吳山縣,這吳山縣看上去,原本應(yīng)該是一個很繁華的縣城的,因為所有的房子都是雕梁畫棟,看上去很是氣派,但是如今街上只有寥寥的幾個的人走過了。
簡懷箴看到有一個老婆婆在那里賣包子,便走上前去,向她買了幾個包子,然后便開口問她說道:“老婆婆,這鎮(zhèn)上的人為什么都十室九空了,是不是苛捐雜稅?”
那老婆婆忽然聽簡懷箴問她苛捐雜稅,她連忙擺了擺手說道:“這位夫人您是外地人吧?您還是不要說話了,趕緊逃吧。”
簡懷箴微微一愣,便詢問道:“為什么我要逃,是不是如果有人抓住我,就會跟我征收重稅?”
那老婆婆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他們要是真的是抓住外地人就征稅,那也就罷了。主要是我們不能說話,倘若我們說話的話,就會被他們征收說話稅,那說話稅也是很重的,我這老婆子如今年紀(jì)已經(jīng)年長了,逃也逃不動,走也走不了。所以沒有辦法,只能坐這里任人宰割,這縣上,只要是能逃的年輕人,都已經(jīng)逃得差不多了。你看以前那家朱樓大院的,那一家原本是黃財主家的,黃財主是我們鎮(zhèn)上最富的人,但是就連他這么富有的人都承受不了苛捐雜稅,已經(jīng)攜家眷而逃亡了,更何況是平常的人呢?”
那老婆婆說的時候十分的感慨,簡懷箴聽著也十分感慨。古往今來,她聽過苛政猛與虎的話,但是從來沒有會想到苛政當(dāng)真會出現(xiàn)在明朝,她聽完之后便點了點頭說道:“老婆婆,我知道了。”
她看那老婆婆十分可憐,又拿出了幾兩銀子,放到那老婆婆的手中,誰知那老婆婆死都不肯要,她說道:“這位夫人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的銀子我是不能收的,因為我就是收了你的銀子,也沒有用,我收了你的銀子很快就會被官府的人給搶走。”
簡懷箴微微一愣,她心里頓時覺得怒火中燒,她沒有想到在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然會出現(xiàn)這種事。既然如此,她還是強(qiáng)忍著心頭的憤懣,她想帶著簡破浪再多詢問一些人,體察一下民情,然后再決定怎么做。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前面忽然走過來幾個兇神惡煞的官差,那幾個官差穿得比平時的官差都要?dú)馀梢恍砩线€掛滿了各種的珠寶,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
那幾個官差走上前來之后,忽然看到簡懷箴和簡破浪,他們見簡懷箴和簡破浪的衣著打扮,看上去非富則貴,頓時就像是貓兒見了腥一般,便對著簡懷箴和簡破浪詢問道:“你們是哪里人,竟然敢這里,經(jīng)過我們吳山縣,在這里大吵大鬧的。你們不知道我們這里要交稅的嗎?”
簡懷箴笑了起來說道:“我倒是聽說你們這里要征稅的,只不過我們兩個過路人,應(yīng)該征收什么稅呢?”
那幾個官差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簡懷箴和簡破浪的身份,所以其中有一個便尺高氣昂的說道:“你如今踏上了我們吳山縣的地界,當(dāng)然要交行路費(fèi)。你剛才同這個賣包子的老人說過話了,你們兩個人都要交說話稅,倘若不然的話,就把你們兩個拉去見官。還有啊夫人,你身上既然穿著衣服,那你就要交穿衣稅,你頭上戴著首飾,你就要交首飾稅。總之,你手上拿著包袱,你就要交行李稅。總之,你如今買了包子想要吃,就要交吃飯稅。總之,你的一行一動什么都要交稅。”
簡懷箴忽然笑了起來,她說道:“這位官爺,你說得也太可笑了吧,古往今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天下有要交這么多稅的,也不知道這稅到底是誰給你們立下了呢?”
有一個官差便更加神氣起來說道:“這當(dāng)然是皇上給我們立下的了,皇上的圣旨現(xiàn)在還懸掛在我們縣衙的大堂之上呢?倘若你們誰有不從,就是跟皇上過不去,就是大逆不道,犯的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說完之后,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簡懷箴強(qiáng)忍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焰,她對那個人說道:“你說的話也太不可思議的了吧,聽說現(xiàn)在的皇上并不是個昏君,做事有張有馳,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你要不相信,我干嗎要跟你聒噪,我跟你聒噪了這么半天,浪費(fèi)了我很多口水,所以我要向你征收口水稅。好了,我算了算,你一共需要交110兩銀子,看你打扮得也好像是很有錢的樣子,征收你110兩銀子,不算多吧?至于你這個老太婆嘛。”有一個官差走到那賣包子的老婆婆面前,伸手從她的攤子上搶了很多包子,然后眾人便拿在手中對她說道:“我們也體諒你,最近讓你交了很多稅,知道你沒有錢了,所以你這些包子就拿給我們當(dāng)是補(bǔ)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