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半晌沒聽見身后傳來動靜,猛一回頭發(fā)覺她又發(fā)起呆來,怒從心起,賞了她一記爆栗。
“啊!痛……”
桃花眸內(nèi)泛著淚光,好不惹人憐惜。
他好笑的看著她,動作輕緩的替她換上衣物。阿姜呆呆的看著他,心里浮起一抹古怪的情愫。
元曦對上她呆呆傻傻的目光,突然開口說道:“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
“啊?”阿姜不明其意,詫異的瞪大雙眸。
“你究竟還想躲到何時?”
“我……我害怕。”阿姜頭一次對他坦露心跡,“你能不能別再逼我……”她不禁想面前的若是小溪便好了!只是不知為何她成親以來再沒有見過小溪……
元羲本想問她到底在怕什么,但轉(zhuǎn)念一想,鄭重的說道:“好,我等你。”
嗯?今日這么好說話?阿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羲心里明白她對他的芥蒂,原本想著早日將她變成自己的人,她自然會打消那些不安分的念頭,可他如今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她落到他手中已是可憐至極,便再多給她些時間又如何……
之后的日子倆人倒也相處融洽,少年夫妻,相敬如賓。一時之間,成為宮內(nèi)佳談。至于某些不好的傳聞也逐漸隨風消逝。
只是平靜的內(nèi)宮總是暗流洶涌……
這日,田七半夜三更的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要將太子妃押入地牢。
“殿下三思啊。”田七自幼在內(nèi)宮長大,明白主子正在氣頭上,指不定將來氣消了會不會后悔呢,于是先開口勸道。
“你在為她求情?不如你便去陪她好了!”元羲坐在床榻上,薄唇毫無血色,鳳眸里滿是怒意,分明一副絕不放過阿姜的模樣。
田七明白他的意思,再不敢多話。
只見太子妃頹然的坐在地毯上,仿佛渾然不知自身處境的危險。
他命人立即拿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妃,親自將她送往地牢。
半路上,他納悶道:“娘娘又惹殿下生氣了?”
年輕的太子妃面龐上滿是驚慌,說話也變得斷斷續(xù)續(xù),甚至激動的抓起他的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
“娘娘您鎮(zhèn)靜些,若不是犯下大錯,待殿下怒火平息便會放您回來。”田七聽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識的先安慰她。
這太子妃究竟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這么寵她,又怎會突然惱了?
墻上油燈的火焰輕微晃動,空氣里透著腐朽潮濕的味道。天色并不算晚,此刻還未黃昏。只是這牢里的光線黯淡,日夜的差別并不大。外頭已近初春,暖意來襲,這牢里卻是徹骨的冷寒,細嗅之下還會發(fā)覺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阿姜在這地牢已待了半月之久,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不知獄卒得了什么吩咐,每夜都會點兩個火爐,不讓她受寒。
“吃吧!”獄卒例行公事的將一只碗放在牢門前,碗里不過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阿姜急忙上前抓過一個往嘴里送
。平日里這些獄卒只在晚膳時給她一個冷饅頭,一日只有一頓吃,一頓僅一個饅頭,阿姜對此表示很不滿意。沒料到,今日竟有兩個饅頭,她不由的勾起嘴角。
正吃到興起處,冷不丁瞧見欄柵外停著一雙黑底金線繡云氣紋的靴子,視線漸漸上移,盡管做好了充分的心里準備,阿姜還是被噎了一下。
來人嘴角輕勾,笑得一派溫潤如玉,“好吃嗎?”
元羲……他的傷好些了嗎?
阿姜急忙加快速度將剩余的饅頭塞進嘴里,他看著她眼淚都差點噎出來的模樣,笑意更濃。
“來人,將她帶出來。”細聽之下,不難發(fā)現(xiàn)這句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阿姜隨著他們來到地牢內(nèi)的刑訊廳,立馬便被倆侍衛(wèi)強行按下跪倒在地,膝蓋碰撞的生疼,雙肩亦被緊緊的鉗制住,她不安的掙扎了幾下,一抬頭望入他古井般幽深的雙眸。
她不由的低下頭,低聲說道:“對,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想傷他的!
望著他怒氣騰騰的雙眸,阿姜不禁想真是世事無常,一轉(zhuǎn)眼他對她的態(tài)度又變回了以前那般。
下一刻,下頷被扣住,迫使她抬起頭,她慌亂的避開眼前人的目光。
“說出幕后指使之人,我興許會饒你一條賤命。”元羲松開手,冷哼道。
阿姜微怔,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只是她并不看好眼前之人的脾氣,說出來怕是沒有活路了。見她垂頭沉默,他瞇了瞇眼似下定了決心,一聲厲喝:“來人,用刑。”
阿姜聽得此言,身子害怕的微微顫抖起來,仍是不言語,只默默的抬頭望了他一眼。
獄卒拱手問道該上何刑,男子的視線一一掃過墻上掛著的沾染過各種人血跡的刑具,指了指墻角的拶子。
元羲隨意的揮了揮手,獄卒開始行刑,可苦了阿姜。盡管不過片刻,她只覺說不出的痛楚在十指蔓延,大有十指骨碎之感。她卻緊咬著下唇,既不痛呼出聲,也不討?zhàn)垺?
阿姜快要熬不住的時候,聽得耳邊一聲“停”,手指上的拶子松了力道。元羲低頭瞧她,只見她十指已開始泛紅,他鳳眸微凜,語氣森寒。
“繼續(xù)。”
“等......等一下!”阿姜下意識的開口打斷道,他居然是來真的!
“終于想清楚了?”元羲冰涼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令她很不自在。
阿姜艱難的扯唇?jīng)_他一笑,大有挑釁之意,“抱歉,并沒有,我只是想再歇一會。”
“找死。”元羲的聲線透著冷意,眼神示意獄卒繼續(xù)用刑。
阿姜又開始遭罪,十指連心,十指噬心,她已經(jīng)痛得開始胡思亂想,可是再怎么痛她也沒有昏過去,戲臺上的故事太欺騙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獄卒取下了拶子。她只覺頭皮一緊,被迫抬頭對上元羲的眼眸。
“我倒要看看你這身賤骨頭有多硬!”太子殿下此番宣言信息量十分大,不僅陳述了她日后的苦日子,還表示以后可能連冷饅頭都沒得吃了!
她動了動嘴唇,正想說
點什么來補救一下,元羲卻松開手,拂袖而去。
元羲離開后,阿姜被扔回牢房。
她蜷縮在墻角,只敢用手腕搭在膝蓋上,偶爾不小心牽扯到傷處,疼得她直吸涼氣。她試圖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后悲催的發(fā)現(xiàn),她失眠了。
她心情復雜的回想出事的那晚……
那夜圓月如同玉盤點亮如墨般漆黑的夜空,群星點點在與月的光輝的相較之下黯淡幾分。月,灑下一地清輝如銀霧為這世間萬物增添一股朦朧之美。醉人的光輝透過窗紗,傾瀉一室清涼。青白玉的插屏之下印畫了一幅山水名畫,格調(diào)淡泊悠遠。沉香木制成的床榻,邊上懸著輕紗羅帳,涼風入室拂得輕紗浮動。床榻之上的人皆已睡熟,一片云浮過明月,當月再次無所遮掩的出現(xiàn)之時,阿姜只覺萬蟲噬心,額上冷汗涔涔,側(cè)身望著熟睡的元羲,雙眼發(fā)紅,柔荑握拳,整個人如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fā)。
難以抑制的念頭占據(jù)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銀牙險些咬碎,她實在堅持不住,起身搖搖晃晃朝梳妝臺走去。玉手胡亂摸索,隨意拿了樣尖銳的物什收在手中。
走回床邊,她望著睡夢中的元羲詭異的扯唇一笑,那笑容如同傀儡般僵硬無比。
美艷動人的桃花眸望著面前面如美玉,薄唇緊抿的美男子,只見他衣襟微敞露出胸膛,胸口隨淺淺呼吸起伏,睡得十分安穩(wěn)。
好想殺掉他,她要殺了他!她發(fā)瘋似的想要殺人!
阿姜素手顫抖著的拿出金釵,以尖銳的那頭在他脖子上比了比,隨后毫不猶豫的用力刺入他的胸膛,鮮血噴灑在手上,溫熱的觸感和濃烈的腥味讓阿姜得到解脫的快感!
元羲在刺痛中醒來,本能的揮出一掌,看清是阿姜后卻硬生生收回。他一把推開她,拔出金釵,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目光深處有著一抹沉痛。阿姜卻沒有回應他,她此刻腦中眩暈更甚,無力跌坐在地上。
元羲見她一副刺殺敗露的神情,心底升起磅礴怒氣,這一刺力道十足,但所幸沒有傷到要害。萬千思緒涌上心頭,思慮片刻后他仍是不想殺她,于是吩咐田七將她押入地牢。
這一關便是半月之久,直到今日阿姜才又見到他。
他一定很生氣吧!
“殿下……”守衛(wèi)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阿姜的回憶。她豎起耳朵聽了片刻,發(fā)覺來人定是她最不想見的那位,于是她急忙側(cè)身靠墻做熟睡狀。
一陣“叮叮當當”的開門聲響過,太子殿下屈尊降貴的蹲在阿姜面前,輕輕地拿起一只“紅爪子”,眸光似被霧靄遮掩,看她紅腫不堪的手指,有的指關節(jié)處已經(jīng)破皮。阿姜極力的控制自己微微顫抖的身軀,調(diào)整著呼吸,忽的感覺手上的傷處傳來刺痛,緊接著有一抹清涼之感。片刻后他給她雙手都抹上了藥膏,太子殿下沉默的看著她。
阿姜突然睜開雙眸對上他冰冷的視線。二人就這么對視著,氣氛尷尬中透著詭異。
阿姜實在受不了了,干脆別開臉。
元羲鳳眸微凜,伸手捏過她的下頷,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