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還真是至理,的確若是不太平的地方少了他六隻手,還真是缺了幾分趣味。陳宮猛喘了幾口氣,艱難的走上幾步道:“主……主公,這……這裡就交……交給老臣和易……易爺了……”
剛剛一通猛跑,也就是段文心腸較好,在旁拎著他一隻胳膊,要不他這把骨頭還真得散架,難怪連老臣兩字也出來了,的確不服老是不行。六隻手揮手道:“動容,去幫幫他,那個……易少!”易一鬆的身法多快,先還在原地與妖幻兩個人比誰臉紅,這時就已流煙般趕到,連連搖手道:“哎,不關我的事啊,我是來保護你人身安全的,怎麼你倒拍拍屁股走了,讓我幫你做苦力?”陳宮先前附在六隻手耳邊,說的正是這事,易一鬆的耳朵多尖,全數聽個明白。
六隻手瞪眼道:“笑話!這赤水城將來就是我的老窩哎,你不幫我看家,我難道請老曹去?就這樣說定,有陳宮高順幫你,你怕什麼?順子!在家要聽易爺的話!”守住這地方要緊,是以也不叫高順同行。高順稍一猶豫,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六隻手罵道:“怎麼?還有想法啊是咋的?跟你說,我這老弟的本事,可比我強多了……嗯,強也強不了多少,大家半斤八兩……不準笑!說正事呢!”
高順朗聲道:“六爺且放心,高某曉事。”轉身衝易一鬆一躬道:“事無大小,但請易爺吩咐就是。”易一鬆伸手連抓光頭,大局已定,自知爭也無用,只好忙不迭的回禮,六隻手滿意道:“這纔像話……還有,我這幫會飛的沒什麼厲害的功夫,你有空幫研究研究。嘿嘿,我們這就走!老天,小天,你們兩個陪我,哈哈!”
那邊周倉集起三百突騎兵,鬼王也牽過幾匹馬來,天下不樂道:“明明一向叫我老天的,怎麼就讓給他了?”不樂歸不樂,認還是得認,灰溜溜找了匹馬跨上。六隻手等人也紛紛上馬,看著滿寨步兵弓兵,心情大好,伸手指指陳宮,再指指高順,陳宮點頭道:“爺放心啓程就是,有陷陣營與兩千弓手,定教赤水城安然無恙。只是主公須記,往建業去,卻從會稽回!”
六隻手奇道:“什麼什麼?怎麼還要我去會稽?”旁邊衆人均覺詫異,也一齊往陳宮臉上看去,陳宮哈哈笑道:“主公有福之人,陳宮說多說少,總是一樣,就此與主公別過,一路平安!”一揖到地,居然就不多解釋,六隻手氣道:“狗頭軍師,我和你說孫策和嚴白虎打架這些事,一說你就打瞌睡,現在反說什麼會稽不會稽的……算了算了,回來再和你算帳,走了!”
催馬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回頭又叫道:“孫仲!”人羣中閃出火箭手孫仲,躬身道:“爺,小將在!”他到底是新進之人,與六隻手之間,總是要拘謹許多。六隻手揮手道:“別苦著個臉,成天賭輸了似的,見到你就倒運……和馬忠霍峻兩個多親近親近,大家都是玩箭的,看能玩出多少花樣來,記著沒?”
孫仲恭恭敬敬應了,眼中現出感激之色。旁邊閃出馬忠霍峻,一樣也應過,六隻手又叫道:“聽好啊,老孫是新來的,你們不準欺負他,誰要是偷偷贏他的錢,回來六爺我要打手心的……好啦,易少,留起頭髮還俗吧,等我回來給你主持婚禮,哈哈!”
他就是這樁好,凡是手下,都要關心一番,絮絮叨叨說完,猛一撥馬頭,那戰馬恢的一聲叫,揚起四蹄,奔騰而去,鬼王一聲清嘯,與動容一左一右跟上,天神王與天下隨後而行,後面三百突騎兵踏得塵土滿天,徑出赤水城東南,循著先前賀齊的去路而去。
目送六隻手一行消失在目光盡頭,在場衆人,一齊將目光投向易一鬆,倒把他差點又鬧個大紅臉,伸手又抓起大光頭,那光頭上給抓得滿是紅印,這一陣子遭罪可是不輕。高順輕輕哼了一聲,回頭看看陳宮,不解道:“軍師,說好不再去建業,你怎又叫他去?還有,那什麼會稽回,是什麼意思?”
腦中莫名的可不只他一個,衆人立即不再瞪著易一鬆死看,又將目光轉往陳宮來,陳宮捻鬚道:“這個嘛……箇中玄機太多,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不要多問,不要多問。”
搖頭晃腦的說起,高順身後段文突然來了句:“沒事,我們有空,軍師您慢慢講……”在場衆將齊聲道:“對啊對啊,閒著也是閒著……”六隻手的部屬,那可都是特殊材料練成的,陳宮沒法道:“真要聽?”衆人一齊點頭,陳宮傲然道:“我一時興起,請他先去碰碰運氣,怎麼,不行麼?”
搖一搖頭,得意道:“讓開條道!”施施然自衆人圈中踱出,嘴中喃喃道:“不歷練歷練,如何獨當一面?嘿嘿!”壞笑兩聲,顧自又回去睡覺去了,這位素來沉穩的儒士,也是越來越惡劣了。衆人齊齊吐口唾沫,各自忙去,易一鬆正看得有趣,突然腦後微微發麻,不用回頭,就知這定是妖幻那火辣辣的目光,心中抖了一抖,強作鎮靜道:“高將軍!高將軍!來商量個事……那些飛兵,你們也別走……”
高順頭也不回,揮手道:“易爺言不應心,明明是想借機遁形,高某卻不陪你,請便請便!”帶著段文劉穩一幫人,大踏步走遠,空中呼的一聲響,鐵血飛鷹怪叫不斷,飛了個一乾二淨,易一鬆目瞪口呆,實在是想不到六隻手這幫手下,居然是精明之極,大呼佩服。鼻中香風一起,妖幻似笑非笑的面孔現在身前,輕輕道:“還跑的掉麼?”
易一鬆嘆了口氣,忽的握拳怒罵道:“該死的!六隻手!”不再稱之爲洪少,而代以六隻手,自然是氣到了極處。
不遠處縱馬疾馳的六隻手突的打了個噴嚏,猛的一勒馬,那馬驚嘶一聲,四蹄在地上滑出多遠,身後鬼王動容措手不及,通通之聲,三匹戰馬撞成一團,戰馬哀鳴之聲頓起。六隻手自然與鬼王如兩隻大鳥般飛起,穩穩落地,只是可憐動容就如一隻滾地葫蘆一般,直筆筆滑出老遠去,通的撞在一隻大樹根上,哎喲不斷,半天沒爬起來。
後面天神王與天下拼命勒馬,險險停下,三百突騎兵顯出騎術驚人來,一匹接一匹就勢停住,雜音都沒多發一聲。天下叫道:“又發神經?才走多遠啊……哎,你沒事吧,不要嚇我啊……”居然六隻手這個噴嚏打過,人自空中落下,只衝動容那方向揮揮手道:“扶他起來!”再就保持著這姿勢,凝眉不語,嘴中竟還念念有辭,倒似是中了邪一般。
天神王微一皺眉,自馬上一躍而下,快步走到六隻手身邊,伸手要去扶時,鬼王唰的將他擋住,微一搖頭,衝六隻手一呶嘴,這才奔動容而去。天神王一愣之間,六隻手已自從沉思中醒來,伸手在額上輕輕敲擊,喃喃道:“嚴白虎也去打孫策,孫翊也去打孫策,六大帥要對付姓孫的,嗯,我如果是孫策,應該怕的不行纔對,怎麼反有空去打嚴白虎?”
鬱悶就鬱悶在問了陳宮幾次,這老傢伙居然死活不吱聲,現在人在馬上,想想臨走時陳宮那句話,卻是越想越有味,忍不住就借一個噴嚏打過,停下愣起神來。
天神王愕然道:“老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還不快走?”六隻手揮手道:“不是這意思,我要是不想個明白,怎知道從哪條路走?”手往前指,天神王天下等順他手指看過去,前路已盡,卻是一分爲三,想也不用想,自然是一條建業,一條吳郡,一條會稽了。
天下氣呼呼下馬,走近身前,沒好氣道:“這還要想什麼,不是說去建業的麼?不去建業,難道反去吳郡?”狠狠唾了一口,喃喃道:“哪裡來的這麼多麻煩事,不就這點點路嘛……”六隻手奇怪的看他一眼,忽的伸手在他肩頭狠命一拍,天下呀的一聲叫,立即施出獨家身法往路邊滑去,卻沒想六隻手這一拍奇速無比,準準正拍在他肩上,天下還沒罵出聲,六隻手早歡笑道:“哈哈,一語點醒夢中人吶,老天,小天,快湊過來說話!快來快來!”
二天愕然湊近,六隻手神秘兮兮道:“我想通了,孫策這傢伙,一定在和人打仗!”二天通通兩聲,一齊跌倒,六隻手奇道:“我說錯了麼?反應這麼大?”天下奮力爬起,求饒道:“老六,知道你神機妙算,但這些廢話,就不用費太多心思去想了吧?”
六隻手瞪眼道:“我廢話?你倒是說說看,孫策在和誰打?”天下脫口道:“嚴白虎唄,還能有誰?”六隻手呸他一口道:“放屁!要這樣還叫你猜?老天!列隊上馬,我們不去建業了,去會稽!”
天神王稍稍聽懂一些,疑道:“老六的意思是,孫策明裡在和嚴白虎打,暗底下去了會稽打王朗?”六隻手急衝衝往馬邊走,邊走邊叫道:“不錯不錯!上馬上馬!孫策小子好狡滑,一定是姓周的小白臉出的主意,奶奶的,故意放我在赤水擋曹操,他自己卻先取會稽,而後兩面一夾,嚴白虎也玩完!”
腦中閃過桃花潭外的朱據軍來,冷笑道:“嘿嘿,果然嚴白虎的主力都給弄去了,太史慈這傢伙神秘失蹤,一定是去做先鋒了……”看看走到馬邊,正要認蹬上馬,忽的又愣了一愣,喃喃道:“不對啊……”明明東半邊到不得西半邊的,怎麼朱據嚴輿能到桃花潭外去?
三個字說得雖輕,卻把衆人都說得一個趔?,天下怒道:“剛剛說得頭頭是道的,到底有沒譜?”鬼王將動容扶過來,動容臉上腫起一塊,可憐治療之術竟沒法兒對自己用,苦著臉看六隻手出神。六隻手輕輕擺手,自言自語道:“他得了兩郡,孫權小子豈不是兩手空空,陸遜難道是去建業談判的?”
天神王抓頭道:“老六,你什麼時候成軍師了?說來一套一套……到底去哪邊??”
六隻手狠狠一揮手,長出一口氣道:“不走了,回赤水!”飛身上馬,掉頭就往赤水方向馳去,天神王與天下兩個險些齊齊昏倒,兩人無可奈何上馬就跟,居然六隻手在前揮手叫道:“你們在這等著,我一會就回來!”鬼王叫道:“動容留下,我隨爺去!”
將動容劈手放開,也不上馬,展開身形就追了過去,二天面面相覷,天神王老實人自然不便多嘴,天下卻破口罵了個痛快,動容遲疑道:“這不好吧,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你這樣罵法子,下回你受了傷我可不治你……”天下愕然收嘴,得罪了這位醫生大哥,還真不是明智之舉,悻悻罷了。
再說六隻手,如一陣風般直馳回赤水寨中,張口就叫道:“陳宮!陳宮!快死出來!”催馬在寨中刷刷趟過兩個來回,易一鬆等人紛紛驚至,直愣愣看著他不知所已。但有個想發問的,六隻手立即擡手將他止住,只不住聲的叫道:“陳宮!快出來!”
陳宮只穿著小褂兒,遠遠跌跌沖沖奔了過來,六隻手呼的跳下馬,劈頭就問道:“說,豫章那件事,你信不信?”都說豫章變亂,孫堅下落不明,怎麼周瑜陸遜跟沒事人似的!
陳宮愣道:“此話怎講?”
六隻手叫道:“不準賣關子!想到多少說多少!”
陳宮居然面上一紅,訕訕道:“主公知道陳某沒想通啊……我說我說,你不要這樣瞪我……估計這件事,是個泡泡的可能居多……”
此言一出,四周圍觀衆將立即起了騷動,六隻手點頭道:“我也這樣想……再說!弄這麼個事,誰有好處?”
陳宮皺眉道:“本來應該是曹操得好處,但是……太明顯的事情,誰敢相信就是真的?”
豫章變亂,三孫先亂掉一家,孫翊孫韶再去玩個同室操戈,曹操真要笑死了。可這來的也太過容易了些,老曹是什麼樣的人,居然不趁此機會大軍突進,反在襄陽玩起失蹤來,江夏劉家那些個好漢,也一個個聽不著動靜,豈不是奇哉怪也?
六隻手再次點頭,又道:“有理有理……該死的筒子,不知跑什麼地方去了……我問你,如果豫章真沒事,那這三家姓孫的想玩什麼?”
陳宮撓頭道:“這個可能性就多了,我想了很多種的……”猛吸了一口氣,正要娓娓道來,遠遠有人接聲道:“其一,惑曹操之耳目。孫匡或真有反心,三孫將計就計,誘曹操按兵不對以待其變,正得了喘息之機。”
其聲清越,六隻手回頭叫道:“餅子?說的好,繼續繼續!”遠遠一羣人快步走來,當頭三個長衫飄飄,正是六隻手的心肝寶貝之德尚三傑。邴原朗朗一笑,接道:“其二,混主公之視聽。主公大軍強勢挺進江東,三孫欲除主公又恐失屏障,不除主公又?食難安,以此計困主公於赤水,正是甕中捉鱉,不愁主公飛上天去也!”
六隻手恍然道:“奶奶的,有理,難怪他奶奶的叫白龜寨,我呸!……還有呢?”陳宮微微一笑,也連連點頭,顯然邴原所說,也正合他心思,衆將各自交頭接耳,均有讚許之意。邴原頓時樂開花,得意道:“其三,絕劉備之退路。劉備本要集三孫之兵共拒曹操,心中卻有保存實力之念,現三孫一亂,劉備失去倚仗,勢畢背水而戰,三孫卻可進退自如也!”
說得實在是清楚,六隻手拍手道:“說的好,說的好,有沒有了?”邴原叫道:“主公,說的不少啦,沒了沒了!”陳宮輕笑道:“其四,聚重兵以求變。三孫看來明是不合,實是一體,若三孫之軍聚齊,擇曹操無視之處突擊,曹操奈何?”
六隻手猛拍大腿叫道:“有理!還是老小子說的好……嗯,什麼叫無視之處?”對面華歆挺身而出,清清嗓子數道:“無視之處者,即是防不勝防之所,華某於地理一途,極有研究,嘗雲遊七千裡,訪遍名山大川……”?看看六隻手面色不善,不敢再吹,話鋒一變道:“曹操之弱處,遍江皆是,遠者曲阿渡口,近者牛渚渡口,若有一師軍自渡口直刺江北,嘿嘿,中原腹地,盡在指掌!”
一邊管寧冷冷道:“牛渚!”他這總結陳詞,自然就是說三孫可能的突擊之點,就是這赤水城旁的牛渚渡口了。
六隻手腦中一動,難怪曹操按兵不動,是否也看透了此節?也難怪自家這些人紛紛來到,想是龐統的安排?這才轉頭往三傑身邊望去,卻是六十壯士之暗影修羅、七影殺手,傲天四騎赫然在列,另有一人扛著一柄巨大箭狀的長矛,臉上盡是倨傲顏色,正是頂尖好手的樓蘭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