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側面的說明,崇禎皇帝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稍微有點做得不對,直接就撤職甚至砍頭。
事實上,明末很多油能力的大臣,都是死在崇禎手里,比如熊文燦,楊一鵬,陳奇瑜,傅宗龍,孫傳庭等等,干得好的時候沒的說,但局面稍有變化,直接就給抓取來,不然也不會十七年換了六十多個閣臣。
說起來,大明的滅亡,跟崇禎的亂操作脫不開干系,能人是有,可惜都沒有得到很好的利用,以至于兔死狐悲,越來越多的人為了身家性命著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最后局面一步步糜爛下去。
宋統殷不是孔有德,不知道這些,但是他也能感覺出來,崇禎皇帝如果繼續這么下去,大明恐怕撐不了多久了,然而他現在已經是一介白身,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即墨之前,他就知道家鄉的情況,雖然即墨被叛軍占領,但居然沒有怎么為非作歹,反而把持續維持的還不錯,這樣他才敢回來。
然后他對這半年來,發生在登萊的情況進行分析,找到了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宋統殷深知,自己的缺陷就是不擅長兵事,如果手頭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他也不至于落得個褫革聽勘的下場。
當初在淮安府平定白蓮教,主要是白蓮教太弱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處置得當,同樣數量的衛所軍都能碾壓過去,但面對這些流寇,而且數量極為龐大,就不是他能力范圍之內的事情了。
而現在,一支強大的軍隊出現在他面前,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以,在吳康泰一行抵達,親眼看過天策軍的軍容,而且那堆成小山的倭寇首級,還有串成串的俘虜,他就主動聯絡吳康泰,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孔有德帶著警衛營,經過一天多的奔波,總算是從威海衛,來到了即墨縣城。
而吳康泰此時已經離開了即墨縣城,按照預定計劃,朝著西邊的膠州,高密去了,然后濰縣和昌邑,再掉頭到平度,最后北上萊州城。
“屬下梁文華,見過大人!”
得知孔有德到了即墨,梁文華趕忙出城前來迎接。
梁文華是陵縣人,原本是個秀才身份,原本是被孔有德抓來的那批年輕人中的一員,但他現在對孔有德卻沒有絲毫的恨意,反而全心全意的為他做事。
說起來,他還是那一批年輕人中,最早投效的孔有德的人之一,當時看白沐霖奉孔有德之命組建政事堂,來到他們被軟禁的院子挑人,算是當第一批的文化課教師。
當時看到和他們一樣的遭遇,現在卻風光無限的白沐霖,在對比自己雖然能吃飽,但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動手,比以前差得多的日子,梁文華和其他幾個人就心一橫,選擇投效。
果然,他們的選擇是對的,不但回到了以前的那種舒適的生活,而且隨著手底下的學員日漸成熟,他們的待遇也越來越好。
后來隨著孔有德拿下登州府,他手底下也有一部分學生,被派到個州縣去給主官打下手,雖然都是簡單的工作,但只要能夠繼續下去,他們的前途有多遠大還真不好說,而他這個
后來招遠一戰勝利,萊州府也被拿下,他也就被孔有德派到即墨,負責土改的事情,給他打下手,自然就是他手底下的學員。
其實,他現在就算是即墨的代理知縣,如果土改的工作做得不錯,就直接讓他當知縣算了,跟他一樣的還有其他幾個
對于原本只是個秀才的梁文華來說,能夠當上知縣,真的是沒有想過的事情,再不好好辦事那就是傻子。
雖然這個知縣朝廷并不一定認可,但現在一切局面大好,軍事上的勝利保證了政治上談判的資本,朝廷基本上不會駁斥這些州縣主官的任命。
“先不說這些,現在宋統殷那邊情況怎么樣?“
“回大人,屬下派人在宋府對面盯著,他仍在家中,近幾日都閉門不出!”
梁文華也是聰明人,當初吳康泰赴宴,而且寫信的時候他也看到了,自然之道宋統殷是個重要人物,所以就派人盯著,也同時為了保護他們,免得出現意外。
孔有德對他的安排很滿意“干得不錯!你在前面帶路,我要親自去拜會一下!”
隨后,梁文華和手下的學員帶路,孔有德緊隨其后,從東門入城,朝著城南方向,宋統殷的宅邸去了。
這個時候,城內的百姓已經沒有前幾天那么多了,吳康泰已經啟程向西去了,估計現在已經到膠州了。
民眾們看熱鬧的也看完了,有些還沒過癮的甚至跟著游行隊伍一起,準備到膠州再去看一看。
現在街道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看到又有二百騎入城,而且比押送戰俘的天策軍還有威望,不由得駐足觀望,有些人還打量著前面的孔有德。
雖然游行隊伍離開了,但這幾天茶余飯后的談論,多半是跟天策軍有關的,再聯系二十天前的招遠之戰,還有正在推行的土改,人們對天策軍已經有了很多的了解。
對孔有德這個天策軍的首領,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恨,恨他的無非是那些被剝奪黑田的士紳豪強,歡喜的自然是窮苦百姓,然而無論如何,見過孔有德的還真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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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孔將軍來了!”
總算是有人認出孔有德來了,這人之前去過文登,當日見到了孔有德,所以現在很容易就認出來了。
“孔將軍?哪個孔將軍?”
“自然是登萊總兵,前幾天趕跑試圖登陸的倭寇大軍的孔將軍啊!”
“哦,原來這就是孔將軍啊,果然威武,怪不得連兇狠的倭寇都能收拾!”
“……”
街邊的百姓都在交談著,有的人滿懷崇拜的注視著孔有德,有的人則很是擔心,但他們的談論,孔有德都沒怎么放在心上,他現在的心思都在宋統殷身上,直奔宋家宅院。
果然是當過封疆大吏的人,宋家的宅邸相當的富麗,雖然不是特別大,但在這即墨縣城,已經算得上是名門大戶了。
看到街面來了一支軍隊,而且都是威風凜凜的騎兵,宋府的看門家丁有些害怕,雙腿有些發抖,畢竟是赫赫兇名的孔有德,幾千幾萬的倭寇和官軍都隨便殺,殺神一般的人物,要是惹怒了他,恐怕沒有好下場。
但想到老爺交代的事情,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說道“敢問可是登萊總兵孔將軍?”
孔有德示意一下,一個警衛上前道“正是我家孔將軍,今日特地來拜會宋撫臺,還請代為轉告!”
“還請孔將軍稍等片刻,在下先去稟報老爺!”
說罷,這個家丁急忙進去了,留下另外一個不知所措的家丁,在門口不知道該做什么好。
片刻之后,家丁又出來了,畢恭畢敬的說道“我家老爺有請總兵大人,在下為總兵大人帶路!”
剛進入內院,孔有德就看到一個約莫五十歲的老者,負手而立,似在思索什么。
毫無疑問,這就是前山西巡撫宋統殷了,看他的樣子,雖然謹慎狀態不錯,但相當的瘦弱,而且面容也有些憔悴,看來多半是
對于孔有德的到來,宋統殷是有一定準備的,所以并沒有太過驚訝,反而相當的平靜。
孔有德還是決定恭敬一點,對于宋統殷他還不夠了解,萬一吃軟不吃硬,這事黃了就不妙了,于是開口道“晚輩孔有德,見過宋前輩!貿然打擾,還望恕罪!”
看到孔有德態度平和,宋統殷平靜的說道“來者都是客,沒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既然孔總兵前來拜訪,老夫這個主人自然得招待,里邊請!”
“恭敬不如從命!”
于是,孔有德跟隨宋統殷的步伐,往里面走。
這宋統殷的府邸,外面看著恢弘大氣,但里面確實更加的別致精美,雕梁畫棟,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樣式各異,顯得非常的有格調。
文官基本上都有這些喜好,孔有德對這些不怎么欣賞的來,但覺得確實有一股古樸的味道在,看著是挺不錯的。
進入正廳,在宋統殷的示意下,孔有德在右側上首座下。
下人端上茶水,孔有德也不推辭,一路緊趕慢趕,又是盛夏時節,確實有些口渴,端起茶水就喝,沒有慢吞吞的品茶。
一是他根本不會,品不出其中的滋味,二是確實口渴難耐,只想快點解渴。
看著他喝水的樣子,宋統殷沒有不喜,開口道“都道孔總兵是個豪爽之人,今日看來,果然如此啊!”
“承蒙宋前輩夸贊!今日前來拜會,卻有正事……”
不成想,孔有德還沒說完,宋統殷便出言打斷“別急,先聽老夫說幾句!”
“宋前輩但說無妨,晚輩自當聆聽!”雖然被打算略有不爽,但孔有德還是擺出一副晚輩的姿態。
宋統殷直勾勾的盯著孔有德“你想學本朝太祖!”
對于戰略被看穿,孔有德已經不稀奇了,但還是淡淡的問道“此話怎講?”
“你孔瑞圖率三千戰兵增援大凌河,于吳橋遇阻,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你最后還是發動兵變。然而你手中掌握三千精兵,又有吳橋府庫中的錢糧,一旦開倉放糧,聚攏數萬之中不是難事,然而你卻沒有選擇同陜西流寇一般,反而一路打回登州!
后用計奪取登州城,與李九成耿仲明分得戰利品,而后他二人率領擴充的軍隊進行萊州城,你負責鎮守后方!
砍死你們是合作關系,實則不然!那李九成和耿仲明,無非是劉福通和韓山童的翻版,由他們在前面為你頂住朝廷的攻擊,和朝廷打的兩敗俱傷!
你就在登州擴充兵馬,加以訓練,整兵備戰,一舉拿下整個登州府,而后繼續穩固后方,等到李九成被消滅,耿仲明被圍困,就擊中優勢兵力,在招遠一戰大勝范景文,攻下整個萊州府!
現在山東境內,除了被圍困的萊州城,已然沒有兵馬可以與你抗衡,你大可將兵馬撒出去,然后攻占整個山東,甚至依靠你手中的精兵強將,還有數量眾多的火器,打下南京城都不是不可能,然而你卻并沒有這么做!
應該是等待和朝廷和談,合理合法的割據登萊,繼續埋頭發展勢力,等待遼東和西北出現新的變局,再伺機行事!至于青州的白蓮教,無非是下一個劉福通或者韓山童罷了!”
說完這一大通,宋統殷有喝茶潤了潤喉嚨,淡淡地說道“你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效仿本朝太祖!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你說說,老夫的分析可對?”
對于宋統殷的這一番分析,孔有德非常的佩服,畢竟是能混到巡撫的人,果然是有點真本事的,看的如此透徹。
就算當初的山東巡撫余大成,也是由一技之長的,他能當上山東巡撫,主要功勞就是己巳之變召回關寧軍,但這也是本事啊。
當時那么多朝廷大員,甚至崇禎皇帝親自下圣旨,都沒辦法把祖大壽帶著跑回錦州的關寧軍拉回來,卻被他一個五品的職方司郎中做到了,自然讓崇禎皇帝另眼相看。
看到宋統殷比想象中的能力要強,孔有德更加的眼熱了,急忙說道“既然宋前輩早已看穿晚輩的意圖,那么一定知道晚輩此次前來拜訪的目的,不知宋前輩如何考慮?”
“老夫知道你現在缺人,而老夫一個前任巡撫,必然是你拉攏的對象,所以無論老夫能不能為你帶來幫助,你都會來登門拜訪!至于目的,自然是拉攏老夫!”
“宋前輩果然看的明白,不知宋前輩是否愿意協助晚輩,成就一番大事業?”
宋統殷盯著孔有德,仿佛能看穿他的內心一般,半晌才說道“沒問題,老夫可以助你!”
孔有德感覺此刻心跳慢了半拍,宋統殷答應了。
居然這么簡單的就答應了。
他仔細的盯著宋統殷,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亦或是宋統殷再跟他開玩笑,半晌才確定,真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