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沒有一絲微風,整個大地都被炙烤的灼熱。
天空中,看不到一絲云彩,刺眼的陽光直射大地,熱浪滾滾。
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一天中最熱的時節。
這個時候,就連身為獵食者的野狼,都只能成群躲在密林中乘涼,哪怕有獵物從原野上路過,他們也懶得上去追趕,躲在樹蔭下享受這難得的清涼。
突然,地面傳來一絲響動,狼群頓時警覺起來,然后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慌忙的朝著密林深處逃去。
在熱浪炙烤的原野上,出現了一隊人馬,約莫一百四五十人,他們都是清一色的壯年男性,身上背著弓箭和武器,同時用麋鹿馱著各式各項的貨物,隊伍中只有十多個人有馬,其他的都只能步行,隊伍在烈陽下向南前進。
為首的一匹稍微高大的黑馬上,一個年近四十,只在襠部圍著獸皮的壯碩男人,正警覺的掃視著四周,查看一切能夠形成威脅的東西。
他的容貌不似東方人的普遍樣貌,倒更像是西方世界的模樣,濃眉大眼,五官輪廓很深,皮膚白皙。
這人便是達克爾部落的頭目,桑巴迪,這一百多人的隊伍,便是他的部落里面大部分的壯年男性。
這一次,他們將要帶著這段時間來狩獵到的狼皮,熊皮,獵鷹,熊掌等貨物,去和幕府人做生意,主要是怕其他部落的人來搶他們的貨物,才帶來這么多戰士。
興許是被太陽炙烤的有些難耐,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開口道“父親,我們為什么不在太陽落山再趕路啊,太陽這么大,馬都快累死了!”
桑巴迪訓斥兒子道“你懂什么,明日就是開市的日子,咱們不趁早去,被別的部落搶先了,咱們的貨物賣不出好價錢,這趟買賣可就虧大了!”
少年有些委屈道“可是父親,咱們為什么一定要和福山人交易?”
“咱們要的鐵鍋,鹽巴,還有花布,只有幕府人有,其他部落哪有這些東西?”
“父親,這幕府人從哪來的?怎么只有他們有這些東西?”
“聽福山館的幕府人說過,他們原本是住在南邊的一個大島上,有一個最大的部落,所有的部落都被這個大部落擊敗了,這些部落歸這個大部落統治,他們稱之為幕府,我們也就稱呼他們為幕府人。
不過這個大部落以前也只是其中一個部落,一共幾百個部落,他們之間互相經常打仗,聽說打了一百多年。然后他們之中一部分人被打敗了,或者不敢繼續大漲,就來到咱們這個地方,把南邊的部落都給趕跑了,占據了他們的獵場和草場,然后就開始和我們這些北邊的部落做生意,偶爾也會打仗,基本上都是幕府人贏了,其他部落被打敗了!”
少年好奇的問道“父親,這幕府人這么強大,他們有多少戰士?”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但去過幾次幕府人的寨子,他們叫福山館,見到的戰士比我們部落要多很多,估計十個我們這樣的部落,戰士數量都比不上幕府人,到時候去了福山館,你看看就知道!”
聽著父親的形容,少年對幕府人的強大,又多了一層認知,在他看來他們的部落有兩百五十多個戰士,已經是了不得了,周邊一些小部落,甚至只有十幾個戰士,沒想到幕府人居然有他們十倍的戰士,怪不得都想和他們做生意。
“停!”桑巴迪突然喊道,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危險。
“巴托爾,你去前面的山崗看看!”
隨即,隊伍中另一個壯漢走了出來,騎著不算高大的棕馬,向前方的山崗奔去。
“大頭領,前方是巴圖的隊伍,他們比咱們先到一步!”巴托爾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桑巴迪暗罵一聲“該死的,又被他們給搶先了!”
“走,過去看看!”
這個巴圖,跟桑巴迪有一些交情,兩人的部落距離不算太遠,以往巴圖都是開市的最后兩天才來,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比自己險島,桑巴迪有些不高興了。
按照幕府人定下的規矩,每個月的最后五天,就是開市的日子,他們這些部落的人,要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挨個進入福山館內交易,一個部落交易完了,下一個部落才能去。
上一次,桑巴迪來的晚了,趕在最后一天才到,雖然也進去了,但幕府人要買的貨物已經買到了,不需要那么多貨物了,他的貨物只能帶回去,或者降低價錢賣給幕府人,桑巴迪不愿意白跑一趟,只能咬著牙交易,最后只換到了不到平常一半的商品。
有了這次教訓,桑巴迪這次早早的就來了,按照日子推算,明天才是幕府人開市的日子,他為了搶占先機,不顧頭頂的烈陽,一刻不停的趕往福山館。
卻沒想到,巴圖這個家伙,居然比他還先來。
“巴圖,你這家伙怎么像個膽小的狐貍,趴在地上?”
看到巴圖整個身子趴在地上,只是把頭探出去,桑巴迪忍不住嘲諷道,他也不怕巴圖翻臉,他的戰士比巴圖多,打起來他也不怕。
沒想到,巴圖沒有在意他的嘲諷,反而急切的說道“桑巴迪,快趴下,讓你的人都不要說話!”
看到巴圖的隊伍,都隱藏在上坡后面,巴圖也是一臉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甚至都沒有搭理自己的嘲諷,桑巴迪也意識到有什么事情發生,趕忙下令都隱藏起來。
然后桑巴迪來到巴圖身邊,小聲問道“巴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那邊,好像要打仗了,咱們最好不要出去,要是牽涉其中,咱們可就吃虧了!”
順著巴圖指的方向,桑巴迪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一副要打仗的情景。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福山館西北方向的一座小山,距離福山館四五里的距離,能夠清晰的看到福山館外面,幕府人的戰士源源不斷的從寨子里面出來,趕到海邊,而且還出動他們最為強大的鐵炮隊。
而他們的敵人,應該就是海面上的那些船,放眼望去,福山館南邊的海面上,一共十幾艘船,和他們尋常見到的小船不一樣,這些船都是大船,最大的一艘,甚至有他們的寨子那么大,看的桑巴迪瞠目結舌。
“我們剛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些船,他們掛的旗自不是幕府人的妻子,而且幕府人也從來沒有這么大的船,我就留了一份心,沒有貿然去福山館。”
桑巴迪聽著巴圖的解說,再根據看到的情況,也贊同他的觀點,看樣子來的是幕府人的敵人,來攻打他們了。
此刻他也明白,為什么巴圖會縮在這山坡后面,幕府人他們打不過,這些有大船的人,他們肯定也打不過。
漸漸的,福山館外面,已經聚集了近千幕府軍隊,加上那傳說中最為精銳的鐵炮隊,桑巴迪和巴圖都覺得,這來攻擊幕府人的敵人,絕對不容小覷。
但桑巴迪并不打算就此離開,他也想看看,這場大戰的最終結果,而且這帶來的貨物還沒賣出去,他們還想買一些鐵鍋和鹽巴,還有其他的商品,不能白跑一趟。
如果幕府人贏了,他們繼續交易就是,如果幕府人敗了,他們也可以瞅準時機,上去趁火打劫,撈一把就走。
只是他們想不通,這些大船是哪來的,在他們眼中,幕府人一直是最強大的,曾經有不止一個部落跟幕府人作對,最后都被打敗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跟幕府人作對。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那艘大船上,那艘船實在是太大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船。
雖然隔得很遠,但他們的視力很好,甚至能夠看到那些大船上的人影。
就在桑巴迪和巴圖關注的這艘大船上,李福全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岸上的軍隊調動,看來真如將軍所說,他的這次任務,看來真的沒什么難度。
眼前這座城池,被稱之為福山館,松前藩的藩廳所在地,也是李福全這支分艦隊此次的任務所在,攻破福山館,消滅松前藩,協助哈蘭達,控制整個蝦夷地。
十天前,李倧親自前往荒嶺山,簽署了釜山條約,上呈退位讓賢奏疏,朝鮮戰事基本宣告結束。
天策軍接管了釜山城的防御,隨后又傳來李琿成功占領漢城的消息,朝鮮的局勢也漸漸穩定下來。
朝鮮戰事,原本只是個插曲,在這個插曲結束后,一切又回到預先的規劃中來,孔有德在釜山等李明達和李琿的到來,而李泰則繼續忙著下一步的行動。
經過一天的整備,第一艦隊的兩支分艦隊,以及第三艦隊的一半戰船,攜帶葉赫軍團離開釜山港,啟程北上。
當然,北上的隊伍并不是朝著一個目標前進,而是三個,各自都有著自己的既定任務。
現在葉赫軍團下轄五個師,不過只有六個營的兵力,李泰帶著三個營,還有劉明,他立兩個師長,在海參崴登陸,建立據點。
阿巴斯和哈蘭達也因為戰功晉升為師長,不過隊伍還是一個營,需要他們自己想辦法補充兵員,最終擴充到一個師的規模。
與李泰不同,阿巴斯和阿蘭泰部將繼續北上,在黑龍江的入海口登陸,黑龍江流域是野人女真的地盤,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入海口建立據點,然后沿著黑龍江不斷西進,征服野人女真部落,擴張勢力范圍,最后控制整個黑龍江流域。
李泰則是以海參崴為起點,逐步向西整合原本的海西女真各部,先是朱舍里,訥殷部,虎爾哈等靠近海參崴的小部落,然后就是烏拉部,輝發部,哈達部,葉赫部這海西女真四大部。
當然,完成這些需要很長的時間,需而且要從山東源源不斷的運來物資,比如糧食,武器,彈藥,以供他們不斷的向西推進。
這個過程中,免不了戰爭和傷亡,到時候皇太極必然會派兵迎戰,不過李泰對此很有信心,沒有后勤方面的擔憂,又有對地形的熟悉,武器方面的優勢,他自認為能夠在海西女真的地盤上,擊敗皇太極的軍隊,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此外,駐扎在金州城的崔永平,也按照孔有德的意思,派人與喀爾喀蒙古取得聯系,目前的喀爾喀蒙古主要分為四大部,首領分別是扎薩克圖汗步延,土謝圖汗袞布,車臣汗碩壘,賽音諾顏汗諾諾和。
如果能把喀爾喀蒙古的四大部落拉攏過來,
當然,還有敖漢和扎魯特這兩個漠南蒙古部落,打漁港一戰,他們的騎兵被干掉大半,如果背棄皇太極,投效天策軍,孔有德不介意手下他們,否則出兵剿滅他們這兩個部落,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這所有的布置,都是年終會議敲定下來的,現在只不過到了執行階段罷了,整個布局將持續一年半的時間,預計在崇禎七年年底前完成。
到時候對皇太極來說,就真的是十面埋伏了,北面有李泰和阿蘭泰,西北方向有喀爾喀蒙古,西方有錦州防線,南邊有鴨綠江沿岸的防線,還有綁上天策軍戰車的朝鮮,到時候就可以一步步的圍死皇太極。
而哈蘭達的任務則稍微特殊一些,他這個師,負責將蝦夷地(北海道島)和苦夷島(庫頁島),納入天策軍的統治范圍。
這兩個大島嶼上,生活著數十萬的原住民,也就是蝦夷人,又稱阿伊努人,和野人女真一樣,還處于部落時代。
苦夷島上目前還沒有其他勢力涉足,不過蝦夷地不一樣,日本人早在室町幕府時期,就從本州島渡海登陸蝦夷地,進行探險活動,松前氏在與蝦夷人的戰爭中不斷取得優勢,并取得在蝦夷地南部的立足點。
豐臣秀吉一統日本后,開始派兵入侵朝鮮,而松前家的家主松前慶廣,由蝦夷遠至肥前名護屋參陣,豐臣秀吉當場確認松前慶廣對蝦夷地的支配,同時上奏天皇封慶廣從五位下志摩守的官位,并賜下“蝦夷島主”的朱印狀和桐章,成為松前藩的第一人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