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並沒有人。被子呈四方形,被折得整整齊齊。雪烈用手摸了摸,軟軟的,感覺很舒服,那是一種緞子面料,上面刺繡著大朵大朵的玫瑰花,而且,那些玫瑰花是粉紅色的,特別豔麗。
這丫頭,什麼時候喜歡起玫瑰花來了?雪烈深感意外。因爲他想起了小時候,每當他外出狩獵的時候,小丫頭總是在他耳邊聒噪:“哥哥,哥哥,如果你看到山裡的野百合,一定要摘些回來給我,它們的味道我好喜歡哦!”
“知道了!”雪烈一邊應著,一邊向外走。
當雪烈已經走出了院子時,小丫頭還要追出來囉嗦幾句:“哥哥,一定要記得,我要粉紅色的野百合。”
“知道了!知道了!”雪烈總是不耐煩地嚷嚷著。
後來,小丫頭長大了些,能和哥哥一起去鎮上賣獸皮了。每當走過那些店鋪,看到那些綴有百合花圖案的衣裙或者布料時,小丫頭總會停下來定定地看上半天。每每這時,雪烈總是催促道:“快走了,快走了,太陽就要下山了,天黑前不走出那片森林,會被老虎吃掉的。”在雪烈再三的催促下,小丫頭才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隨哥哥走了。
雪烈能不懂小丫頭的心思嗎?他當然懂。他也很想買回那些東西送給小丫頭,給她裁件褂子什麼的,但是,他沒有錢,父母死得太早,只有兄妹兩人相依爲命。
爲了讓妹妹高興,雪烈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深山老林裡獵殺那些兇殘的黑熊和老虎,因爲那些熊掌啊,虎骨啊什麼的,是人們口中的美味,眼裡的寶物,它們能值較高的價錢。爲了獵殺黑熊和老虎,在那些蛇蠍橫行的原始叢林裡,他常常會守上幾天幾夜,餓了就啃些乾糧,渴了就飲些泉水。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從那些野獸的尖牙和利爪下逃生的,有好幾回他差一點兒丟掉性命。
終於,雪烈用一對熊掌換來了一塊布料,它的上面綴有粉紅色的百合花。他把布料拿去鎮上,請了個裁縫,給小丫頭裁了一件衣裙,剩下的邊邊角角又縫成了一個枕套。
當雪烈突然把它們塞進小丫頭的手裡時,小丫頭歡喜地撲進他的懷裡,忽閃著濃密的睫毛,嘴巴里嚷嚷著:“哥哥真好!哥哥真好!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雪烈輕輕地推開小丫頭,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扭頭走進屋子裡,他一邊捲起衣袖爲傷口塗抹草藥,一邊流著眼淚。那是雪烈第一次流淚,但那淚水不是因爲傷口上的疼痛,而是因爲小丫頭的那句話“哥哥真好!哥哥真好!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我不是最好的哥哥,我連你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算是最好的哥哥呢?鼻子酸酸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這是雪烈第二次流淚,以往,那些奴隸主往他的喉嚨裡灌辣椒水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他生來就是一個剛強而又倔強的孩子。
“唉!”雪烈嘆息一聲,捲起紗帳。他把被子抱起來,放到角落,他可不想弄髒妹妹的被子,小丫頭有潔癖。然後,他伸出手,又去拿那個綴有同樣玫瑰花圖案的枕頭,就在這時,他的手觸到了一個突起物,它被壓在枕頭下,牀單的下面。
“這是什麼?”雪烈用手摸了摸,然後,他呼的一下揭起了牀單。那是一把“鉤刺”,是他從一個跑江湖賣藝的武師手裡,花低價錢買來的。它很特別,前窄後寬,刃的兩邊均勻地分佈著一些鋒利的倒刺,柄上還雕刻著古香古色的花紋,乍一看起來,它就像一根帶刺的樹枝。因此,他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鉤刺”。由於他要經常外出,有時候會留小丫頭一個人在家裡,他怕她遇到危險,便把這東西送給了她,讓她用來防身。從那以後,這把鉤刺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小丫頭的身。
此時,這把鉤刺的鋒刃上閃著瑩瑩的綠光,並且有一股異味,一眼就能看出來,它是被淬了毒。可是,它的上面又沒有血跡。
既然鉤刺在這裡,就說明雪碧很有可能在這個房間裡。雪烈“豁”的一下站起身來,瞪大眼睛四處張望,
接下來就是乒乒乓乓的一陣搗鼓,雪烈翻箱倒櫃起來。響聲驚動了正在門外值夜的丫頭,她推開門,進來張望了一會兒,又嘰咕了幾句。雪烈也沒聽懂,擺擺手示意她出去。
那丫頭滿臉疑惑地出去了,但她並沒有走遠,而是把身子貼在門後,用眼睛猛盯著門口。因爲女王交待過“如果客人沒有吩咐,就不能去打擾他”。可是現在,這位客人竟然到處亂翻,房間裡可是有許多值錢的東西呢,想來是趁著夜深,要偷東西吧。因此,那丫頭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口,直盯到眼睛又酸又痛,也沒見賊人扛著東西出來。漸漸的,房間裡沒了聲音,那丫頭這才揉了揉又酸又疼的眼睛,在心裡咒罵了一句: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