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會子,這世子儀的聲音可和對徐書同完全不一樣,那聲音是輕快的、喜悅的,賀中玨不由得笑了一下道:“你不是不知道你表兄那點子愛好,就喜歡大白日醉臥美人懷。 ”
那位世子爺跟賀中玨的關(guān)系顯然極好,在京州城只有最親的兄弟,才用“哥”這一稱呼,所以也極是隨便,聽了這話,沒有任何回避的意思,一下就掀簾而入,孟夏聽到掀簾子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不由得抓緊賀中玨,賀中玨便道:“使不得,使不得,就在屏風那兒等著。”
世子儀咦了一聲道:“真想見識見識,什么樣的女子,讓哥如此珍視。”
“讓你侯著就侯著,等為兄更衣。”
那驕橫的世子儀聽了這話,不滿地哼了一聲:“到時候一定要見識見識是何等尤物。”但嘴里說著,卻真沒敢逾越過門與床之間的那道屏風,孟夏才松了口氣,見賀中玨起來了,忙起來給賀中玨拿衣服,不過一離開被窩,又覺得冷,身子不由得縮了一下,賀中玨笑了一下便叫了一聲“花燈”。
等花燈侍候完賀中玨,那賀中玨與世子儀出去了,孟夏才起來,不小心挪動了枕頭,就看到賀中玨那日為小全寫的字貼露了出來。
孟夏有些慚愧,賀中玨為小全早把字貼寫好子,自己竟一直沒給小全送過去,那日沒來得急看,也一直未當回事,這會兒正好有時間,孟夏便打開了字貼,然后孟夏有些吃驚,雖然她識不得太多字,但見過被人夸好的字,有二小姐的字,有大茂的字,只覺得賀中玨這筆字雖與兩人風格不同,但絕對不應(yīng)該算差,甚至不比徐書同寫得差,到這會孟夏才驚覺,自己意識里一直認為徐書同樣樣都是最好的。
那些字也自然是都認識孟夏,而孟夏認不全它們,把字貼翻了一氣后,孟夏收好字貼,懶懶地洗漱了,猶豫一下還是換了身男妝,剛走出耳房,卻聽到賀中玨與世子儀的聲音從隔壁的耳房傳來了,孟夏才知道賀中玨沒有到前面的堂屋與世子儀說話,而是在隔壁耳房。
因為隔音差,她走到窗邊就聽到世子儀不滿的聲音:“哥,你讓我們找得好苦。”
“真是的,我一到長州不就給我娘傳了消息。”賀中玨懶懶地回道。
孟夏才知道賀中玨沒閑著,一到長州就忙著,那世子儀哼了一聲道:“可是你那時候形同廢人,又不告訴大家你具體在什么地方,我姑急死了。”
“正因為形同廢人,更不便告訴。”賀中玨笑道,世子儀立刻急問,“那現(xiàn)如今可好些。”
“好些,你是什么時候來長州的?”
“來了半個多月了。”
“既然這么關(guān)心我,來了半個多月都不來看我?”
“哥,你別提了,你以為我這次是來玩的,姑是交了我差事的。”
“喲,長大了,這次來居然不僅是來找我的,還是身兼了要職的?”賀中玨調(diào)侃道,“那你方不方便把你兼的要職,告知你哥一二呀?”
那世子儀立刻得意起來,孟夏不用看到,都能想到他得意起來搖頭晃腦的樣子,只是他道:“我這次可是有頂頂重要的事,姑講了,一是試探姓劉的和福諾將軍的態(tài)度,二是無論如何要把你接到云州。”
“結(jié)果呢?”
“那姓劉的和鄭福諾都是油鹽不進的,還讓他下面一個小小的捕頭跟我做對,我看他們分明都心存了異心,所以這里非常危險,所以我必須得完成姑交的另一樁事,找到你把你接到云州去,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四處布的眼線終于把你找到了。”
孟夏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世子儀分明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他無理在前,處處為難徐書同,卻在賀中玨面前反打徐書同一耙,好在自己料此人的人品不怎么樣,前幾日和賀中玨先講了這世子的種種無理,總算不讓他占著這先機了,雖然在賀中玨這敗家子面前占不占先機,沒什么重要,但是占先機總比不占先機強。
賀中玨呵呵地笑了起來:“真沒想到澤儀也有眼線的。”
“哥這不是非常時期嗎,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你立馬就跟我走,免得夜長夢多。”世子儀講這話很有罩定賀中玨的語氣,賀中玨又笑了,“就你?進城搞那么大的聲勢,怕沒人不知道你進了長州,想這么輕輕松松地離開,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那劉明和鄭福諾難不成想反了?如果他們敢反,我...”世子儀用了個狠的語氣,孟夏相信一定還配了個狠的手勢,卻聽賀中玨問,“你要如何?”
“我就將他們都處斬!”世子儀惡狠狠地道,賀中玨才道,“澤儀,你好象長高了,只是個頭長了,頭腦怎么沒跟著長。”
“哥,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你是在諷刺我!”世子儀不開心了,賀中玨又笑了起來:“劉明和鄭福諾現(xiàn)如今是各派勢力最想拉攏的,你認為他們跟哪一派算反呢?”
“只要不和云州我姑我爹一派就是反。”
“好了,好了,半年沒見,你還跟以前一個樣。”
“哥,難不成你不跟我回云州?”
“跟你回去干嘛,把長州拱手讓人?”
“可是你知道那劉明是個不識實務(wù)的,聽姑說以前他就最喜歡忤逆姑父,鄭福諾是個吃人將軍,一旦他們反了,這里可就危險了。”
賀中玨聽了輕輕嘆了口氣道:“以前的事不提也罷,你呢,打算馬上離開,還是打算在長州玩陣子?”
“哥,這長州再好玩能有京州好玩,而且現(xiàn)在這里一點也不安全,怎么玩,你還是別玩了,跟我回云州吧。”
孟夏才知道什么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世子儀驕橫殘暴且無理,但對這賀中玨的關(guān)心,可以聽得出來,又完全是一片真心。
賀中玨便道:“你哥我定了的事,你還羅里八索干什么,不想回去被你爹管束,就留在長州,想回去給你爹管束,你就趕緊回去。”
“哥,你知道我最怕我爹的,我寧可跟著你,也不愿意給他管束。”
“那既然在這兒,從這會兒起,就得聽我的。”
“哥,打小到大,我?guī)讜r候不聽你的,只是每次聽你的,最后都是我挨爹罰,你卻躲一旁偷樂。”
“有那么慘嗎?”
“哥,你快講事吧。”
“從明兒起,你別再跟那捕頭折騰了。”
“什么!”這大約太出乎世子儀的預(yù)料了,也很出孟夏的預(yù)料,賀中玨卻道,“不聽話,就立刻回去,回你爹身邊去!”
“那他處處頂撞我怎么辦?”
“就那個徐書同,我還真不相信他會處處頂撞你。”
“哥,你怎么信他不信我,你不知道我和劉明、鄭福諾幾次商議城防,還有難民的事,我只要一開口,那姓徐的不是冷笑,就是不屑,好象他比我還懂城防一樣,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一個小小的捕頭…”
“打住,打住!”賀中玨忙道,“你和我一起長大,我怎么從沒聽你講過城防,也從沒聽你關(guān)心過難民,難不成是這半年學(xué)的?”
“哥,就算我懂得少一點點,那鄭福諾總是懂吧,他憑什么那么目中無人…,還...還打死我的領(lǐng)頭馬...”
賀中玨不得不再次打斷世子儀的話道:“半年前李北的殘余部,大約有萬余人在長州北面做亂,鄭福諾沒有出兵,你知道是怎么平的亂嗎?”
“難不成還是那個小小捕頭?”
“正是那個小小的捕頭,帶了長州城不到兩千的捕快,把這萬余人給平了,你所講的鄭福諾連一兵一馬都未出,對這小小的捕頭可佩服得很啦。”
孟夏才知道徐書同居然有這等本事,可世子儀不愛聽了:“哥,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吧!”
賀中玨笑而不語,那世子儀又不滿地道:“哥,難不成你想把這小捕頭收為已用?”
賀中玨還是笑而不語,世子儀就急了:“哥,我覺得半年不見,你變了。”
“我?哪變了?”
“半年前你哪會想到收攏人為已用,只是...只是人家肯讓你收嗎?”
孟夏覺得這賀中玨已經(jīng)夠扶不上墻的了,經(jīng)歷這許多磨難,好象終于開竅了,而這位比賀中玨還扶不上墻的世子爺好象還沉緬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