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當時魯婆子也是急得沒了方寸,守歲想攔也攔不下。”
“那你主子的傷…”
“傷及筋骨,毒…,還有余毒未解,這余毒雖不致要人命,沒有解毒卻去不了根,總是不停要折磨著主子爺,主子爺每日應該臥床好好休息的,可是他有許多事要忙,又要遷就夫人,每日都筋疲力盡,都無什么休息…”
孟夏沒等守歲講完話,一轉身就跑回了房間,見賀中玨斜靠在自己胡亂疊的被褥上,閉著雙眼。
賀中玨聽見孟夏的腳步聲,眼未睜地問:“不是跑了嗎?又回來干什么?”
孟夏把枕頭放好,扶賀中玨躺下,然后打開被子給賀中玨蓋上,閉著眼的賀中玨一下睜開眼有些狐疑地問:“你男人怎么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王玉,你就好好休息吧!”
“乖乖,你受了什么刺激,你現如今最討厭的人不就是你男人嗎?”
“好了,你別廢話了,趕緊休息吧。”孟夏怕賀中玨熱著,又拿著扇子給賀中玨扇著,賀中玨見了道,“你還是象以前那樣待你男人,你男人更自在些。”不過賀中玨著實疲倦,和孟夏調侃幾句,倒是閉上眼就睡了。
賀中玨睡著的模樣特別招人愛看,只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眉略有皺著。
孟夏見賀中玨終于睡著了,肚餓的感覺又上來了,以前她經常被罰餓飯,她也不覺得有什么,現如今有點餓,她立刻抓心撓肺的,一刻也忍不住地想吃東西。
孟夏再次走出房間,見鳳奴在院里踢毽子,便問:“鳳奴,你姑婆和娘呢?”
“外婆頭疼病犯了,所以姑婆和娘去豆腐攤了。”
孟夏知道張嬸這次頭疼病犯得長,全是因為她那個寶貝兒子方南離家出走的緣故,不由得嘆了口氣,知道在家里弄吃的不現實,只得出門找填肚子的東西。
孟夏尋了家干凈的鋪面吃了一大碗鹵肉汁米飯,方才解了饞了,又怕回去把賀中玨驚醒了,便信步在街上逛了起來。
孟夏對這一帶并不熟悉,一會竟逛到那做小買賣的街,孟夏一眼看見了梅娘家的豆腐攤,不過梅娘沒在攤位上,方錦一個人在那里忙著。
孟夏剛想上去和方錦打個招呼,林家那只瘦熊忽地從弄堂里沖了出來,一伸手掀了豆腐攤,劈頭蓋臉就朝方錦的臉上打去,然后再一腳把方錦踢倒在地上,孟夏被突然發生的事嚇了一大跳,正要跳出去維護正義,卻聽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前面發生何事?”
孟夏一扭頭,見一頂官轎在一大群人的前擁后呼被林瘦熊打方錦給阻了下來。
前面開路的護衛官趕緊到轎跟前稟了,沒一會那轎簾打開,孟夏便見到二小姐的父親方相國從大轎中走了下來。
這把孟夏嚇了一大跳,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見著舊主子的爹方仕隱,而這樣高高在上的一相國,沒有讓人責打這對打架而阻他去路的平民夫妻,而是落轎盤問。
那兩邊的護衛一見方仕隱有上前盤問之意,自然早就喝住了打人的林瘦熊,大家一聽護衛們尊出來的人為相國,呼啦啦全都跪了下來,那本來還氣勢洶洶的林瘦熊,自然也跟著跪了下去。
方仕隱才問:“何人當街打人?”
那護衛立刻把林瘦熊架了出來,丟在方仕隱面前,方仕隱皺著眉問:“你一個男人家當街打人,所謂何事?”
那林瘦熊嚇得磕頭如搗蒜:“相爺饒命,相爺饒命,小的打的是自家婆娘。”
方仕隱便向被打得一臉傷痕、一臉淚痕的方錦看過去,竟生出幾分憐憫地問:“你為何打她?”
林瘦熊忙慌稱:“相爺,她不守婦道。”
“不守婦道?”方仕隱能當上相國,自然不會被尋常之輩一兩句謊話就哄過去,聽了這話一皺眉道,“此婦一看就是端莊得體,絕不是不守婦道之輩,你分明是在撒謊,若再不講實話,本相自當用大鵠刑法侍候。”
林瘦熊忙道:“相爺,她真是不守婦道,不孝敬我娘,好吃懶做,愛生是非,動不動就回娘家,現在還賴在她娘家,不肯回去!”
孟夏聽了氣得真想跳出去將林瘦熊的謊話揭穿,只是她曾是相府的丫頭,當然只是一個小丫頭,這位方相爺自然也不會認識她,可她是代二小姐嫁尋王的丫頭,是這位方相爺一手安排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認識,孟夏不想給賀中玨添亂,自然不能跳出去揭露謊言。
好在這位方相爺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輩,但卻夠精明,自然聽得出這林瘦熊講話的真假,于是哼了一聲道:“來人,去給本相查查。”
方仕隱話剛一落音,那林瘦熊趕緊道:“相爺饒命,小的剛才講的都是誑語,這婆娘….”
方仕隱哼了一聲道:“來人,將這使奸耍滑的刁民,亂打無辜的狂徒重打三十大板,以敬效優!”
兩邊的護衛得了令立刻如狼似虎地將林瘦熊按下,板子聲音響起來、林瘦熊的嚎叫聲也響了起來。
孟夏真有些刮目相看,這方仕隱,自己見過數面,當然主要是代二小姐出嫁之前見過,總覺得此人的性子陰冷,為人尖酸刻薄,但絕對不是善良之輩,而且她聽過賀中玨與病態男子的壁角,在他們口中的方相,人品應該也不怎么樣,今兒可算日頭打西邊出來了,居然替方錦出了把惡氣。
方錦大約也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相爺,沒有相信平日在這條街作威作福的林家瘦熊的胡言亂語,所以愣愣地看著方仕隱。
不過盞茶功夫,那三十大板就結束了,護衛把打得血肉模糊的林瘦熊拖到方仕隱面前,方仕隱卻象不解恨一樣地吩咐道:“罰這刁民在打翻的豆腐攤前跪三日,不給飯吃,不給水喝,讓這條街的人都看清欺侮自己發妻的下場!”說完那方仕隱讓人扶起方錦又道,“以后你男人再找你什么不快,你只管告訴本相,本相定為你做主!”
方錦由一種驚恐變成另一種驚恐,連行禮謝恩都忘了,方仕隱說完些話,又吩咐人拿些銀子給方錦,便上了轎,林瘦熊也嚇得半死了過去。
孟夏只覺得這方仕隱的處置林瘦熊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顯然不僅是她這樣認為,凡那圍觀的人都這樣認為,甚至有人叫了一聲:“好!”
還有人鼓起了掌稱:“相爺英明!相爺是青天大老爺!”
等正義相爺方仕隱的大轎走了,孟夏還有些做夢的感覺:真…真的沒想到這位相爺竟是如此正直的人…,還是青天大老爺!
孟夏未感慨完,一扭頭就看見徐書同竟站在她身后,也正盯著方仕隱的大轎看,只是孟夏沒從徐書同眼里看到任何感激,孟夏不由得納悶:徐書同明顯是個知恩圖報的爽直人,方仕隱這義舉是在幫方錦,也就是他表姐聲張正義,他竟不感激?
不過讓孟夏更納悶的是,方仕隱這么位高高在上的相爺,大轎怎么會到這條窮人的街上。
梅娘的聲音打斷了孟夏的遐想:“錦兒,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孟夏回過神,身后的徐書同已經不見了,她轉過頭,看見徐書同已經走過去,幫梅娘把打翻的豆腐攤扶了起來,不過架子全都被打爛了。
林瘦熊嚎叫起來:“娘子,救我!”林瘦熊一嚎,那兩邊看守的護衛按在地上就是幾鞭喝道,“再敢喧嘩,抽死你!”
梅娘才看見跪在豆腐攤前的林瘦熊,起先是嚇了一大跳,然后問:“錦兒,這是…”
徐書同卻把被林瘦熊砸散架的豆腐攤往肩上一扛,扶著梅娘道:“娘,管他人的事做什么,我們趕緊回了。”
梅娘也趕緊拉過沒回神的方錦,方錦還想說什么,徐書同把挑子往肩上一放,伸手架著方錦三人離開了豆腐攤。
孟夏受好奇心的驅使,沒跟著徐書同人回家,而是攆上方仕隱大轎的尾巴,一路跟隨,終于那大轎在尋王府大門前停了下來,孟夏才知道這位相府大人是來見尋王的,怪說不得出現在這條街,大約是想低調去見,只是沒想到發生了林瘦熊打方錦的事,也不知道哪根神經一熱,竟替方錦出了頭。
雖然這個尋王府讓孟夏有太多的感觸,不過孟夏實在不感興趣那方仕隱進去會與賀中玨有何種勾當,便轉身往梅娘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