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殺了誰?”
連怡嘆息, 向白曉大叫:“白曉快走,這人已經瘋了!”
小孟:“我沒瘋!我只是盡忠職守!你們不是張勵的親戚麼?我很好心的告訴你們,張勵他娘也死了!爲了給張勵弄那假藥, 在L市裡的一個藥店門口, 被搶藥的人踩死了!”
“什麼?”張勵他娘死了?死了?
腦子裡閃過張家媽媽的臉, 慈祥的笑, 卻又在無形中害了她。也不知道是真好心, 好是假好心。
“白曉,不要想了。快點走,這男的已經喪心病狂了!”
“連怡。”白曉覺得, 每一次連怡單獨行動都能有奇遇。
連怡:“等下細說。小孟,你最好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放了我們, 然後快點去制止騷亂, 抓縱火賊, 纔是你此刻作爲警察該做的事情。”
“抓了你們再回去抓那些人,完全來得及。”小孟掏出槍, 對著槍口吹了口氣。很帥氣,可惜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只會讓人覺得做作。
白曉搖了搖頭,從來沒見過這麼剛愎自用的人。“你還要等到抓了我們?抓了我們,小莊早就不在了。”
小孟:“那你們乖一點, 讓我早點抓到你們, 不就可以早點去救人了。”
連怡輕聲啐了一句:“愚不可及。”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 有個男人見到小孟, 提著滿桶的水特地來打招呼:“孟警官, 不好了,城裡被縱火…你在幹嘛?抓犯人?”
小孟驕傲的點點頭:“是的, 抓犯人。”
到這個時候,白曉終於明白了這小孟是什麼心性了。永遠以自我爲中心,剛愎自用,愚不可及,好大喜功。在他的眼裡,只要是對他有用的事情,他不惜一切代價都會做到,即使是毀了會給他創(chuàng)造功勞的地方。
警察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一大奇蹟,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當上警察的。
對面,連怡趁著小孟正和村民炫耀的空當對白曉使眼色。手裡的刀子往右揮了揮,白曉心知肚明,慢慢的朝右邊挪動腳步。
“跑!”
連怡在後面喊,白曉忙急速奔跑,一回頭正好看見連怡往她的方向跑。放慢腳步,等到連怡從後面牽住她的手,兩人一起加快步伐,鑽進幽暗的小巷。
耳邊是呼哧而過的疾風,白曉微微一偏頭還可以聽見身後小孟的呼叫,讓她們停下腳步。
停下的纔是白癡。
一路狂奔,最後連怡把白曉拉進一道門,隨即反身閃進關上門。跑了很久,兩人都沒有力氣,直接灘在門背後喘粗氣。
“現(xiàn)在去哪?”
“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在哪就知道了。”
“嗯?”白曉回頭打量,她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是在一戶人家的後院門口,後院中間,赫然立著一副棺材…今天早上還見過的…
“李老家?我們怎麼到這來了。”
“順路而已。”
白曉走上前,摸摸張勵的棲身之地。“張勵,我又來了。”
剛纔還鑼鼓喧天的前院,此刻竟然寂靜無聲。白曉狐疑的看了連怡一眼,恰好看見連怡往店裡去。
“張勵,我…”腦子裡猛然閃過小孟說的那句話,不忍說,想想張勵對自己的好…“張勵,剛剛你們鎮(zhèn)上的壞警察告訴我,你媽媽已經去世了。對不起,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不能幫你辦到了。希望你們能在陰間相見,母慈子孝。我要去逃命了,也許有天我們會在下面見面的,這次,先再見。”
“白曉,走了。”
“好,馬上來。”
告別張勵,白曉小跑著跟上連怡。“我們去哪?”
連怡扒著門框小聲吩咐:“前院很安靜,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小心一點,跟在我後面。”
“好。”
黑瞎瞎的棺材鋪裡,伸手不見五指,靜靜的躺了無數(shù)無辜者,從他們中間繞過去,這種感覺,簡直相當於半夜跑到墳場,雖然耳邊沒有風颳過樹枝,腳踩在草叢裡的輕微聲。
白曉覺得心裡一片淒涼,不是害怕,而是淒涼。
小心的撩起窗簾,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隔著紗窗看得很不清楚,又仔細看了很多遍,才發(fā)現(xiàn)地上倒了幾個人,恰好倒在樹蔭下。小莊停電了,遠處有火苗往上升,唯獨這裡,什麼都沒有。
“連怡,那些人怎麼了?”
連怡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拉著白曉從捲簾門下的縫隙裡鑽了出去。
出了門,藉著月光,白曉很輕易的就看見,棺材鋪對面的大樹上…吊著一個男人!
不是,是一個老人。
白曉捂著嘴,難以置信,那上面的人,分明…就是李老!
“連怡…”
連怡也看見了,確認四邊沒人之後忙上前,費了好大勁纔將李老放了下來。
李老是被人綁著吊上去的,身上纏滿了繩子,嘴裡還被塞了一個大饅頭。是死不瞑目麼?所以眼睛打死還是鼓著的。
“連怡,他們怎麼能這樣!”白曉抓著連怡的手袖,眼淚扒拉扒拉的就掉了下來。
連怡沒說話,從白曉包裡找出電筒,拉開卷簾門,和白曉一起將李老放到一個空置的棺材裡。
很尊敬的,白曉含著淚把李老的身上的繩子解開,饅頭拿掉。這樣一個英雄,既然就…被人害了。
“應該是那羣鄉(xiāng)民把李老吊上去的,最大的可能是因爲李老不肯屈服,所以他們想殺一儆百,直接將李老…害死了。”
“呼——,你們跑得真快,這麼一小段時間,就讓你們做了這麼多事情,要不是剛剛你開卷簾門的聲音太大了,也許我還追不到這裡呢。”小孟舉著槍,一步一步逼近連怡。
“乖,把槍交出來。”
白曉抹抹眼淚,帶著哭腔問:“你知道棺材裡躺的是誰嗎?”
小孟:“我沒有必要知道。”
白曉苦笑:“是李老。”
小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是李老啊,他怎麼死了?”
白曉翻出一個電筒,開燈指著小孟:“難道你不知道?不就是因爲你只顧著我們,不及時去處理混亂,才讓一個老人家冤死的麼?”
“是嗎?他冤嗎?我不覺得。”
真是愚不可及。“是,他冤,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你是指我嗎?我會不長命嗎?”
白曉嘲諷著道:“不是,我是指,你會長命。”
間接性的罵小孟是個壞人,小孟也不惱,笑著說:“好吧,我是禍害。那,你是好人,所以,你就先去見閻王吧。”
小孟起了殺機,白曉反倒是釋然了。她會記得這個男人的,下地獄,都不會忘了他!
“砰!”
“啊!”
“哼——”
一聲巨響,一聲呼痛,一聲悶哼。
白曉睜開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推推身上的連怡,兩人相扶著站了起來。
小孟倒在了地上,在他剛剛的位置站了另外一個男人,手裡擡著一根鐵棍。
“快走!”一縷光照到男人身上,居然是李老身邊的那個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就知道這羣畜生不會放過師傅,你們快點走吧。我悄悄跑掉了,那羣人肯定已經追過來了。”男人扔掉手上的棍子,就著白曉的電筒上前查看自己的師傅。
白曉揉揉手,摸到身邊的連怡:“連怡你沒事吧?”
“沒事,碰到了手臂而已。”
“那就好。對了,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男人搖搖頭。“我染了病,活不了多久了。”
這事白曉也是知道的。“我們也染了病,但是現(xiàn)在還沒死不是麼?你和我們一起走,到外面去找找,也許會藥治的。”
白曉安慰男人,也安慰自己。
“不用了,有藥,我也不需要。”
白曉見不得他人頹廢,挖空了腦子想法子。“你不要這麼消極,李老,他肯定會願意你活著的。”
白曉還想說點什麼,連怡捏捏她的手,關掉手上的電筒。
“他們來了。”
門外,一羣鄉(xiāng)民將整個棺材鋪團團圍了起來。
有人拿著喇叭喊:“李大壯,你師傅已經死了,我們馬上就要燒了這裡。念在同鄉(xiāng)一場,給你個選擇的機會,你是想跟著你師傅一起死在這裡,還是上山自生自滅,也許還會有活的機會。”
連怡冷哼。“擺明的就沒想給我們活路,還要假惺惺的。”
李大壯咬著電筒,拉上捲簾門,藉著手電筒的光從門背後搬起一塊棺材蓋蓋在李老的棺材上。
“師傅,大壯來陪你了。”
門內沒人說話,門外,喇叭聲再響。“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選擇了第一條路。燒。”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水聲,汽油味,他們在準備放火了。
李大壯坐到棺材旁,對白曉兩人說:“你們從後門走吧,一直往右就能出鎮(zhèn)了。快點走,走得越遠越好。”
白曉看看李大壯,突然捂著肚子倒了下來。“連怡…疼。”
“怎麼了?”連怡忙扶著白曉,打開手電筒,摸摸額頭,又摸摸肚子。“姨媽?”
“嗯。”白曉咬緊下脣,頓時整個臉色都蒼白開來。
白曉有很嚴重的痛經,連怡是知道的,以前讀書的時候每次痛經都要在家躺著,吊上兩三天的鹽水才行。很多次,連怡都看見白曉差點因爲痛經昏倒。
“怎麼辦?”
外面的人倒好油,最後問了一遍:“李大壯,你不走我們可要點火了,不要怪我沒給你活命的機會。”
“怎麼了?”
連怡扶著白曉,嚴肅道:“女兒家的問題,白曉病了,可能走不了,麻煩你幫我把她扶到我背上,我揹她走。”
“啊?哦。”李大壯幫著連怡將白曉扶到背上,嘴裡咬著手電筒看路。
走了兩步,連怡才知道高估自己了。白曉不是小孩子,她也不是壯士,怎麼可能揹著白曉走到鎮(zhèn)口。走了幾步,連怡就開始喘粗氣。
“呼——”
“唔——”白曉一直在連怡背上輕哼,連怡心疼不已。“白曉不疼,等我們出去了就好了,乖。”
“嗯。”白曉不哼了,連怡繼續(xù)揹著白曉走,走兩步休息一下,走兩步休息一下。
李大壯站在背後,看著連怡吃力的揹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白曉,不喊疼,也不抱怨。
“我來吧。”接過白曉,李大壯輕輕鬆鬆的就把白曉背起。
“你不是不走麼?”
李大壯點點頭。“我是不走,我只是把你們送到鎮(zhèn)口而已。”
連怡不說話了。
半響,李大壯突然問:“小孟,爲什麼要殺你們?”
連怡上前查看了地形,沒有人在後門守著。“他殺了他的同事。”